纵使不知道姜氏想什么,颜神佑也越来越老实了,除了功课依旧学得很快,话却渐少,人也更加安静了。看得姜氏十分欣慰,思忖,这过年的时候,各家走动得都比较频繁,颜肃之年前又长了一回脸,一家三口或者是随着府里应酬,或是自己走些亲戚,比如姜氏的舅家一类,正好为女儿扬个名。
    她还真是与颜平之想到一块儿去了,颜平之觉得自己过年受了气,更是一刻也不想耽搁地布局。初二回家,晚上就去了颜启的书房,父子两个关起门来说了大半个时辰,颜平之心满意足地出来了。
    自第二日起,不知怎地,就有些话传出,里外都是说颜平之的女儿聪颖大方。颜启更是亲自上阵,家中摆年酒,公然对着来赴宴的郁陶、赵忠等人说:“我这孙女儿是极好极好的,她生时,我还梦着仙人与我一块美玉哩。果然聪慧异常。”
    赵忠自然是乐得听他外孙女儿的好话的,郁陶端着个酒盏,借喝酒的姿势掩了脸。还不敢真喝,他怕喝了会喷。暗忖:这不是……想订娃娃亲?不行,必须不行!他两家要亲上做亲便罢了,要打我家孙子的主意,那是一万个不答应的,要是另两个孙女儿,倒是欢迎。
    郁陶决定,拼命灌自己的酒,争取在一刻钟内把自己灌得像醉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颜启这么天才,能把主意打到刚出生的皇子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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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厢,姜氏也带着女儿跟颜肃之四处走些亲戚。颜肃之沾了霍老先生的光,四下走动,颇受了些礼遇,有效地遏制了病情,表现得像模像样儿。他本就生得好看,过年出去,姜氏将他一打扮,绛袍纱帽,宽袖长裾,骑在马上着实被围观了一回。少时他也长得好看,只是总有些瑟缩,如今整个人都会展开来了,越发显得玉树临风,飘逸洒脱。
    姜氏看着,也觉得有了些面子。
    更兼颜神佑比较给力,教的拜年的话儿、该行的礼,都一丝不错,十分得体。姜氏的舅舅、舅母等人看了,都说:“果然是你们,方得宁馨儿。”姜氏也暂时将颜肃之不靠谱的地方给忘了,轻快地笑了起来。
    美中不足的是颜肃之,他外头逛一圈儿,颇为畅快,正思多走动几日。不幸大街上遇到旧日老师,这位老先生平日里因他用功,倒对他不错,自他犯病,还说过他两回,在他心里,这位先生比亲爹地位还要高那么一丝丝。今日一见着他,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不知为何又生出一丝羞愧,掉头就走,跑得比他爹要揍他的时候还快。自此,便宅在家里不肯出门了。
    除此之外,这一个年,诸人却是十分之忙的。
    楚氏要跑的地方并不多,反比儿媳妇们轻闲。等闲小官儿家的年酒不须她去,她娘家又离得远,颜家也没什么亲戚,不过在家开几回酒宴而已。哪知这一日,颜氏又来看她。
    楚氏奇道:“你大着肚子乱跑个甚么?”
    颜氏道:“阿娘,我听着件奇事呢!怎么有人说,老三家的丫头倒聪慧起来了?还什么梦到仙人赠玉?我这做姑母的,好有二年了,怎地没听说过?”
    楚氏冷笑道:“一起子蠢货想出来的馊主意,也值得你不顾身子巴巴地跑过来?我已知道了,这话还是自咱们家传出来的呢。”
    颜氏道:“我岂不知呢?真够丢人的!神佑如何,我们有眼睛的都看着,便是福慧,也强她百倍。三个丫头,又不是没有旁人见过,他们怎么说旁人都不知道。如今这般做,真是叫人看笑话。”
    楚氏喃喃地道:“自己作死,却须怪不得旁人。他们不好,与你何干?也值得你动怒?”
    颜氏张张口,被楚氏一摆手,把话压下了,只得眼巴巴等楚氏训下。楚氏道:“你便只当有三个兄弟罢。哼!”
    颜氏唯唯,依旧有些个不解:“那个,好歹也是……”
    楚氏噗哧笑了出来:“傻丫头!你娘可曾说过无根的话?”
    颜氏总觉得她这母亲有些个神秘莫测的,暗道,也不将话说明白了,却又畏于母亲积威,并不多问。楚氏道:“夫唱妇随,我总要帮他一把的。”
    颜氏愕然。
    楚氏冷冷一笑,颜启的想法,郁陶猜错了,楚氏却是一猜一个准的。寻常夸赞,用得着编这种神段子?颜启自发家,就好站队,楚氏看得真真的。这对儿父子,真是太天真了!旁的不说,拿这三个女孩儿一出来,不提颜神佑这个一眼就能看出聪慧来的,便是颜希真,也强出颜静姝八条街去。
    “别看孩子还小,不到两年,能看出什么来呢?却不知道,这孩子打一落草,前程就已是定了的。你自家也要看顾好孩子,三岁定终身,谁好谁坏,一望即知。”
    颜氏唯唯,只恨自己没胆多问一句。不过,很快,她就见证了楚氏的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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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氏正月末要做生日,她还真不介意帮这对父子一把,给颜静姝一个展示的机会。祖母做生日,自然是孙子孙女儿一齐出来的。巧了,都是能走能站能说话的了。
    楚氏生日之前,三家都在教儿女,教的是如何贺寿。纵以颜平之于楚氏有心结,赵氏与婆母十分不对盘,也不敢在这时节出乱子。赵氏一字一字地教了颜静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又教她磕头。颜静姝也是一岁半,话能说了,虽然不甚清晰,这行礼磕头还是穿成个球的时节,太难为她了!
    颜神佑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相差不到一个月的难姐难妹,天天趴地。倒是学话颜神佑毫无压力,如果不是怕被姜氏当问题儿童,她还能再自己加上一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到了楚氏生日这天,楚氏早放话,赵氏有身子,不须多操劳,只管带好孩子即可,将家务交与长媳与次媳。这两个做起来驾轻就熟,来饮宴的宾客自是看在眼里。柴家、姜家、徐家、赵家等姻亲也到了,郁陶夫人亦说楚氏:“得此佳媳,实乃一大快事。”
    继尔拜寿,并非所有寿宴,都要将子孙拉出来当众拜寿的,多半是自家人先拜完了。到了正日子,晚辈皆要忙碌待客,至如小孩子,懂事又年长的方叫出来展示一二,幼小的为防其年幼不懂事哭闹,不抱出来都是有的。岂知楚氏偏偏要将孙儿孙女都叫出来,诸人便留神看这三个女孩儿。先上来的颜希贤,居然不如三个妹妹得人关注了。盖因颜启行动力非凡,将他三孙女儿吹上了天,不由人不好奇。
    此事颜神佑并不知晓,只与堂姐堂妹摇摇摆摆走到楚氏面前,往拜垫上一趴。一齐说着贺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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