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设有瓮券重门,门下道路以青条石砌成,门口沿着河段开有两个便门,一名走马门,一名水驿门。
    看见他们骑马出现,有兵丁隔着老远喊道:“去走马门,勿要走正门!”
    但王七麟就从正门打马入城,有满身盔甲的兵丁持枪上来阻拦:“何人——啊,是听天监铁尉大人!”
    “让开,本官有紧急公务拜见郡守大人。”徐大出声喝道。
    兵丁抱拳行礼,亲自找了两名高大健壮的兵丁在前面开路。
    整个上原古城的布局依山沿河而建,它东西长、南北短,以一座钟鼓楼为核心地带,然后往东南西北开拓出四条宽阔大道。
    府城中的重要建筑便是依据这四条大道建成,郡城的衙门、府城的衙门、文治阁、文昌阁、城隍庙、大学院、翰林院、文庙等从城中心一直往东分布,往西走则多是兵营,像大小武教场、校尉营、精骑营之类。
    这种城池布局遵循的是文左武右的传统规制,以东为左、以西为右。
    王七麟直接进郡府的府衙,带路的军尉直接将他带进了府衙的后堂,说道:“二位大人请在此稍作歇息,郡守大人处理一下紧急公务,然后就来见你们。”
    “多谢。”两人抱拳。
    军尉后退着要离开,出门之前又迟疑了一下:“卑职还得提醒两句,希望二位大人在此静候,莫要出去闲逛。为了保护郡守大人安危,朝廷安插许多高手在衙门内。”
    “另外,刘大人早年曾经略西北边疆,他还带回来一些西域高手,这些人喜怒无常、藏身不定,若是二位大人不小心撞上他们或许会有一些麻烦。”
    王七麟给徐大使了个眼色,徐大凑上去低声问道:“请问这府衙里头都有什么高手啊?大人你给提点一番,兄弟们好多做注意。”
    军尉迟疑不想说话,徐大伸手塞进他袖子里对他微微一笑。
    见此军尉也笑了,他说道:“好吧,卑职也该多提醒大人们两句,刘大人身边有四位暗卫,他们身手高超、行事诡谲;有一位纯阳宫的高徒,剑法无双;还有一位经常带在身边的小僧童……”
    王七麟问道:“刘大人现在修习佛法了吗?”
    军尉说道:“是的,刘大人曾经在西域边疆为官。西域人多尚佛,所以刘大人也喜研佛法。”
    王七麟点头:“原来如此。”
    刘博并没有轻待两人,他们三人聊了一会门外便响起脚步声,听到声音军尉急忙候在门口拉开门。
    先是喜欢板着脸的纯阳宫弟子柳笙进屋,接着是刘博出现在他们眼前。
    此时已经快进入十月下旬,距离双方上次相遇,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小两个月。
    与中秋节时候比较,如今刘博清癯一些,他不再穿宽大素洁的书生袍,而是换成了大红官袍。
    双方相遇后王七麟行礼,道:“卑职王七麟拜见郡守大人。”
    刘博轻缓一笑招手道:“请起,你是我亲自带上来的官,你我感情形如师生,所以私下里你不必叫我大人,叫我一声文槐先生即可。”
    王七麟想到了武威来和武兴德,这两人一直称呼刘博为文槐先生,所以他们两个与刘博也是情同师生吗?
    他下意识思索,徐大这边蹭杆子往上爬:“是,文槐先生。”
    刘博和气的看了看他微笑道:“徐大人还是称呼本官为郡守大人为好。”
    徐大讪笑。
    刘博问王七麟道:“小七,你这么着急来找我,所为何事?”
    王七麟看了看柳笙说道:“回禀文槐先生,本官有要事禀报。”
    柳笙面无表情的环抱大剑站在刘博身前,全当没有看到他的眼神。
    刘博笑了起来,说道:“柳笙是自己人,你对他大可放心,我能知道的事他就能知道。”
    王七麟说道:“好的,刘大人,本官已经大概查清了书生失踪案,并且已经找到相关证据,现在特来向大人汇报详细的案情。”
    刘博眉头一皱说道:“哦?这么快你就查清了案情?难怪歌帅要将你举荐给我,你果然是个人才。来,快快坐下,然后将案情说给我听听。”
    王七麟道:“刘大人,首先我向您汇报这六十三名失踪书生的情况,他们如今并未死亡,而是变成了一头头的羊,被一位大能之士四处放牧!”
    “什么?”刘博目瞪口呆。
    王七麟继续说道:“其次我向您汇报本案隐情,平阳武氏修有逆乾邪术,这个邪术可以剥夺人的命途,这六十三名书生是受益人,他们本来命途普通,但抢走占据了一些有富贵前程者的大好命途。”
    “其中有一名受害人是大柳树乡的童生,他受害后激怒了大柳树乡的土地,土地在九幽地府愤怒告状,事情牵扯神灵,我先前所说的大能之士就是上古神灵的后人,他接下此状行走人间,将受益人书生全给变为公羊放牧。”
    刘博猛的站了起来,他厉声道:“这事竟然如此严重?你可有证据?否则事情牵扯甚大,不可乱说!”
    王七麟道:“卑职不敢乱说,已经得到证据,两大证据一死一活。”
    “死证据是平阳武氏十六代孙武景辉在天师殿横死,他夺走的是死掉书生冯亮的命途!”
    “活证据是大柳树乡小印景明,武氏将一名小童生的命途换给了他侄子,他此时就在卑职驿所中严加看管!”
    刘博皱眉道:“事情是武氏所为?能确定?”
    “能确定!”
