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如果就这么随意定下我的亲事,儿子是不会认的!”明奕冷冷看向余氏,“伯母,我祖母跟父亲都在洛阳,母亲一人不能决定我的亲事,还请伯母好好劝劝母亲,毕竟结亲不是结仇。”
    没想到一向在自己面前知礼的明奕还挺有气性,余氏心中讶然,对明奕如此反对给他定亲的理由也产生了怀疑,“我晓得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上头还有正经的长辈,我们就算是帮你相看一二,最终也要禀了你祖母跟父亲才能落定,只是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没有见过海宁县主?”
    堂伯母郑重答应了自己,想来也不会鼓动母亲草率决定自己的亲事,明奕面色和缓了一些,“侄儿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什么海宁县主,侄儿来京之后,一直在贤怡院里读书备考,也就这些日子才出去走动。”
    想到自己跟母亲一直在京城明奕终究是不放心,“这些日子我跟母亲在伯父伯母这里也叨扰久了,侄儿想着早日回洛阳去,祭祖之后,也好早些来京城为太子效力,”再回来时,自己跟相逢已经订了亲了,便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知道了,这不你娘刚才还在跟我商量着启程的日子呢,”余氏微微一笑,“你回去吧,你姑母看见你就一心的火,我跟你娘再劝劝她。”
    “如果我猜得不错,鸿远是有了意中人了?是洛阳哪家闺秀?”看着明奕拂袖而去,余氏含笑看向谭氏,“弟妹似乎并不乐意?”
    那样的女人怎么怎么可能同意?谭氏苦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少年心性罢了,我原本打算实在却不过,就叫他收了那闺女做个妾室,只是这样的事儿怎么也不好现在传出去,”新科探花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要是传出于民间女子有私情的事情,只怕要被弹劾的。
    原来这里头还有这么一段公案,余氏心里庆幸自己留了心眼,不过一个贫家女子,成天抛头露面的,她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这也不算什么事儿,年轻哥儿你又管的严,只要咱们赶快把鸿远的亲事定下了,就算是将来一顶小轿抬进来,还不是生死由着主母?”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常相逢怎么可能是个生死由人的主儿?只怕正经主母也在她面前挺不起腰子来,一想到常相逢那浑不吝跟野人一样的作派,谭氏就一阵儿头疼,“嫂子是没见过那人,真真是,唉,什么小轿抬进来,我只愿奕哥儿能离她越远越好。”
    ☆、一百零六喜讯
    两人正要细说,就听到外头有丫鬟禀报明世达回来了,余氏跟谭氏俱搁下话头,起身相迎。
    明世达进来时一脸喜色,“弟妹也在,太好了,我正有好事儿跟你说呢,咱们明家马上就要双喜临门了,这大登科连着小登科,人生一大喜事啊!”若不是后院儿余氏一催再催,明世达还准备跟陈尚书喝上两杯呢。
    “哥哥你回来了,你可要给我家丽莹做主啊,有人都明晃晃的踩到咱们明家的脸上了,”明氏那边已经梳洗完毕,听到丫鬟说明世达回来了,急忙赶过来告状。
    明氏跟南丽莹那点子事儿若不是其中牵扯到了海宁县主,在余氏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唉,小妹妹都等你好一阵儿了,昨个儿丽莹跟海宁县主有些龉龃,想来是误会了,咱们要不要派个人到王府去-”
    “丽莹跟海宁县主?不必不必,用不了多久都是一家人,嫂子跟小姑有什么误会都没事,”明世达情绪极好,冲明氏道,“丽莹那个脾气都是你宠坏的,你啊,等将来县主进了门儿,叫她过来给县主好好赔个礼,以后她的亲事没准儿还要靠在县主身上呢。”
    “什么‘进了门’?谁要进门儿?哥你说什么?”明氏被明世达的话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昨天丽莹被那个跋扈的县主掌掴了,哥你写折子弹劾她,宗亲就了不起了么?咱们可是士林清贵,家里的子女也娇贵着呢,不能叫她这么欺负!”
    一旁的余氏不乐意了,冷笑道,“妹妹说的是,就算是宗室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欺负人,既然这件事是丽莹受了委屈,叫妹夫只管上折子便是,难道他还写道折子都不成?”得罪人的事想起娘家来了。
    “你快歇了这心思,”明世达哪能听妹妹的撺掇,沉着脸道,“君臣父子是大义,谁借你的胆子敢妄议宗亲?!”
    说罢也不再理会兀自流泪的明氏,向谭氏笑道,“今天兵部陈尚书亲自到咱们府上,居然跟我说了件大喜事,”一想到侄子竟然得了东瓯王的眼,明世达得意的眉眼俱笑,他可不像那些内宅妇人,还分什么南阳明氏洛阳明氏,在世人眼里,他们都是一个“明”字。
    明世达为人一向板正,很少跟家里闲坐聊天,今天乍一如此,连余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瞧老爷说的,陈尚书请您过去,肯定是朝廷里的事情,哪里是我们这些内宅妇人能过问的?”
