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赛结果没有那么快出,众人并不是特别地在意。
    毕竟都参与了,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名次能好点的话,谁会不高兴?也归功于这一段时间以来,不懈的努力。
    倘若名次一般,那也算不上亏,一次经历就是一次收获,经验更是无价之宝。
    周一一整天都是自习课,班上空出了不少位置,全部是去参加“史地政”竞赛的人。
    林芝芝的历史还算不错,她本来报了名,想去搏一搏试试看,结果错估了自己的实力——
    一连两天被数学、英语荼毒之后,林芝芝的脑子里是一片空白,仿佛被人强行格式化了。手腕酸软疼痛,捏起笔就止不住地抖抖抖,到现在都还没恢复。
    “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她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用力张开右手的五指,按摩着食指和中指,微笑着表达放弃。
    “我承认了,我就是不行!所以我决定,把宝贵的机会留给其他人——我要是去了,直接夺冠,那多不好意思啊。”
    她边上的展皓扬捏着一本高一上学期的数学练习册,正眉头紧锁地研究题目。
    这一次竞赛给他的打击很大,深感自己就是个啥也不会的菜鸡。于是他破天荒地,主动巩固知识漏洞。从现在开始复习,也不算太晚。
    听见林芝芝的话,展皓扬便丢了一个略带鄙视的眼神过去,冷漠地戳破真相:“姐,您就别把‘临阵脱逃’四个字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了好吧?太无语了,我都听不下去了好吗?你的脸实在是……啊!”
    “大得不行”四个字在林芝芝的铁拳攻击之下,缓缓被他本人咽回了肚子里。
    “咳。”林芝芝轻咳一声,悠悠哉哉地坐回位置上,一边活动着手腕,语气带上了怜悯,“就你这德性——注定孤独一生!”
    他同桌人小,力气倒是不小。
    展皓扬在心里哀叹一声,默默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嘴上仍然不甘示弱地接话。他疯狂在作死的边缘舞蹈,踩雷是一踩一个准,甚至踩出了节奏感:
    “那倒是不劳您费心了哈哈哈……毕竟我可没有跟绝哥他们打赌,哎哟哟您那‘一年之约’可咋办啊,真为你感到着急。实在不行,你就认输得了,躺平任嘲,乖乖吃狗粮呗?吃着吃着,也就习惯了嘛。”
    展皓扬说的是那天聚餐之后,林芝芝遭到了叶绝的挑衅,下定决心要在“一年之内”找到对象的事情。
    “嗯?你在说些什么呢?我没听清出,你再重复一遍?”
    下课铃声刚好响了,林芝芝目光霎时变得狠厉起来,再不收敛自己,猛地一拍桌子,发出“哐”的一声,仿佛谁的人头已然落地。
    她另一手紧握成拳,气势汹汹地说道:“展皓扬同学,这极有可能成为你这辈子的最后一句话,请仔细斟酌之后,再回答我!”
    “……”下课时间,周围的人都走出教室去活动,变得更少了,就算呼救也没用。
    展皓扬能屈能伸,反应极快地举起两手,手心冲着林芝芝摆了摆,作屈服状,“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是不是你听错了?”
    瞧着他低眉顺眼的样子,林芝芝的气总算是散去不少,满意地点点头。
    坐在他们后面的言子越笑得不行,他捂住嘴颤抖。整个人都趴到了桌面上去,练习卷被挤占了一大半空间,要掉不掉地垂在桌子的边缘。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戏就是这点好,别人的忧愁,一下子转化成了他的笑点。只要注意着保持距离,不要发出不该有的动静,就绝不会出现“殃及池鱼”的场面。
    方才去办公室干活的季芸回来了,她拧着眉,慢慢悠悠地走到后门,手里拿着一叠a4纸。
    “怎么了?表情这么严肃?”门口有人站着,挡住了一部分光线,叶绝回头看了一眼,小声问道。
    他将刚做完的一张卷子折起来,塞进桌肚里,扬手脱了身上的校服外套,无比自然地盖到趴着正熟睡的苏逸身上。对男朋友的关爱,必须是时时刻刻的。
    季芸抬手摁了一下太阳穴,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一个学期几乎要走到头了,然而在这种最为关键的时候,换了一个……
    她想不出该如何解释,干脆抽出其中一张印满黑字的纸,放到叶绝的桌子上,声音听起来并不开心,“哎,我不知道怎么说,你自己看吧。”
    这张纸是学校下发的通知单,顶部标题是加粗的宋体,右下角还有鲜红色的公章印,做不得假。
    “高一一班班主任徐青羽因个人私事,向学校申请了半年的假期,学校方面已经予以通过。
    “在此期间,教务处会重新安排新一任老师,就任高一一班、高二二班的数学老师一职。
    “请一班、二班的班委尽力配合新班主任,及时协调各项工作,将通知落实到位。”
    叶绝忍不住跟着皱起眉头,眉间沟壑纵横,他心情挺沉重的,不自觉将整张纸都捏出了一道痕迹。一边浏览,一边往下念,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引得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展皓扬整个人都傻眼了,眼睛大睁,嘴巴微合,一副被狠狠伤害过的样子,“什么鬼?猝不及防换班主任?我上周五下午刚刚出的板报,我画的可认真了,徐哥都还没看到呢!我还等着他这周来,疯狂夸我一波来着……”
    林芝芝一手撑在叶绝桌子上,伸长了脖子看通知单,眼神逐渐恍惚,“别吧?这都期末了,学校认真的吗?没了,真的……徐哥没在,我宣布我数学没了。”
    言子越回首看看教室后头的黑板报,又瞥了一眼前头黑板上,徐青羽留下的“竞赛加油,重在参与,切莫灰心丧气!”几个端正的字体,保持沉默:“……”
    “马上就考试了,还得花时间跟新老师磨合——我靠,我直接痴呆好吗?”
