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鸣镝破空之声响起,战斗……开始了!
    海贼虽凶,颜肃之训练的手段也够辣,更因己方乃是打的埋伏,海贼上来了,先下船,把船放好了,防止冲走。然后再摸上来。也是海贼大意了,不知道岸上已经有了准备。一人拎着两个大口袋,准备来装盐呢。结果一声箭响,随即万箭齐发,先给他们来了三轮齐射。
    有经验丰富的头目就在叫:“不好,有弩,是官皮!”
    民间禁弩,有弩的,不是官府,就是势力十分强大的豪强。弩射出来的箭,破空的声音都与一般弓不一样,有经验的人一听一个准儿。
    三轮齐射完了,海滩上倒下许多尸体和准尸体。开场很顺利,菜鸟们很激动,以为海贼也没什么大不了,就一齐往前冲。颜神佑也很激动,也有些上前的意思,被卢慎一把拽住了:“小娘子,你要做甚?!你还得主持大局呢!”
    擦!
    颜神佑回过神儿来:“下面呢?我看那边隐约有船?”
    卢慎道:“是大船,他们乘大船过来,再以小舟登岸。不若趁此机会,焚其大船!”
    颜神佑道:“怎么过去?拿什么烧?我怕追不上呢。”
    卢慎道:“大船不灵便,小舟便能追上。再不是退潮的时候,他们无法借水势逃遁。又是东南风……嘿嘿。”
    “火油呢?”
    火油还真有一点,干柴也是有的。这里虽然主要是晒盐,但是奉颜肃之的命令,各种摸索并未停止。更加精致一点的精盐,依旧采取了将粗盐溶解再提纯的工艺,是以这些东西都有。
    于是选派了后募的当地人,找习水性,又会驾舟的五十人,乘小舟,往大船上放起火来。
    大船上的人干着急,走,人下去了大半,不舍得抛下他们不管,且划船的人都少,走也走不快。不走……等烧吗?只得放弃了开船,远远张弓来射。
    一番较量,三艘大船皆被点燃了,船上有人悄悄放下小筏想逃跑。被的兵勇搭弓射落,海上已是哭嚎一片。
    部曲与兵勇们一开始的劲头过去之后,见周围也倒下了一些同伴,发热的头脑开始降温,几乎也要生出惧意来了。便在此时,海上火起,这些人才重燃斗志。既见海上火起,海贼们心里便慌了。此时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却是没了活路就更不想活了,心中便怯。
    归义方趁胜追击,海贼来的总数是一千来人,数目比较持平的,只是路上出了一点故障,最后面的一艘船跑偏了点地方,没在这里登陆。盐田处连海上加地上的,海贼总共一千人上下。海贼的船说是大船,也只是比较而言,能装个三、四百人罢了。反正,这个数目,颜神佑是看不大上的。
    归义方人数既多,士气又旺,更兼调度有方。前前后后,一个来时辰,将这海贼能奸灭的统统歼灭了。这里有硬气宁愿战死的,却也有想投降的。颜神佑想,还要留活口呢,便同意了:“捆了来,我有话要问。”想问的却是牛、马两家与海贼勾结的内情,反正……她是不想给这两家活路了。
    勾结海贼抢劫这种事情,既做下了,难道还想活吗?
    卢慎拦住了,道:“分开来审!”
    又分开来审,倒花了一些功夫。听完供词,颜神佑脸色大变,声音也变了:“什么?还有一艘船,三百来人?!”
    这尼玛能跑到哪里啊?祸害百姓就不好了!颜神佑刚才一直在兴奋中,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此时才觉得寒意一点一点地顺着脊柱往上爬。抖着嘴唇道:“问!问出来!问出个方向来!不说,就用重刑撬开他们的嘴!”
    归义方战损统计出来了,几乎没有轻伤,要不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要不就带着各种要害处的重伤,眼看也要发丧葬费。这些海贼的手,忒狠!也对,狠也当不了海贼。
    这里还没问出来呢,那边已经出事了!隐隐已经看到了西北一点的地方出现了火光!
