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童反问道:“害怕什么?”
    “被发现,”袁星然把谢童翻了过来,面对自己,一手握住他的后颈,眼睑下垂,目光幽幽,“就像温水和秋正扬一样。”
    谢童沉默片刻后,颤抖着声音道:“害怕。”
    袁星然身体蓦然僵住。
    “昨天在楼道里,秋正扬问我,人和人为什么不能理解,他问我,他只是喜欢温水而已,为什么偏偏这么多人看不惯,他们又没杀人放火,也没碍着别人,只是想在一起,为什么在被发现后,非得强制分开,一个转学,一个出国。”
    谢童像是在诉说秋正扬对他的疑问,更像是在问袁星然、问他自己。
    为什么?
    因为都是男生,因为与其他人不一样,因为喜欢上了在别人眼里不该喜欢的人,做了别人认为不正确、不符合道德伦理的事,所以就是罪、必须受到惩罚吗?
    可凭什么呢?
    杀人犯都还有死缓。
    谢童头压得很低,低到袁星然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我害怕啊,我害怕我们也被发现,害怕转学、害怕红线断掉、害怕这十七年就是所有了。”
    谢童鼻子涌上一阵酸意,他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他揪住袁星然的衣服,咽了咽口水,用力说出最后一句,“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的,”袁星然抬起谢童的脸,看着久违的小哭包眼眶通红,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沾湿了他的手,他又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们不会的。”
    交往后,在寝室的第一个吻,是咸的。
    像前途未卜的人生,一眼望去是遮挡视野的浓雾,谁也不知道下一脚踩下去会是悬崖,还是荆棘。可无论前方是什么,都要走。
    也许破开浓雾,前方就是光。
    ……
    秋正扬是直接被父母临走的,据说温水的妈妈还特意在校门口蹲着等他父母,两位母亲在校门口骂成一团,纷纷认为是对方孩子带歪了自己儿子的性向,若不是有学校领导拦着,不让报警,恐怕这事都得闹上城市头条。
    谢童那时候因为感冒在医务室里躺着睡觉,最近天气转凉,学生们纷纷穿上了长袖,不少人因为转季而染上流感,谢童也成为了不幸中枪的一员。
    袁星然下课后到教室没找到谢童,又从朱齐口中找到医务室。
    老师不在,整个医务室里只有谢童在睡觉,他把门关上后,轻手轻脚的走到对方床边,观察起谢童的睡脸来。
    俗话说女随爸儿随妈,谢童的样貌却是两者都随了,并且特别会随,只挑优点摒弃缺点,从小就经常被人夸长得好有灵性,要不是太爱哭这一点,恐怕从小就能收获不少女孩的欢心。
    袁星然虽然嘴上总是拿谢童爱哭的事情逗他,实际上心里庆幸着呢。
    这个属性挡开了多少对他家小哭包的觊觎呀。
    袁星然忍不住放轻呼吸,伸手戳了戳谢童有些肉的脸颊,后者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没睁眼,袁星然见着有趣,便加大动作,转而伸手捏了捏。
    尾指的红线垂落在谢童脸上,袁星然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把人给闹醒了。
    谢童哑着嗓子义愤道:“你干嘛!”
    “醒了?”袁星然收回手,丝毫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而是摸了摸谢童额头,问,“还难受?”
    贴在额头上的手散发着凉意,谢童舒服的眯起眼睛,“老师说有点发烧,让我躺一会,如果下午没好就请假去医院打针,免得传染给别人。”
    袁星然摸着他额头,确实感觉有点热,他抬头看了眼墙壁上的闹钟,还有五分钟上课,从这里回教室要有三到四分钟的路程,跑步的话应该能快点。
    谢童看着他将床旁边的帘子拉上,光线被遮挡,周围一下暗了几个度,谢童皱着眉问他:“你拉帘子干嘛?”
    “我听说,人感冒发烧的时候,嘴巴温度会比较高,”袁星然舔了舔唇,眼神不怀好意,“一直好奇是真是假,就麻烦你满足下我的好奇心了,男朋友。”
    谢童:“……”
    他脸一红,连忙说:“不行!待会老师会进来了怎么办,而且我感冒,会传染……唔!”湿软的舌头趁他张嘴说话的时候钻了进来,袁星然将谢童试图推开自己的双手按在床头,一条腿曲跪在床沿,专心致志的感受病患的口腔温度,探讨传言的真实性。
    最后得出结论——传言诚不欺他!
    医务老师回来后,发现自己只是出去了几分钟,谢童的脸居然变得红通通,她连忙伸手摸了下,发现温度又高了,立马道:“看来是被病毒感染了,几分钟就高了这么多度,快去和你们班主任请个假,去医院打针!”
    谢童捂着脸,根本不敢说自己脸红温度高完全不是病毒的锅。
    在谢童的坚持下,医务老师给他吃了颗感冒药,他又多请了一节课的时间休息,感冒药里有催眠的成分,于是这次一觉熟睡到午休结束,谢童顿时觉得自己身上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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