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听她这么说了,才放下心来,却又让她每日加写五张字,磨磨性子。
    别说,前面细务有方章,用脑子的事情有卢慎,山民也很和气,开的榷场里也没有什么斗殴事件发生。便是本地的土豪们,卢氏已向颜肃之投诚,其他人也似老实了起来,不敢在太子要娶媳妇儿的时候闹事儿。
    颜神佑也不过每几日巡一遍营,看一看训练成果罢了。每出行,她也带着她的小女兵们,与要演一回武。次数多了,连兵勇都觉得她“颇有乃父之风”。方章见她不胡闹,也放下了心来。
    原以为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下去,直到颜肃之回来,颜神佑将她根本没用过的鸣镝上缴,也算圆满完成了任务,岂料,事情就在五月末起了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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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肃之年后不久,交代完了事情,就赴京去了,路上还真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到了京城,又交际,又跟楚氏等交待。楚氏见了他,不免又问起颜神佑等事,颜肃之道:“这回没带她来,留着她帮她母亲看家呢。阿娘有甚好女婿,我先看看?看中了,就唤她们母女来,也好就近定下了。”
    楚氏怒道:“岂有这般说定就定了的?总得她回来住上几日,理顺了才好说亲。”
    颜肃之就不说话了,颜孝之、颜渊之从旁打圆场,拿些家务事来说。且说颜孝之这长子颜希贤正在议亲云云,很理解颜肃之的心理之类。
    接着又是姜家、唐家,颜肃之倒想在这两家选几个能干的年轻人过来帮衬他一下,他开着盐田,又欲招山民下山,是需要些有文化的人。于是又时常往这两家去。
    交际应酬果然是花了许多时间,此外又要面圣、见太子。皇帝因其能干,大力地表扬了他,太子见他“不忘本”大老远的还要赶回来,因他揍了水家人而生的不满,也淡了很多很多。托交通不便的福,颜神佑主编,卢慎润色的神话故事还没有传到京城,大家只知道颜肃之正在归义煮盐。归义靠海,这也是能理解的,皇帝也就没多问——有税就行了。
    皇帝见颜肃之应对从容,举止有礼,对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也回了一个眼色。真是相当地好啊!
    心情一好,且听说颜肃之来之前已经将春耕生产工作都布置了下去了,皇帝便让他在京中多住几天,且暗示太子:“他来贺你,你也当有所表示。”教儿子拉拢人心。太子果依父亲所言,赐给了颜肃之袍服,颜肃之也认真谢赏。宫使回来汇报,皇帝父子皆很满意。
    颜肃之又开始他在京城的社交活动。颜肃之在姜家受到的欢迎比在本家还要热烈,中二病的毛脚女婿有了出息,运气还特别地好。到了归义,尼玛还开始制盐了。颜肃之又跟姜戎表示出了分利与姜家的良好意愿,弄得姜家上下都开心不已。只是周氏等人又有些尴尬,虽然将姜五与颜神佑拉到一起这种事情,别人不知道,可自己良心难安,有些不太好意思接受。
    唐仪这里倒是痛快,可惜他儿女年纪都小,侄子他都看不上眼,只好扼腕叹息。
    颜肃之毕竟是地方官,在京城呆到了五月中,实在是不能再留了,他也放心不下归义的事情。于是陛辞,又再次跟皇帝提及了招募乡勇防海盗的事情,皇帝笑道:“毕竟是将种,总不忘此事。”倒也允了。
    颜肃之拿到了许可,自己倒是想快马加鞭地回来。岂料亲友们太热情,怕他在偏僻地方受亏,各种生活用品给他将了十大车,让他再带回来。这一路就走得有些慢了。离归义还有三百里的时候,这天傍晚,颜肃之洗漱毕,正想早点休息,明天早起赶路,冷不防南面响起马蹄声。
    这里是官驿,往来传递信息都走这里,有马蹄声也没什么稀奇的。颜肃之也不着慌,继续解了头发去睡。一路行走够难受的,晚上还是解发睡个蚕沙的枕头好!这枕头还是闺女养蚕的副产品呢。
    头发刚解下来,就听到外面打听的声音:“归义颜令可在这里住的?”
    颜肃之:“!!!”转头一看镜子,镜子里一个披头散发眉点朱砂的美艳女鬼也在看着他!
    颜肃之:……妈的!
    匆匆挽起头发,派人去问何来。来人过来扑倒就跪,估计是跑得急了,还没来得急说话,先咳嗽上了。颜肃之想抽他!他认出来了,这是他家部曲呢,天天跟这些人混在一块儿,不能说千把人名字都能背下来,起码人脸儿是熟的。
    好容易喂过了水,颜肃之再问:“何事?”
    来人道:“牛、羊两家勾结海贼上岸,已被拿下了,小娘子拿小的们一路北上一路问,请郎君速回!”
    颜肃之刷地站了起来:“什么?!”
