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意好着呢,你别听那死丫头胡说,她是没理找了瞎说呢,”常巧姑连忙解释,“我跟你说,我们现在啊,都准备在附近买上两亩地了,这次来你姐夫还叫我问问你,要不要也买些?”
    生意好就成,但是买地常相逢却没有多少兴趣了,“不了,我打算再过两个月,手里的活钱多些,卖炒菜呢。”
    “你真的要卖炒菜?想好了?”在常巧姑眼里,卖炒菜可比卖现成的面条要讲究多了,“那你的银子够不?不行的话我们不买地了,我们也攒了好几两了。”
    自己这个姐姐虽对自己还真是毫无保留啊,不过一家是一家的事,常相逢可不能再叫他们为自己的事情出钱了,“我刚开始也不打算大干,先把面条做成单锅的,然后再配些简单的炒菜,等生意起来了,再慢慢扩大。”
    “还有,你们老在东门守着个小摊子也不是常事,等我这边生意稳定了,你们就把东门的生意撤了,一并搬到城里来,咱们还一起开饭店,有你跟姐夫在,咱们这生意一定能做大!”常相逢心里已经有了筹划,但是事涉窦恒夫妻,她不能现在就叫他们收了东门的生意。
    “就按你说的办,”知道常相逢已经有了主意,常巧姑也不再多说了,安置了窦恒去跟锁住挤,自己则跟常相逢洗漱了躺在床上。
    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常巧姑根本无法放眠,“万幸今天徐大娘抓住了证据,不然真叫那死丫头逃脱了,明天一定要把她送到衙门里去!”
    自己这个姐姐还真是实在人,不过常相逢没有打算瞒她,“你说那几根头发?她梳子就在我屋里呢,想拿几根头发还不容易?其实没有今天的事儿,我也是要撵她走的,刚好她又沉不住气要往我的枪口上撞。”
    “你的意思是?”常巧姑惊的睁大眼睛,“那头发-”
    “哪那么?我这一诈她实话不就出来了么?就这心理素质还敢跟我斗?”常相逢不以为然的一笑,“你想想这家里就四口人,我跟锁住不在,除了大娘往锅里下东西的还有谁?那是进人口的东西,她都不怕出了人命?倒是个胆大心黑的。”
    这个确实是,万一遇到个身体弱的,几泡稀下来,未必不会要了人命,到那个时候,自己妹妹能逃的了干系?常巧姑颔首道,“看来真的不能轻饶了她,咱们明天就到集上请人写状子,不过你是个大闺女,那地方不好去,我跟你姐夫递状子去。”
    “你真以为明天我会去衙门里告她啊?”常相逢懒懒的翻个身儿,“你若不住明天到甜井胡同转一圈儿,那家人一准儿跑了,怎么会等着衙门来提人?”
    “那怎么办?叫你姐夫去看住他们?”常巧姑越来越不明白常相逢打的什么主意了。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出了这档子事儿,李翠儿没了利用窦刘氏再不会帮着李翠儿了,你觉得李翠儿跟着她那个后娘回去能有好下场?”对于任务失败而且还有可能被捉去见官的李翠儿,她那个后娘现在最先要做的只怕是赶在她的坏名声没有传出去之前将她嫁出去了。
    听妹妹这么说,常巧姑也跟着叹了口气,“真想不明白她贪什么,现在一辈子完了,真不知道该咋说了。”
    “行了,睡吧,叫你们跑了这么一趟,耽误了你们明儿早上的生意了,”折腾了一天,常相逢也累了,不过去了心头之患,她这一觉睡的极是香甜。
    之后几天陆续还有人来说自己那天吃了龙宫小吃的浆面条拉了肚子,常相逢也不去辨什么真伪,一律十个茶鸡蛋,外带免费十天的面条,好在常相逢解决的及时,态度也好,加上有个“福女”的名声在,事情倒也没有闹大,几天之后,生意慢慢的也恢复到平常的光景。
    “你是说那个事就这么了了?”令狐氏看着面前跟她禀报的婆子,有些不敢相信,历来这种事,就没有这么轻轻揭过的,哪家摊上这种事,不是关门大吉?
    “可不是么?还都夸那个常相逢会做人呢,不过奴婢也打听了,那个常相逢还真是个有福的,那天就没有卖多少,而且拉肚子的症状也不严重,治的也及时,她又应许凡是那天到她们店里吃面的,都可以再免费吃上十碗,现在那些拉了肚子的,见人都夸常相逢仁义呢!”那婆子也没有想到龙宫小吃店儿的事情这么简单的了了,啧啧称赞道。
    “你觉得怎么样?一个小吃店,才能挣多少?十个鸡蛋,十碗面条看着不多,可是对于一个小店儿来说,也不是小手笔了,而且,你没听张婆子说,这几天还有人冒领呢,”令狐氏对常相逢是越来越满意,生怕儿媳看不出常相逢的好处来。
    “母亲说的我都明白,这常相逢是个有心胸有手段的,”对于升斗小民来说,十个鸡蛋十碗免费的面条已经是很不错的收获了,而谭氏,也不得不佩服常相逢的眼光和远见,她那个龙宫小吃凭的不就是名声么?