    “徐哥多好啊,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合胃口的老师呢!”
    “徐青羽这个男人让我燃起了一点点对数学的热爱,现在又残酷地浇灭这点火苗!”
    “就是,难得能跟老师当哥们儿似的处,别的人我压根懒得搭理!千万别来一个快到更年期的大叔大婶,我会当场疯掉的……”
    “你这是什么不良boy式的言论啊?徐哥有私事要忙,不得不换人来顶班,那也是没办法了。”
    “……”
    徐青羽性格随和,数学也教得很不错,讲话幽默风趣,采用的教学方式还是“沟通、讲道理为主,(基本上没有的)训斥为辅”,跟男生、女生都能打成一片——别的班都有一个两个不服管教的刺头,偏偏一班没有。
    在徐青羽的带头引领下,经历过运动会,一班的凝聚力更是非比寻常。就连苏逸、叶绝这两个“边缘人”,都已经能够自然而然地融入班集体之中。
    “哎,有点发愁啊。”叶绝又从上到下,快速扫视了一遍通知单,确定上面没有写出徐青羽的归来时间,也就是说……徐哥很有可能不回来带他们了,多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
    班委的工作就是要配合老师、安抚同学,尽管季芸心里很是不愿,但她别无选择,“大家先回到位置上吧,今天先平复一下心情。新班主任……明天应该就会过来了,该有的礼数不能忘记。”
    众人脸上不甘不愿的表情此时如出一辙,各自嘀咕着散开,甚至还有人来了一句:“尊敬是尊敬吧,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看得都烦,还是要跟老师保持距离。”
    季芸走回第三组,叶绝则是捞过摆在桌角的水杯,往后一靠,拧开盖子,跟大爷品酒一样,悠悠然地小酌了一口。
    “虽然徐哥有点啰嗦,半天蹦不出一个屁,听他说话,真让人着急上火,但是吧……唉,也确实挺感谢他的。要不是他,我现在还是个自闭儿童……”
    他这边正小声地阐述自己的心路历程,非常真情实感,即将陷入自我感动之中,耳边就传来一句幽幽的:
    “感谢谁?”
    苏逸向着叶绝的方向,转了一下脸颊。枕在交叠的手臂上睡了好久,脸上有两三道压出来的红痕,看起来懒洋洋的。他睡眼惺忪,却还是敏感地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
    “徐哥出什么事了么?”
    叶绝将自己尚未关上的水杯递到他的手里,见人乖乖地接过,仰头咕噜噜喝水,这才继续道:“刚接到通知,徐哥家里有事儿,班主任换人了,而且……我猜,他可能不回来教我们了。”
    浅蓝色透明水杯的水位骤降,苏逸喝够了,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他直起身来,肩膀上披着的另外一件外套便往下滑落。
    他拿起衣服,抬手一抖,紧紧地包住叶绝,淡淡地发问:“你舍不得吗?”
    “啥?”叶绝盖好杯子,把手伸进袖子里面,重新穿好外套,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想表达什么,愣愣地回应,“这……”
    苏逸像是随口一问,并不需要得到一个回答,转而坦诚地说道:“听见这个消息,我挺烦的……不想徐哥走。”
    “噢,”叶绝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一瞬间绷直的后背微微放松下来,“我还以为我碰到送命题了呢。”
    “?”
    苏逸不怀好意地勾唇,下一秒的动作快如闪电——趁着叶绝不注意,他伸长了手臂,毫不留情地掐了一把这人的脸颊。
    一如既往的滑嫩触感。
    而后他倏然站起身来,探身过去关上了后门,呼呼呼直往教室里灌的冷风,顿时就被阻挡了。
    苏逸忍不住又捏了一下叶绝另一边的脸蛋,公平公正,雨露均沾,“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不过有个问题——”
    “你当然不是啊,必须不是!嗯……什么问题?”叶绝有些好奇地追问,抓住苏逸送过来的手,习惯性地握紧了,准备帮他暖手。
    苏逸的目光微沉,在整个高一一班的教室里,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圈,从每一张桌子上滑过,最后收回来。
    他举起没被牵住的左手,在叶绝不明所以的注视之下,指了指身前并在一块儿的两张桌子,语气透露出些许僵硬:“我们,估计要被拆开了。”
    叶绝脸上的笑登时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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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青羽【拍桌而起,满脸震惊加不服】:爷人气这么高,现在就下线了???
    小y【按键盘的手一顿,故作深沉】:……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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