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功法多,外家功夫、拳脚功夫、刀枪剑戟都多,唯独内功比较少,最是珍贵。
    由此能看出林中英现在被案子逼成什么样了,但凡他还能喘过气来就不至于上门用内功和尊严换助力。
    翻看了一遍功法,他亲热的去拍了拍林中英的肩膀:“林大人这次想找我帮你侦破章大人失踪一案是吧?嗨,其实你不必这么客气,怎么还带着礼物上门?咱们都是为圣上效力,你有所需说一声就行,弟兄们还能拒绝吗?”
    他又换成怪罪的口吻说道,“你见外了,没把弟兄们当自己人!”
    说完,他将秘籍塞进怀里。
    林中英勉强的笑了笑,他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不能再跟这青年对着来了,这孙子年纪轻轻却既有功夫又有脑子,而且还不要脸,这种人在官场上是最不能得罪的。
    因为他们潜力最可怕,只要有贵人扶持,定能一飞冲天。
    但他们也最记仇,你冲他放个屁,他得势后能让你扫一辈子厕所!
    秘籍塞进怀里又被推了出来,八喵冒出头来看向王七麟,胖脸上表情很郁闷:里面已经多一条狗了,怎么还往里放书?这到底还是不是我闺房了?
    王七麟吓唬它:“对门娘子最近要做龙虎斗,龙已经找到了,还缺一只虎,你要不要去啊?”
    八喵跳到地上,叼起秘籍麻利的又钻了回来。
    九六打了个奶哈欠,撇开腿就要撒尿。
    王七麟顿时手忙脚乱,他无暇顾及林中英,拎着九六往花园跑:“行了,林大人,你的诉求我知道了,回头我就过去帮你看看这案子怎么回事。不过这案子不好办,我怕是也破不了,所以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哎哎哎,王大人你听我说啊……”
    人影已经没了。
    林中英怅然若失,他有预感,自己可能做了一笔亏本买卖。
    但官场就是这样,到处都有坑,不是坑人就是被人坑。
    王七麟收下这本秘籍自然不会急着练,他等着再斩杀一个妖魔鬼怪,然后由造化炉来将之炼化为真正的功法秘籍。
    于是他就等待有人来报案。
    许多人对听天监的工作望而生畏,觉得这活计天天要跟妖魔鬼怪打交道过于恐怖。
    王七麟却乐在其中,他觉得在听天监当差最简单了,每天就是等待有人报案,然后去破案。
    只要能破除案子、斩杀鬼怪,庇佑一方百姓安居乐业,那这就是功绩,这样就能逐渐升官。
    他现在解决了缠绕在身上的秦晋劫,压力一下子小了,现在就指望着升官发财娶老婆。
    不过在县城做官职责终究要重一些,每月月底的时候他得参加衙门的复盘集议,每月月初还有全员集议,会议比较多。
    当然听天监的首要职责是斩除妖魔、庇佑一方,所以在朝政会议上他们有很大的自主权,如果没有时间参与的话可以不必参与。
    王七麟自从来到现场还没有参加过县里衙门的会议,这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八月上旬召开全员集议的时候,他决定去看看。
    本来他上月月底的时候就要参加七月的复盘集议,大会讨论盘查七月份政务工作完成情况,但他当时恰好有案子要破,耽误了时间,没能去参加这场会议,这样八月的全员集议他就得去了。
    全员集议是新汉朝地方衙门的最大会议,每个月举办一次,衙门的官吏们都要参加,会议内容繁杂,要传达朝廷的政策和命令、要解决地方上的难题、要总结上下执政与施政的经验。
    集议在衙门的二堂举行,这二堂在大堂之后,规模比大堂稍小一点,里面是一张张桌椅,大家伙到时候跟上学时候一样,坐在桌子后听主座的知县和县尉、县丞讲话。
    听天监的与会自由度就是高,他们的位子别具一格,在主席台的旁边,他们自己有三张椅子,大印可以带两名小印或者游星力士各一名参会。
    王七麟本想带徐大和谢蛤蟆去开会,结果谢蛤蟆不愿意去,说是闲云野鹤一枚,有这功夫不如在家念经修持。
    徐大也不愿意去,有这功夫不如把新挖的池塘修葺一下。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木兮想在节日上献舞,这样他们要在池塘旁边吃月饼、赏月色。
    “为了讨好木兮,你真是下血本了。”王七麟赞叹。
    徐大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腱子肉在挥汗如雨,他挥舞着锄头咬着牙说道:“胡说,我这不是为了讨好谁,我这是为了满足我媳妇儿的心愿,大老爷们要是连自己媳妇儿都满足不了,那还能自称大老爷们吗?”