    来人道:“郎君放心,人都拿下了,京观都堆了起来了!牛、羊两家的证据也拿到了,他们翻不了身。”说着,双手递了一支细竹筒来。
    颜肃之急急拆开了一看,发现上面只是颜神佑的笔迹,只有四个字“军功最重”。
    颜肃之略一思忖,便道:“我知道了,你且去喝口水,用些酒食。”又急命备马,自将随身带的部曲唤了十人来,都整装,换马,漏夜赶往归义。却命余下的人押车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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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归义这里,确如信使所言“已无大事”。颜神佑正焦急地等着她爹回来,好让她爹来领个功劳什么的。不然这主持大局的算是她吧,可她就算吹起一阵妖风,把海贼都灭了,她也当不了官儿啊!这领导功劳要给谁啊?卢慎?方章?还是旁的什么人?颜神佑咬死了也得给他爹争了来。
    四下一片肃穆,细布袜子摩擦草席的声音响起。颜神佑转头,正看到阿琴急趋而来,伏在颜神佑耳边道:“那个,牛家的姑娘依旧不肯吃饭。已派人看着了,两天里寻了三回死了。”
    颜神佑道:“看紧了,等阿爹回来处置罢。阿花怎么样了?”
    阿琴一改方才古怪的语调,十分忧心地道:“又哭了一回,吃得也少。”
    “能吃就好。这个时候她正难过着,也不要逗她笑,也不要逗她闹,她也不用来谢我,只要她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寿材呢?”
    这话颜神佑已经问过好几回了,阿琴依旧耐心地道:“还得两天才能得。城里那个许记的寿材铺子,原也只有四、五口做好的,她家连大加小,这都七口人了,不够。”
    颜神佑叹了一回,道:“她弟弟呢?”
    阿琴道:“还小,什么都不懂,哭了一回,就知道找阿姐了。”
    “带给她,让她有点事忙,也好分分心。”
    “哎。”
    颜神佑没想到,自己跟阿花,还真是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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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颜肃之走后,县里依旧正常运作。春耕生产也有序地展开了,因为颜肃之减了不少税,大家的干劲儿也很足,颜肃之这里的部曲们垦荒的积极性也颇为高涨。颜家牛也多,耕作起来竟比一般百姓还要快。又有去年冬天开挖水渠等等,农田水利的建设也很不错。
    盐田那里,却是抓到了几个形迹可疑之人。部曲们死守着颜肃之的命令,养了数条土狗,日夜不停地巡逻。逮着了人一审,开始说是迷路了。这话连比较一根筋,只会死守命令的人都不信。迷路迷到盐田来了?!迷路你不往咱看场子的房舍这里跑,你往盐田跑?谁信啊?
    先是打,打了不说,就上报。归义县衙在甘县令的治下是比较文明的,也没什么酷刑。还是卢慎翻出了仓库里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刑具出来。下了几样下去,就招了:“牛家见大令也不往外买柴炭,也不往山上打柴,却有这许多盐……”
    哦哦哦,心动了嘛。
    卢慎通知了颜神佑,又问颜神佑要怎么办。颜神佑道:“关起来吧。”现成的把柄,可不好浪费了。
    卢慎想,这样也不算出格,便答应了。
    岂料随后又抓到了两三个人,也有羊家的,也有马家的。颜神佑都叫关了起来,又请卢慎发帖,就说海边有贼影,请各大户也守好门户。
    好容易消停了没俩月,这天,天才擦黑,县衙的侧门被人叩响了。何三作为守前院的人,不得不起来问是谁。来的是两个年轻女子,道是卢家的急事,遣来见卢慎的。
    一听说是卢家的人,何三也不敢怠慢,急忙去请卢慎。卢慎来了一看,这哪里是卢家的人呢?分明是有过两面之缘的一个牛家的小娘子,旁边那一个,估摸着是侍女?
    卢慎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急忙道:“快去请娘子!”
    牛小娘子一听,急了:“不行!”
    不行也得行啊!虽然大家都认识,未婚男女偶尔见个面,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可这并不包括三更半夜黑灯瞎火的,一个大姑娘来见一个小伙子!到时候满身上嘴都说不清楚了!
    何三也知道轻重,很快请来了姜氏。牛小娘子只管哭,姜氏不得不说:“你再这么哭,我只好将你交与令尊了。”
    牛小娘子抽噎着,终于说话了:“我有一言,事关重大,只能说与卢郎。”
    卢慎道:“有多重大?”
    牛小娘子道:“与海贼有关。”
    姜氏不得不说:“既是大事,不该是我知道的,你们说吧。可小娘子青春少艾,小郎君正在少年,孤男寡女,不好共处一室的,我将个侍女留下。”
    于是姜氏装作出去,实则在窗下听着,就听牛小娘子被卢慎诱哄了:“小娘子漏夜来奔,无论如何,这份情意,卢某都须深谢。只是,小娘子如何得知呢?”
    牛小娘子左右为难,一咬牙,还是说了:“他们商议好了,要引海贼来。归义精穷的,海贼杀了守盐田的部曲,抢盐便走。他们倒好趁机占据了盐田。”
    姜氏死死咬着手绢儿,就怕惊叫出声。
    卢慎已说:“我已知道了,谢小娘子告知。”
    牛小娘子道:“我听他们说,若是海贼上岸,他们也只管守好自家,不会管县城的。你,你快些走罢,不要误了性命!”
    卢慎道:“还请小娘子权在后衙住下,小娘子来时已晚,如今城门已关,再回去,若小娘子家人发现了,恐于小娘子有些妨碍。”三哄两哄,将人哄住了,请姜氏安排了牛小娘子食宿。卢慎便命人去请颜神佑。
    ☆、88·变态第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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