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流言也传得太快了。”叶锦苏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本来老太太老太爷回京,下面的人会往这个方面想也无可厚非。
    但是这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连是哪家的姑娘都传出来了,还是出乎了叶锦苏的想象。
    放下手中的糕点,叶锦苏开口:“你去打听打听,这些闲言碎语是从哪里来的。”
    小红乖乖退了出去。
    出门正瞧见神色鬼祟的晚月在院子里,瞧见小红赶紧低了头。小红心里暗骂一声,但还是当做没看到,不动声色地出去了。
    不一会小红就带着消息出现了,叶锦苏正靠在桌子昏昏欲睡。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叶锦苏翻了翻眼皮,“打听到了没?”
    小红摇摇头又点头。
    叶锦苏看的疑惑,“到底是打听到了还没有?”
    小红这才开口:“我打听了好些人,她们都说是从别的院子里听说的。”
    “可是问了一圈,也没问出个源头。就是有人隐隐说是青荷院那边的风声,但是奴婢想着二小姐应该是要瞒着这事才对,怎么会传这种流言呢?”
    小红说的有道理,这也是叶锦苏想过的,只是……
    “外面的是怎么说的?”叶锦苏突然问。
    小红歪着头想了一会,“各种说法都有,不过最普遍的,还是在说老爷请老太太老太爷回京,就是为了纳妾生子。”
    叶锦苏了然。
    小红看着自家小姐的表情,疑惑地开口:“小姐是知道什么了吗?”
    叶锦苏没回答,只是看了看外面渐晚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真是意外之喜。
    回京,纳妾生子。这些都是她给叶锦茹的关键字眼,平常人就算是知道这其中有牵连瓜葛,也不会直接将这两件事如此紧密地联系起来。
    只有谢氏那对整日担心自己位置的母女,才如此关心这里面的关系。
    她现在基本可以猜个大概了,八成是叶锦茹沉不住气,叫人去查这件事,又没管好下边人的嘴。
    主子这样行径,难怪下面的人会胡乱猜测。
    “我知道流言是从哪里来的了。”叶锦苏笑了笑,被勾起了兴趣的样子,“小红,你不是嫌之前进不了屋里,只听个响不过瘾吗?”
    “如今这戏不在屋里演了,有得看了。”
    流言纷纷,传到了还在卧床的谢氏耳朵里,又是一阵胸闷。她这半条命被折腾来折腾去,如今只剩下在床上喘气的力气了。
    叶锦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跪在地上拉住叶秉洐的裤脚哭,“爹爹,你是不是不要女儿了?”
    叶秉洐黑着脸,之前他还不知道,没想到下面已经将流言传的这么猖狂了。
    可是那都是事实,他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抱着叶锦茹起来,嘴上安慰道:“傻茹儿,爹爹怎么会不要你呢。”
    叶锦茹死活不肯起来,拉着叶秉洐要问个究竟:“爹爹,你是不是不要我和娘了?你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你要纳妾。”
    谢氏躺在床上,眼角一滴泪划过,被叶秉洐看的真切。
    他心里犹如刀割。
    他是有这个打算的。
    叶家无子,始终是心头大患。他现在还是正值壮年,等再过几年,想要个儿子都没办法了。
    这些年双亲不断催促,他都一一挡了下来。可是如今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毛头小子了,他得为整个家族,整个叶家着想。
    叶家不能在他这一代绝后。
    叶秉洐垂下头,双拳攥的死紧。
    他特意把这叶老太太和老太爷回京的事瞒着,就是看见谢氏刚醒,怕她多想,伤心坏了身子。没想到下面的人早就把舌根嚼开了。
    叶秉洐气来气去,最后只能上前几步,狠狠踢了下面一个嚼舌根的奴才。
    “狗奴才!让你多嘴!”
    叶锦茹跪坐在地上,看见叶秉洐恼羞成怒的行为,突然就像被抽了力气,哭都流不出眼泪了。她跑回床边,抓着谢氏的手,默默流泪。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谢氏撑着坐起来,看着床尾轻声地开口:“老爷,我跟了你二十年,我这辈子最好的年纪,都给了你……”
    说着说着,谢氏突然笑了,伏在被上,浑身发抖。
    叶秉洐猛然像被击了一箭,慌慌忙忙跑到床边,抓住谢玉儿的手,“玉儿,我不会负你的,我答应过你的,我怎么会负你呢?”
    谢氏一双眼因为病痛已经凹了下去,盈满泪水的同时,更显心灰意冷。叶秉洐一把抱住谢氏,还想开口解释着什么:“玉儿,你永远叶家的主母,你别担心。”
    “我爱的永远只有你一个。”
    叶秉洐眼里满是柔情,“我只是需要一个孩子,我只是需要一个孩子。”
    “只要有了一个孩子,我可以以后再也不碰她,玉儿……”
    “玉儿……”
    满室的寂静。
    良久,谢玉儿扯出一丝苦笑,反手抓住叶秉洐,“是我无能,生不出儿子。”
    “可是你别忘了,我从前也和茹儿一样,有着一个好好的身体,有机会和别的女人一样,可以儿女双全之福!”
    谢氏手里狠狠抓住叶秉洐的衣服想推开他,可是使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移动这个人半分。她只能靠回枕头上,“当初,是我替你喝下了那杯毒酒。”
    “你的命,是我救的。”谢氏笑着开口,眼泪却还是不断地在流。
    当初大皇子和二皇子争储,叶秉洐刚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大皇子加以宴请拉拢,二皇子便暗中加害。
    二皇子亲自下帖,请叶秉洐一家到他家宴会。统筹交错间,那杯递给叶秉洐的酒有问题,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可是她替她喝了下去。
    “就是当初我替你挡的那杯毒酒,”谢玉儿抓着叶秉洐的手,却不再看他,另一只手锤着心口,“烧的玉儿好疼啊……阿洐,玉儿好疼。”
    叶秉洐颤抖着手,上下嘴唇抖成了一个筛子,却什么话也发不出来。
    他该说什么呢,他什么也没资格说了。
    最后他只是松开了手,一步一步,倒退着离开了屋子,一言未发。
    等着叶秉洐的身影消失在屋里的时候,谢氏脸上的泪痕未消。她突然露出一个妩媚至极的笑容,伸手擦掉了那些泪珠。
    嘴角弧度渐渐拉大,变成了一个带着嘲讽的冷笑,连带着目光都变得狠绝几分。
    叶锦茹看着母亲这个样子,还以为谢氏是受了什么刺激。
    谢氏一把抓住叶锦茹的手,“茹儿,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只可以利用。”
    叶锦茹是她当年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她最知道叶锦茹的性子。这些她走过的弯路,她的女儿绝不能再走一遍。
    当初她和叶秉洐,也是有过海誓山盟的,可是这个男人为了仕途,娶了别的女人,害得自己只能被逼作妾。
    她为了他几乎豁出了这条命,半辈子只能在病榻上度过,如今又嫌自己生不出儿子,要另纳一门。
    真是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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