    王七麟看的很感动,撸起袖子道:“我帮你一起?”
    徐大推开他:“滚去开你的狗官抢食会吧,对了,我池塘快挖好了,到时候得弄点花装饰,我把你从小牢带回来的花都种在池塘边上啊。”
    “随便吧。”
    狗官抢食会是老百姓给全员集议起的昵称,亲切而形象的表现出一堆官吏凑在一起瓜分百姓财产的场景。
    起初这会叫做狗官抢屎会,但后来老百姓们反应过来,如果他们抢的是屎,那岂不是说明自己是……
    为此,他们给全员集议改名为狗官抢食会。
    孙缪和马明等候在门外,王七麟这次要带两人去开会,一个是老鸟可以给他出谋划策、耳提面命,一个是他的心腹得带着多见见大场面。
    王七麟觉得自己以后不会止步于大印职位,他肯定还要再往上走两步的,所以现在他开始培养嫡系班底。
    看到两人,他主动打招呼,然后问马明道:“沉一那喷子在你手下干的怎么样?”
    “凭什么叫我喷子?不是喷僧吗?怎么又叫喷子了,七爷你太侮辱人了!”帅和尚在屋檐上打坐念经,听到王七麟的声音后便气急败坏的跳了下来。
    王七麟尴尬的笑了,但他脑子转得快,说道:“喷之一字,你明白其意思否?”
    沉一道:“明白,喷水、喷人么。”
    王七麟道:“子之一字,你明白其意思否?”
    沉一皱眉道:“这个意思就多了。”
    王七麟道:“但用在人的称呼上,它最常见的是什么?是对人的尊称啊!特别是对老师或者有道德、有学问的人的尊称,像孔子、老子、墨子等等,所以何为喷子?”
    “喷老师是也。哎,对,这是我对你的尊称,因为你帮我许多忙,我很尊敬你嘛,所以叫你喷子。”
    沉一皱眉盯着他看,然后陡然笑了:“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子’也有儿子的意思吧?你别糊弄我,我读书少,可我也不好糊弄。”
    王七麟严肃的说道:“谁敢糊弄你?你读书一点不少,《金刚经》、《楞严经》、《法华经》这些书你可是都读过,所以一般人他糊弄不了你,对不对?”
    沉一赞同的点头。
    “至于你刚才说子有儿子的意思,你要是愿意把喷子理解为喷儿子的意思,那我也没办法了。”王七麟摇头,“这样真的,太蠢了,只有蠢材傻瓜才会钻牛角尖去侮辱自己。”
    沉一急忙说道:“我刚才是随口一问,七爷你莫放在心上。”
    他冲旁边的马明、孙缪还有谢蛤蟆等人说道:“以后你们别叫我喷僧啥的了,叫我喷子,明白吗?谁不叫那下场如同此砖!”
    伏魔杖往地上一杵,一块青砖化为齑粉!
    “好功夫。”孙缪大惊。
    就是人有点疯疯癫癫,这半句他没敢说。
    谢蛤蟆诧异的看向王七麟,低声道:“大人,高才!”
    王七麟也低声道:“那你看不到我身上的才气吗?”
    谢蛤蟆为难的摇头。
    王七麟说道:“那你是个瞎子。”
    沉一冲谢蛤蟆施礼:“瞎老师,看来你也赢得了七爷的敬重。”
    “我赢你娘。”谢蛤蟆气的甩袖而去。
    无缘无故被骂了一句,沉一气的去追他:“阿弥陀佛,今天本喷子一定要为民除害,灭了你这妖道!”
