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观你妻子面相,乃是古稀之相。”
    人生七十古来稀,朱彩云看面相是能活到七十岁的人,在这个时代可是长寿之相。虽说一个人的命运并非定数,寿数也并非不可变,因为人生中任何一个小小举动都可能带来很大的变化,但朱彩云的面相不是什么可恶之人,能让她原有的七十寿数缩短到三十来岁,是不正常的。
    钟开济白了脸,首先便是责怪自己,“我运气不好,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连累了她?”
    “你们夫妻一体,你不好,她自然要被牵连,但不至于这么严重。”顾九并未将自己的猜想直接说出来,而是叫钟开济将自己的两个儿子也叫回来,看看他的面相。
    之后顾九拿了药丸出来,融了水让朱彩云喝下。
    中午吃饭的时候,顾九把他们的那几包肉食拿出来,让钟家切了端上桌。桌上钟芳芳一直咽口水,却没夹菜,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那碗咸菜,就着一晚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吃。
    邵逸把肉往她面前推了推。
    顾九道:“小姑娘正在长身体,多吃点肉。”
    钟芳芳转头看她爹,见她爹点头,才小心地夹了两筷子,一点点吃了,之后再不啃动了,自己吃好后,就端着饭去喂她娘。
    钟开济也没动肉食,说把自己的那份留给两个儿子吃。
    钟开济的大儿子叫钟修德,小儿子钟修业,一个十六,一个十四,都在外面给人干活。因为年纪不大,又生的瘦弱,找不到多好的活,钟开济挣的钱都拿去给朱彩云治病,两个孩子的工钱就留着家里开支,勉强生活下去,两人傍晚下工才会回来。
    下午钟开济没闲着,出去拔了一背篓野草回来,剁碎喂鸡鸭。
    顾九和邵逸坐在屋檐下的三条腿板凳上,顾九问忙碌的钟开济,“你家以前有钱的时候是什么样儿的?”
    钟开济放下豁口的刀,搓了搓手上的冻疮,慢慢道:“不挨饿不受冻,顿顿吃肉,身边有使唤的下仆,不用干活,守着几家铺子,每天都有不少钱进账。”
    “后来是怎么没钱的呢?”
    钟开济回忆了一下,“就是倒霉吧,做什么赔什么。”之前攒的家业一点点散出去,最后又变成了寻常的田户,现在连寻常都算不上了,放眼望去,附近就没有比他家还穷的人。
    顾九又问:“那你们附近,或者说你认识的人钟,有没有一夜暴富的?”
    钟开济想也不想道,“我堂弟家。”
    顾九挑眉,“对方暴富的时间,与你家落败时间,哪个在前,哪个在后?”
    钟开济剁草的动作一顿,很肯定地回道:“我家在前,他家在后。”
    “中间相隔多少时间?”
    “时间不长,一月之间。”
    第111章 窃运
    傍晚时分, 钟开济的两个儿子都回来了,对于家里出现的陌生人, 他们和钟开济一样, 对顾九两人道士的身份接受良好。
    钟修德甚至还问顾九:“我爹这几年很倒霉,他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道长能给他赶走吗?”
    顾九道:“你爹身上的问题还好,等弄清楚因由后, 便会解开。”现在问题最大的是你娘啊。
    顾九看了看俩兄弟的脸,发现他们的面相与钟开济一脉相承,都有着代表一生的富贵相,但目前也已被霉运缠身,虽这霉运只露出点端倪, 不过继续这样下去,这霉运不停叠加, 他们早晚会变得和他们爹一样, 平地也要摔跟头。
    这家里唯一还正常的就是钟芳芳了,可能因为她是女孩,年纪又小看不出什么,对方才没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钟开济端着两碗菜从厨房里走出来, 招呼道:“两位道长请落座,饭已经做好了。”
    钟家兄弟看其中一碗装着满满的肉,顿时面露激动,顾忌着有外人没怎么忘形, 一边咽着口水一边小心地帮着把菜端上桌。
    钟开济见此,面露黯然, 想到下午顾九的话,眉间爬上一抹怒色。
    下午那一番对话,直让钟开济醍醐灌顶。他认为顾九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些,他想通其中的关键后,一脸惊疑不定地追问顾九,他家会变成这样,是不是与他堂弟家有关。
    然而顾九当时只模棱两可地说还要再确定一些事,并不敢给肯定答案,但是钟开济对自己的这个猜测,已是信了九分。只因他那堂弟一家是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这几年来看着对方暴富,只以为对方是运气好,却没想到这暴富的背后还有让人心惊的原因。
    吃过饭,顾九对钟开济道:“明天你找个由头,让我们见一见你那堂弟。”
    钟开济想了想,道:“那可能要委屈一下两位道长了。”
    翌日。
    昨天朱彩云吃了顾九拿出的那一丸药,今天面色虽然依然不好,看着却比昨天精神些,钟开济照顾着朱彩云吃了饭,交待钟芳芳好好待在家里,便带顾九和邵逸出了门。
    钟开济的堂弟叫钟发财,从这名字就可以看出钟发财的父母对他抱有怎样的期望。钟发财比钟开济小两岁,今年三十三。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钟发财家有钱了后,也搬去了镇子上住起了豪宅,使唤起了下仆。站在大宅门前,小弟从顾九怀里一个蹦跶就跳上了房顶蹲着在这等他们出来,然后钟开济才敲响了门。
    门边住着守门的婆子,开门见钟开济带着俩穿着普通的穷小子,顿时白眼一翻,吐掉嘴里的葵花籽皮,阴阳怪气道:“钟开济,你又来借钱啦?”
    钟开济额头跳跳。以前不知道原因,迫于家里妻子要看病,实在没办法才来找这个有钱亲戚借钱,从前只要能借到钱看病不管这些人怎么刁难他,说再难听的话都忍着,但现在钟开济知道钟发财的富有是踩着他的背上去的,到底心绪难平,温和的脸上难免露出一两分。
    这婆子一看,呸道:“说你两句还摆起脸色了,你说说你,你来找我们家老爷借多少次钱啦!”
    钟开济咬牙隐忍,道:“借是借了,可从前借的我都还清了的。”
    婆子不屑道:“还清也是借了,有本事你别来借。”她吊着眼梢看顾九他们,“这俩人是谁?”
    钟开济道:“这是我家那口子的远房亲戚……”
    任凭顾九和邵逸的相貌再好也无用,婆子只看衣裳识人,磕着葵花籽嘲讽道:“果然是一家人,穷酸都凑一堆了。”
    顾九看他们这架势,还以为这次进不去,没想到那婆子骂骂咧咧地,反倒开了大门,通知了一个机灵的小子带他们进去了。
    这钟家宅子里面富丽堂皇的,一路遇到些下仆,都拿轻蔑地眼神看着钟开济。
    “老爷家这门穷亲戚,怎么三天两头上门打秋风?”
    “还不是咱家老爷心善,既求到眼前了,总不好视而不见,不然该说老爷不仁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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