    “是我没说清楚,陈尚书找我,是为了私事,是鸿远的事,”明世达捻着小胡子笑道,“咱们鸿远,大登科之后就要小登科了,”而且娶得还是位县主。
    “陈尚书要为鸿远保媒?”余氏跟谭氏交换了个眼神儿,这下更乱了,“老爷可应下了?”
    “这哪里是咱们应不应的事情?对方可是东瓯王,皇上的堂叔!就是刚才你们说的海宁县主,”说到这儿明世达冲明氏冷哼一声,“县主虽然年纪小,可是太子殿下见了还得叫一声姑姑的,你倒好,还叫我上折子弹劾?”
    明氏已经被明世达带来的消息震惊了,半天才道,“哥你的意思是,县主真的看上了奕哥儿?可是奕哥儿明明已经说好了跟丽莹,”说到这儿明氏瞬间回过味来,一指谭氏道,“你还想不承认,如果不是你那个儿子,我女儿能被县主当众掌掴?!你叫她以后怎么做人?”
    自己这个妹妹怎么这么死板不知变通?现在莫说是明奕跟南丽莹的亲事只是两家有意,就算是已经通过气了,东瓯王看上这个女婿,明家也要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丽莹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何曾跟人议过亲事?亏你还是亲娘呢,女儿的终身也敢信口胡说?”
    但听妹妹说外甥女被海宁县主打了的事,明世达心里也不舒服,叹了口气道,“丽莹被你给宠坏了,就算是县主没有教训她,王家是她可以取笑的?算了,这事儿就此揭过吧,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你回去好好安慰安慰丽莹,赶明儿叫你嫂子仔细给她挑个好人家儿也就是了。”
    余氏跟明世达几十年的夫妻,丈夫的神情已经看的明白,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亲自起身扶了明氏一通又哄又吓又许诺之后,终于是将她给劝走了,这才过来听谭氏跟丈夫说话,明家退出京城已经近百年,就算是明世达连中三元做到副都御史,人脉依然稀薄,这明奕能娶得宗室女,于整个明氏都十分有益,更别说她们这种常年生活在京城的一枝了。
    “大伯说的可是真的?真是王爷看中了奕儿?”谭氏一时难以从明世达带来的消息中醒过神儿来,再次向明世达确认。
    东瓯王虽然只是郡王,可是辈份高,跟皇上关系也不错,还掌东南的兵权,平日虽不怎么理事,可是朝廷上下没有谁敢看轻他的,“是啊,鸿远年轻有为,又有一身好武艺,王爷掌着今年的武科,我听陈尚书的意思,当时王爷就对鸿远留了心,这才叫人打听了,又遣了陈大人跟我透露了这层意思。”
    自己儿子出息,一举中了探花,现在又能得王爷青眼赐县主下降,这于明家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谭氏喜的眼眶微红,起身向明世达并余氏一礼道,“奕哥儿的父亲不在,奕哥儿的终身有劳兄嫂了。”
    这是谭氏答应了,当然,明世达也不认为谭氏会不答应,明氏虽然分了洛阳南阳两枝,可是大家同宗,一荣俱荣的关系,彼此帮扶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个弟妹不必管,有你嫂子呢,改天咱们挑了吉日,要不你去跟方尚书说一声,托他家夫人做个大媒?”
    “大伯说的是,我这就备礼往蒋伯母那边走一趟,”女方家劳动的是陈尚书,这边请个尚书当男方的大媒方才妥帖。
    “其实这也不过是两下里通个气,还有好事呢,我听今天陈尚书的意思,王爷是准备请皇上赐婚的,弟妹想想,鸿远的婚事得天家赐婚,这对整个明氏来说都是件荣耀的事,唉,从咱们明家的爵位被收回去之后,这都多少年了,明家终于又要回到京城里来了,”虽然南阳明家也有不少子弟出仕,可是现在明家的光景如何能与几十年前历城侯爵位还在的时候比?
    想想自己一路来的仕途艰辛,明世达也是不胜唏嘘。现在好了,明奕不过十七岁,不但已经授了从三品的游击,还入了东宫,将来跟自己的两个儿子互为臂助,明家再与宗室联姻,一副美好的画卷已经在明世达面前徐徐展开,“我这就往家里写信,跟母亲说说这个好消息。”
    自从学政亲自送来了明奕中了武探花的消息之后,整个洛阳城都沸腾了,而来明侯府的贺客更是络绎不绝,明家的门槛几乎都被踏平了。令狐氏也终于在嫁到明家近三十年后,彻底的扬眉吐气了一回,直接跟大儿子明章商定了,宴开三天流水不断,不论亲疏远近,只要来明家贺喜的,就可以直接落座喝上几杯喜酒。
    “执信,明天你姑祖母要在府里待客,想订咱们水席楼的水席,你看-”令狐氏有些为难的看着令狐俨,这明奕中了探花,却要常相逢上门去治宴,这其中的用意可不那么单纯。
    “咱们水席楼太忙了,没有上门做席的规矩,如果姑祖母愿意在水席楼里宴客,倒没问题,”令狐俨微微一笑,掩下心中的苦涩,“奕哥儿马上要回来了,其实姑祖母可以不必这么着急的。”
    “她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守得云开了,就算是请上一个月的流水席,你姑祖母也心甘情愿,”百氏十分理解小姑的心情,笑叹道,“前些日子我去贺喜,你那个二表婶言语间提起你的婚事,这奕哥儿回来,只怕为的也是婚事,你比他大着好几岁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了,我也一年年老了,总不能叫我看不到曾孙死了也阖不了眼啊!”