    王七麟哈哈大笑,带着两人出门去。
    第五味开始往外飘荡花生香、冰糖甜等滋味,一天到晚都有甜滋滋、香喷喷的烤糕点的味道往外弥漫,这是绥绥娘子开始做烤月饼了。
    他们家的月饼种类多、皮薄馅多,价格也贵,但依然供不应求。
    主要是因为绥绥娘子每天做的大半不是卖掉,而是让包大给城里贫民送去解馋。
    从饭馆开业起,包大便连日走街串巷卖饼卖菜,他已经摸透了外城百姓的情况,所以这次送月饼行动做到了精准投射。
    现在第五味在城里名气极大,饭馆虽小,可是菜肴要精致有精致、要分量有分量,只要客人提起要求,绥绥娘子便能做到。
    而且最厉害的是她见识广博,从漠北到南荒、从东海到西疆,只要远行至此的客人能讲明白一道菜的名字或者做法,绥绥娘子又能找到食材,那保准能做出他们家乡的味道。
    崔缪虽然偏居乡下,但也听说过绥绥娘子的名头,他站在饭馆门口往里探头探脑的看:“听说娘子貌美非凡,人间难得几回见,我觉得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王七麟拉着他走:“夸张了夸张了。”
    这老不修。
    绥绥娘子听到他的声音迈着小碎步走出来,她今天照旧是一身青衣青围裙,简简单单,却难掩风情。
    另外她换了个新发型,乌云般的黑发梳于头顶往两边分成丸子髻,这样给她平添几分娇俏,妩媚之中暗藏三分烂漫。
    走出门来她照例冲王七麟抿嘴一笑,一手拈袖一手端着一份糕点递给他道:“叔叔,这是我今天刚烤的莲蓉蛋黄团圆饼,配方乃是一位南海客人所授,别有一番风味,你何不尝尝?”
    崔缪盯着绥绥娘子的胸口纤腰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等绥绥娘子离开,他魂不守舍的说道:“我愿称她为县城最美娇娘。”
    王七麟说道:“在你这么称呼她之前,我已经这么称呼过了。行了,别想了,人家有男人了。”
    崔缪吃惊的问道:“怎么可能?那她怎么会梳着丫髻?”
    王七麟没搞懂,问道:“啥?”
    崔缪伸出手指在两边脑袋上竖起来,马明笑道:“你多大年纪了,还要卖嫩学兔子?”
    兔耳朵是个好东西,王七麟在心里感慨,然后他忽然疑惑:自己怎么没有遇见过兔子精?
    崔缪郁闷道:“不是的,我是说她梳的是丫髻啊,已婚妇人怎么能梳这发髻?杜子美曾在《负薪行》中说,‘夔州处女发半华,四十五十无夫家。至老双鬟只垂颈,野花山叶银钗并’,这诗大人学过吧?它就是说丫髻的。”
    王七麟摇摇头。
    他还在想兔子精呢。
    大耳朵、小尾巴……
    崔缪又问道:“那青丝渐绾玉搔头,簪就三千繁华梦,出闺阁,盘发髻,这话总听过吧?总而言之,嫁做人妇后她就得盘发髻了,不能再梳起丫髻!这不合礼法!”
    王七麟明白他的意思后来劲了,满脸的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她没结婚?”
    熟睡中的九六闭着眼睛猛的往外窜:砰砰砰的是怎么回事?好吓狗。
    八喵轻蔑的看了它一眼:呵,菜鸟!
    马明笑道:“怎么可能,绥绥娘子当然结婚了,否则她家的门槛还不被人给踏破?市井之间不讲究那么多礼节,怕是娘子今日喜欢丫髻,于是便梳了个丫髻,崔大人联想太多。”
    崔缪道:“这倒是也对,市井妇女不像豪门大院的女人那样规矩多。”
    他不会反驳马明的话,马明身背马头明王,在他看来前途比王七麟还要光明,所以抱紧马腿是当务之急。
    王七麟打开油纸,里面是四个巴掌大小的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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