    颜神佑留下两百人扫尾:砍下死了海贼的脑袋,将尸体堆到一边。己方战死的收尸,重伤的先搬屋里去放着,找大夫来给看看——忘了带军医,颜神佑有点恼火于自己的疏忽。俘虏捆起来。
    卢慎插言道:“他们手太狠,将小船都凿沉了吧,俘虏么……一条腿上戳一刀!”
    这个建议被执行得很彻底。
    颜神佑顾不得争执,匆忙点头:“其余的人,别开心了,都收拾起来,跟我走!”得把那漏了的一船海贼给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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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漏了的海贼十分郁闷,本来嘛,归义这破地方穷得他们都看不上。现在有了带路党,听说有盐,他们便来了。别笑,海贼也缺盐。有盐,代表着财富。海贼也确如颜神佑所想,不是光想抢盐的,除了盐,还得顺手再抢点别的——县里主事人不在,不趁这时候捞一点,简直对不起海贼的称号!
    这一船人十分不走运,来的时候四条船,其他三条游得好好的。这一条的舵有了点小毛病,初时还好,天渐暗了下来的时候……越发不灵了,天也黑,还不敢打太多灯火,免教岸上知道——也是贼性使然。就这样,前面的船也没发现它掉队,它就跑偏了。
    还好,偏得不太多。可是一落地,发现没有盐!
    妈蛋!逗老子玩儿呢?就算咱跑偏了,你也得给一点甜头啊!这时候,头目已经怀疑牛、马两家在忽悠他们了,可贼不空行,没盐,那就抢点其他的吧。豪强有坞堡,不太好攻陷,还有一般村庄呢,穷是穷一点,也要白跑一趟,那不是更不划算?于是一路猛进!
    准备抢完了,再向这两家兴师问罪,如果两家不承认,就把他们来往的书信交出去。光脚的还怕穿鞋的吗?
    颜神佑到的时候,已经是火光一片了,她对这里有印象,她认识这里的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叫阿花,吃过她的鱼饵。
    作者有话要说:【1】骂父母、祖父母,告上述四人,上述四人在世而别籍、异财、供养有阙,父母丧而嫁娶、作乐、不戴孝、隐瞒,诈称父母死……都算是不孝。罪在十恶,未必是死刑,但是……必须从重。
    按,古代法律规定,除非主人谋反、谋大逆、谋判,不然奴婢不可以告,告了,奴婢在出告的那一刻自动生成死罪——绞刑。这一点,各朝几乎没有肯放宽量刑的。
    但是,唐太宗又说过:“近有奴告主反者。谋反不能独为,必与人共之,何患不破?何必使奴告耶?自今有奴告主者,皆勿受,仍斩之。”——《廿二史札记》就是说,哪怕他是条狗,你也不能告……不然你先死一死。
    看完十恶的规定,还是觉得……大兔朝真好!穿越一点也不可爱。
    ☆、89·变态第二发
    颜神佑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够赶得上在惨剧发生之前把这些海贼给拦下来。千算万算,连撤退路线都想好了,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边没出问题,海贼倒出了问题了。颜神佑恨得破口大骂:“就这样的素质,还TM当海贼呢?!都去死吧!”