    “可是奕儿这么隔三差五的往那边跑,万一叫人讲闲话,”谭氏觉得自己不太明白常相逢,她凭了“福女”的名声将生意做的有声有色,可是跟一个未婚男子成天拉扯,又不在乎外人的眼光,“我真是闹不明白她了,这样的姑娘只怕进了咱们明家的门儿也不会安生。”
    一个妾室进来还能不安生什么?“只要她进了咱们明家的门,还想闹什么?只要叫她生不出儿子来,为了立足,就只能牢牢的抓住奕儿的心,”到那个时候,还怕她不为明家卖命?
    令狐氏话里的意思谭氏当然听的明白,这些手段当年她也是常用的,不然明奕哪里会没有庶弟出生?可是现在的谭氏已经厌倦了这些内宅的纷争,没想到儿媳妇还没进门,就又要做这些事了,“母亲,常相逢可不是容易摆布的姑娘,要是没有儿子傍身,万一她知道了-”
    “这种事怎么会叫她知道呢?农家姑娘小时候受了苦,身子亏欠也是常事,难道你还真的要抱个出身低微的庶孙?”令狐氏不以为然的换了话题,“奕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东西都准备好了?”
    这次进京除了明奕的科举,还有他的亲事也要解决,索性谭氏也一并跟着去了,“都准备好了,京城那边儿的亲戚我也都送了信儿过去,”谭家虽然没有人在京城为官,可是谭山长教出来的学生在京城可不少,谭氏去了,自然要有一番交际的。
    听媳妇都准备好了,令狐氏点头道,“咱们不一定非得吊死在他们南家一棵树上,你去了好好走动走动,一门好媳妇三代好儿孙,明家可是指着奕儿兴家呢!”
    正因为这个原因,谭氏才不乐意明奕跟常相逢多来往啊,可是上有婆母的支持,下头儿子又着了魔一样,她只有无奈的点头,“我省的,到了京城我也会看好奕儿的,这洛阳的事要是传到了京城,只怕讲究些的人家不会应许亲事的。”
    “洛阳离京城那么老远,谁会传这个?只要咱们的人管住嘴就行了,再说了,只要咱们奕哥儿中了一甲,还有谁会在乎这个?你啊,就是爱瞎操心,对了,奕哥儿呢?怎么没见他?叫他来陪我吃饭,这一去我只怕一年都见不上我大孙子。”
    听到令狐氏叫明奕陪她吃饭,谭氏如同嚼了枚苦橄榄,“又出去了,我没拦住,这孩子,唉,疯魔了。”
    “你拦他做什么?人不风流枉少年,那个姓常的不在乎,咱们有什么可担心的?”令狐氏“嗤”的一笑,再精明的女人又如何,还不是想嫁入高门?
    ☆、七十八送行宴
    常相逢并不知道明家两位当家正在议论她跟明奕的未来,甚至是她自己,她将来儿子的未来,因为明天明奕就要进京了,常相逢特意早早关了店门,钻进厨房里兑现自己曾经承诺过明奕的晚饭。
    常相逢自小跟着父亲打下手,对于已经普及的少阳水席的做法已经很熟悉了,虽然有些日子没有练手,但一捡起来,才发现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永远都不会忘了的。
    洛阳水席全部的菜品皆有汤,讲究素菜荤做,前八样冷盘,四镇桌,八大件,四扫尾,共二十四道菜,因为时间有限,客人也就明奕跟他带来的令狐俨,所以常相逢也就捡了几样拿手的,更有代表性的菜来做。
    “你叫我过来干嘛?”令狐俨还是头一次进到这黑黢黢头都抬不起来的小屋里来,再看看屋里唯一的一张圆桌,跟桌了四周的长条板凳,“这就是她的店?”
    “是啊,你别看相逢这里地方小,生意好着呢,我叫你来不是想叫你尝尝相逢的手艺嘛,她手艺好着呢,包你今天吃的都是没吃过的菜,”明奕对常相逢这里已经很习惯了,也不觉得有多简陋,随意打了条凳子示意令狐俨坐下,“你先坐,我去给你倒茶,噢,这里没有好茶叶,你喝点儿水吧。”
    “你吃过了?真的没有见过?”令狐俨也是走遍大江南北的人,真不相信有他没见过尝过的菜肴。
    明奕摇摇头,“没有,但是相逢说我没见过,我肯定是没见的,我没见过的,你一定也没有见过,”明奕说的理直气壮。
    “你,真是,我就不该来!”令狐俨被自己这个表哥给蠢晕了,他怎么就听着这个蠢货的话跑到这种地方来尝什么新菜来了?
    “这是什么?”令狐俨看着锁住端出来的一盘颜色金黄的冷盘,满心讶异。
    “表哥说呢?反正我说的你是不信的,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叫什么?”明奕看着盘子里金黄色做成网状的菜肴,还有盘边那朵红艳的雕花,“这个是什么东西做的?”