    王七麟很笃定。
    刘博沉吟一声又问道:“这两样证据足够吗?武景辉此人我知道,他是武氏年轻一辈最有前途的修士,是天师殿中最年少的天师,他竟然已经死了?若他死了,怎么还能用作证据?”
    王七麟道:“他虽然死了,可被他夺走命途的书生冯亮的阴魂未散,卑职可以找到他的阴魂,以他的阴魂做证据。并且逆乾邪术施展后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就是证据。”
    “最重要的是!”
    “六十三个失踪书生没有死掉,他们依然活着,只是变成了羊,所以找到他们后将他们变回来,他们都是证据!”
    刘博问道:“能找到他们吗?”
    王七麟说道:“那位责罚他们的大能之士并没有刻意躲藏,只要文槐先生下令各地追踪此人和羊群,一定能找到他们。”
    刘博缓缓的点头。
    他思索了一会,说道:“小七,你可得想清楚,本案牵扯武氏,一个不好就是污蔑朝廷命官,怕是要掉脑袋,所以你有确凿证据吗?”
    王七麟郑重的说道:“文槐先生放心,卑职证据确凿!”
    “那你有几成把握扳倒武氏?”他又问。
    王七麟想了想,道:“九成八。”
    刘博沉默起来,这次他沉默的时间很长,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沉默之后他问道:“小七,其实本案真相扑朔迷离,如果一直查不出真相将此案搁置个两三年,等到圣上忘记案情,本案也就算了揭过了。”
    说完他凝视王七麟,轻声问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王七麟抱拳道:“卑职明白,但卑职一根筋、死心眼,既然查出案情真相,就想让真相大白于天下,给圣上、给受害者、给黎民百姓一个交代!”
    听到这话,柳笙进门后第一次拿正眼看他。
    刘博问道:“你想怎么做?”
    王七麟沉声道:“卑职已经传令给歌帅、钟无期金将、太霸银将、赵霖铜尉,将案情做了陈述,请求他们来平阳府同审武氏。”
    刘博点头。
    王七麟又说道:“但武翰林与武景湛父子乃是朝廷高官,若是只有听天监审案难免有些专断,所以卑职请文槐先生同去平阳府,查问武氏!”
    刘博端起一盏茶喝了两口,他放下茶杯后说道:“柳笙,请郡尉大人共令,要屯骑校尉点齐精骑营将士,一日之后,本官要统领他们操练山地战。”
    “上原府山低林少、大平府全是平地,平阳府多有山丘,本官本次带他们去往平阳府操练!”
    柳笙拱手道:“遵大人命。”
    刘博沉声道:“王大人你们歇息一番提前回去,有什么事你及时与我联络,本官随时等待你的消息。”
    他作势要走,王七麟又说道:“文槐先生稍候,卑职这次来拜见您还带了一封私信,是平阳府府城一位捕头武兴德让我转交给你的,他说这封信非常重要,一定要让您看看。”
    一个竹筒出现在他手上,竹筒以蜡油和封纸做双重密封,看起来充满神秘气息。
    刘博皱眉接走竹筒打开,但他没有看掏出的信纸,而是将竹筒内层给剥落下来。
    这个内层才是真信纸。
    他打眼一看面色大变,下意识的连退两步。
    王七麟作势要去搀扶他。
    可是他刚要上前,柳笙一拍手中大剑拔剑而出:“回去,别动!”
    刘博将竹筒内层藏进袖子里,他急匆匆的说道:“小七你们自己安排行程,我还要去处理其他事,过两日后咱们在平阳府再见。”
    王七麟莫名其妙,徐大嘀咕道:“这信里写了什么?文槐先生怎么如此失态?”
    刘博威严的一甩长袍大袖,道:“息声!你们给本官谨记,武兴德并没有给你们什么信件,你们是自己来的!”
    王七麟道:“不错,卑职等出门后并未见过武捕头。”
    刘博阴沉着脸摆摆手,随即匆匆而去。
    柳笙收起剑跟在后面,临到门口他忍不住回过身冲王七麟两人竖起大拇指。
    徐大回给他一根大拇指和一根中指。
    柳笙不懂这手势的意思,莫名其妙的离开。
    王七麟咳嗽一声道:“徐爷,以后你别弄这手势了,行吗?”
    徐大问道:“为什么?”
    王七麟说道:“人家对你竖起大拇指,你也竖起一根大拇指就行了。”
    徐大道:“可按照规矩我得先感谢人家对咱的夸赞啊,所以我先竖起中指表示感谢又竖起大拇指回赞了他。”
    王七麟耐心的说道:“谁告诉你竖中指是表示感谢?”
    徐大笑了,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七爷,你没有混过江湖所以你不懂江湖规矩,这在江湖上就是表示感谢的意思,不信你去问道长,他行走江湖多年肯定知道这规矩。”
    王七麟听的一愣一愣。
    这不是扯犊子吗?
    两人昨晚赶了一夜的路,所以先休息到了中午,吃过午饭买了点东西才骑马回赶。
    这样回到天枢镇的时候已经入夜,今晚月色不佳,阴云不断过境,所以星月光辉断断续续。
    王七麟骑马走在街道上,眼看到了驿所,看到有两个女人站在街道两侧。
    一侧是第五味门口,绥绥娘子倚着门板巧笑嫣然,另一侧是驿所门口,一个身材窈窕的素衣女子戴着同色白面纱在戒备着。
    尽管王七麟看不到素衣女子的神情,但却能感觉到她很紧张、很焦灼,寒冷的夜风吹过,她的衣衫却一动不动。
    整个人绷紧的像一把弓。
    马蹄敲打在路面上发出嘚嘚的脆响,绥绥娘子双臂环胸扭头冲他笑了笑,转身回到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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