    一行人马匹也不甚多,先前部队到了一看,已经火光冲天了。又略等了一等,待人齐了,才听上峰调配。这行军,并不是你能跑多快,就往前冲多快的,到了还得打仗,是以赶路的时候都会保留些体力,同时为了不与后队脱节,被人分割消灭,前后队之间的距离并不太大。
    马队先到,下马且停歇一阵儿,后面步兵赶到。
    火光里,影影绰绰有许多人跑动,哭喊声、刺耳的狂笑声在噼啪的燃烧背景音里交织成一片。忽然一个踉跄的人影奔出,又被拽了回去。却是个女子往外跑功败垂成,被海贼一把拽了回去,上衣都撕毁了。卢慎慌忙择起手臂,挡住了颜神佑的眼睛。
    颜神佑当时便下令:“且将村子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许走漏了出去!”待包围完毕,再行围剿。
    卢慎心道,便是读过兵法的男子,也未必有这般缜密了。听说颜令的父亲是行军打仗的一把好手,果然是家学渊源。此时若是一时冒进,没注意围堵,让这些亡命之途逃了,不定下面要费多大力气给捉回来。便是能捉回来,说不得,在流窜期间,他们又要犯下什么案子来了。
    这个村子损失极惨,此时天气又热,房舍还多是草木竹等搭建,一个火把抛到屋顶,基本这个房子就算完了。现在看来,一个村子已经烧糊了一半儿了,另一半儿也乱了营。
    幸亏这村子离海岸略远,海贼也没马,不然,等颜神佑过来,只好给大家收尸,然后狂奔瞅着火光去往下一处村子里救火。不定要奔几处,才能阻止这帮流寇。
    颜神佑这回十分自觉,根本没想往前凑。这黑灯瞎火的,她再往上去,就是添乱了。卢慎依旧认为她靠得过近,硬又将她往后拉了几十米。颜神佑无奈,只得道:“叫他们喊,我阿爹派人来救援了,他们已经被包围了,负隅顽抗是没有出路的,赶紧束手就擒。让百姓不要着慌,先躲起来!”
    于是一面打、一面喊。这一回人数优势尤其明显,村民对颜肃之的感观极好,听说他派了救援来了,还组织起了一些小规模的反抗。不多时,海贼被清理干净。村里乡老与里正等,一面分拨人去救火,已经烧了的救不回来了,还没烧完的还是要救上一救的。一面来见援兵。
    到了一看,都傻眼了。窝勒个去!郎君呢?这怎么是他家小娘子?
    颜神佑来过这里,又酷肖乃父,是以大家都认得,抖抖索索行过礼,颜神佑道:“这时候甭讲究这些个了,损失如何?人伤了多少?去点了来。叫他们不要收队,凡海贼,不论死活,都堆到一处,不要因为装死就放过了!”又看卢慎,“劳烦卢郎去审上一审。”
    卢慎领命,却又不得不对六妞等随行客女道:“看护好小娘子。”六妞的回答是冲着他拔出了半截腰刀,一旁陶九妹已使个藤编的盾牌将颜神佑掩了大半,只剩个脑袋了。
    卢慎:“……”
    颜神佑这才有功夫跟乡老们说话,听他们问:“郎君可还安好。”
    颜神佑道:“阿爹很好,阿爹很关心大家,听到消息,说是这归义有人勾结海贼,阿爹就带人去围剿了。剿到一半儿,又听说有一拨贼人奔这里来了,命我带人过来了。”
    她在这里睁着眼睛说瞎话,六妞与陶九妹两个听了,眼皮都不眨一下,她说啥就是啥。
    乡老们老泪纵横:“老里正可惨,更惨的是阿花那孩子……”
    颜神佑忙问:“阿花怎么了?”
    真不巧,阿花家住得最靠外,海贼入村,自然是由外而朝内的。变起仓促,只有她和她弟弟被藏到水缸里逃过一劫。她家今年好过了些,也修补了房屋,也多垦了几亩田,正说日子好过了,明天再多垦些田,等阿花能说婆家的时候,能给她凑齐全新的铺盖,打几只箱子,凑两套衣裳当嫁妆了。海贼来了!
    这些人也是做贼做出经验来了的,上岸,摸到村子,趁黑先放火!把人惊起来了,再趁乱抢掳。人一惊,就不容易组织起抵抗。到时候抢劫起来就容易得多了。头一个遭殃的就是阿花家,房子点着的时候,全家都还没醒。院门儿被踹破的时候,她娘惊醒了。一看外面样子不对,急将一儿子交与女儿,将两人都放到屋内水缸里了。
    阿花抱着她弟,听到外面的混乱,死死咬着手臂不敢出声。等听到外面喊让百姓藏好,才觉得不那么害怕。待将海贼清理干净了,这才出来。出来一看,全家就剩她姐儿俩了,这就哭吧。一面哭,一面喊比较照顾她家的里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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