    “我怎么知道?尝尝不就行了,我看着像是鸡蛋,早知道叫福满楼的师傅一起过来了,”令狐俨举筷欲夹。
    叫福满楼的师傅,这下明奕可不乐意的,一按令狐俨道,“表哥我跟你说,我家相逢可是要凭着手艺开酒楼的,以后就算是生意压过你的福满楼,你也不许嫉妒,更不许跟她捣乱,还有,偷她菜谱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我偷她菜谱?就她这摊鸡蛋?”令狐俨都要骂人了,他重重的放下筷子,“行了,我走了,省得饭没进嘴呢,就被人扣了个偷菜谱的名声,”想买常相逢浆面条方子的事情他确实干过,可是那是重金买下,偷人东西的事情他从来没有想过好不好!
    “哎,你别走啊,快坐下,看这一道又是什么?”锁住又端上的一盘凉菜倒是看明白是什么了,好像是豆腐皮做的,摆的四四方言,一层层里面好像还摞着馅,配上红花绿叶,煞是好看,“这个你知道叫什么不?”
    “还有那个?那个?我是一道也不认识,表哥你见的多,快跟我说说,”明奕越看越得意,根本不去理会令狐俨铁青的脸,“可惜相逢不叫我喝酒,不然咱们就着这么好的菜喝上几盅。”
    令狐俨已经被明奕气的无话可说了,冷哼一声道,“你起不起筷?怎么,怕这些菜只是样子货?”
    “怎么可能?这可是相逢做的,她说了,她的菜是色香味意形,样样俱全,我不是想等等相逢嘛,她做饭那么辛苦,再说了,她不过来跟咱们说说这是什么,咱们不也是白吃?”明奕对常相逢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他喜欢的姑娘怎么这么能干呢?
    说罢明奕就喊厨房里的常相逢,“相逢,你出来下,这都是什么菜啊,我表哥都没见过!”
    你也没见过好不好?令狐俨鼻子都要被明奕气歪了,冷哼一声瞪着明奕道,“你见过跟我讲讲?何必叫厨师亲自出来?”
    “噢,那几个凉菜啊,其实里头还是有讲究的,本来是八道,但是食材不太好弄,我就将就着把能做的做了四道,”常相逢听到明奕喊她从厨房出来,指着那四道凉菜道介绍道,“其实八道凉菜分别是:服、礼、韬、欲、艺、文、禅、政,这个蛋皮缚着干菜做的是‘服’,那边豆腐皮跟野菜馅做的是‘韬’,青笋跟鲤鱼须调成的是‘文’,最后一道是雁脯跟鹅掌做的是‘政’,你们先尝尝味道如何?”
    还有这么多讲究?明奕已经为自己心上人自豪的满脸放光了,“表哥你快尝尝,没想到相逢这么有学问。”
    你没想到的还多着呢,令狐俨现在对明奕考上状元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了,举筷举了一块雁脯,“这个你也弄到了,有心了。”
    “这世间,还有银子办不成的事儿么?”这货嘴还真硬,愣是不夸自己的菜味道好,不过常相逢也是头一回真的用雁脯做,现在大雁实在难寻而且农村里的水席也没有这么多说头,“明奕你尝着如何?”
    “嗯,好吃,太好吃了,关键是样子也别致,我竟从来没有见过,”光常相逢能做出什么“服、礼、韬、欲、艺、文、禅、政,”这样的菜,自己母亲应该会喜欢她的,明奕乐的嘴都合不拢了。
    听到厨上锅响,常相逢连忙进屋,将蒸好的“牡丹燕菜”从锅里端了出来,淋上醋和香油,最后在上面用黄蛋糕切的片拼摆成一朵牡丹花形,另用3片青菜叶衬为绿叶,自己仔细检查一了番,才亲自端到了桌上。
    “这是什么?”明奕看着白瓷汤盆里一朵明黄的牡丹浮于水面之上,在周围的七彩之色烘托下高贵大气,“这个也是吃的?”
    令狐俨觉得今天就不该跟着明奕过来,这哪里是吃饭啊,简直就是找气生来了,自从遇到了常相逢,自己这个表哥就这么以神一般的速度笨了下去,“不是吃的难道是看的?”
    “我当然知道是吃的,表哥我问你,你那个福满楼能做出这样的菜?我在盈樽楼是没有见过的,你说相逢这手艺,是不是比你那儿的大师傅还强的多?”夸自己的女人,明奕绝对舍的下嘴。
    “这个菜贵在个新字上,其实味道,刀功都一般,”令狐俨挟了口一“牡丹”旁边的细丝尝了尝,发现是笋丝,“这个菜叫什么名字?”
    “牡丹燕菜,其实就是假燕窝,这燕窝是用白萝卜丝跟豆面做的,”常相逢拿起筷子将那朵“牡丹”挟起来放到明奕盘子里,“这是我用蛋黄糕做的,给你。”
    说罢常相逢又帮一直陪坐在下首略显拘谨的李孝琪挟了菜,“孝琪帮我招呼两位哥哥啊,姑姑还要再去做几个菜呢。”
    哥哥?姑姑?这是什么意思?令狐俨脸都青了,想说话却看常相逢已经进了厨房,只得放下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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