    徐氏跟百氏提令狐俨亲事的用意很简单,可是百氏却不会接她那个茬,就冲着徐氏那样的丈母娘,百氏也会不要她生的女儿,“奕哥儿不但得了从三品的官职,还得了吏部尚书的赐字呢,叫鸿远?明艳那丫头要说长相跟性子,都还成。”
    虽然不喜欢明家那几姐妹,可是令狐家只是微末的商人,若是没有强硬的后台,钱财越多,才越不得安生。
    令狐俨也能体会祖母的苦心,之前他也在为自己寻找合适自己有利家族的妻子,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歇了这个心思?“有奕哥儿在,咱们跟明家就关系就断不了,没必要再结姻亲了,至于我的亲事,出身长相性情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自己得能立起来,总不能娶个美人灯回来供着,将来我连外带内都一把抓了。”
    “也是,你也没有个亲兄弟,偏还有一群盯着咱们家业的堂兄弟,”百氏叹了口气,愁的眉毛都展不开了,令狐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令狐俨不可能常年留在洛阳,一个能撑得起门户的主妇对令狐家来说太重要了,“要么这次我去跟你大表婶说说,看看能不能从京城求娶个贵女回来?”求个娘家有身份的回来,说不定还能压压那些人的野心。
    “咱们这样的人家能娶到真正的贵女?给个庶女就不错了,被家里养的畏手畏脚的怎么靠得住?至于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只怕又觉得咱们这样的人家俗不可耐,算了,且慢慢看着吧,”令狐俨现在根本没有娶妻的心思,“姑祖母说的事儿您不用管了,我自会叫人回了她,至于二表婶儿说什么,您只当听不懂算了,姑祖母那人也傲气的紧,咱们不提,她是绝对不会拉下脸跟咱们提的。”
    “那倒也是,她啊,”百氏想起小姑的作派,不由失笑,嫁了个落魄侯府当填房,便以为再也不是商贾之女的,确切的说,做为令狐家嫡长女的她,觉得这个身份是一种耻辱,可是偏偏又摆脱不了这个身份,因为她还要从令狐家拿到好处呢,“你也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人一老啊,就容易想不开。”
    令狐俨无心听祖母的絮叨,找了个借口从福寿堂里出来,明奕何止是中了武探花这么简单,还有更大的富贵等在他后头,只可惜这富贵与他跟常相逢来说,算得上是一道霹雳,生生要将两人隔断在银河两岸,想到这些,令狐俨一时踌躇起来,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常相逢。
    常相逢每天数着日子等明奕回来,如果明奕回来了,自己肯定不可能还像现在这个样子扑在水席楼全年无休,怎么也要挤出些时间谈恋爱不是?要是近期能成亲的话,她也得歇个婚假不是?所以她提拔二灶的事情就迫在眉睫了。
    常相逢这次挑中的二灶有两个,一个叫齐胜元,一个叫董时照,二十多岁的年纪能做到令狐家的二灶也都是聪明能干的典型,平时话也不多,现在被常相逢点出来亲自教授水席,居然没有都愣在那里。
    “怎么了?我要教你们做水席?不想学?还是平时光看就已经会了不用学?”常相逢奇怪的看着这两位,少强锁住还有明珠,可都是哭着喊着给她当徒弟的,现在自己不用他们叫师傅,还包教包会,怎么一个个这个反应?
    “噢,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有师傅啊?所以不能改投到我门下?”常相逢忽然想起来武侠小说里的套路,这唱戏,相声厨师,哪行都有祖师爷的,也有各行各派,“你们放心,我不收你们当徒弟也不叫你们喊师傅,你们也不用不好意思,我就是一个人掌勺太累了,再说了,这水席楼将来还要往外发展呢,不多培养几个大勺不行。”
    齐胜元跟董时照对视了一眼,忐忑不安道,“能跟着常师傅学艺那是我祖上积了大德才有的好事,可是您这菜谱可是从龙宫里学来的,就这么传给我们?这哪儿行啊,您别开玩笑了。”
    “说是啊,二东家,咱这行没这个规矩,我们给您打下手听吩咐,看到什么出门就忘了,绝不会往外传的,”董时照想的更远一些,小心翼翼的向常相逢保证,“我们都是几辈子在令狐家伺候的了,背主的事儿不会做的,二东家只管放心。”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我找大东家说话,”常相逢无奈的摆摆手,倒是对自己的眼光更有信心了。
    “你要教楼里的二灶做水席?”令狐俨知道常相逢是个说到做到的性子,她承诺了要将水席的制法教给下头的师傅,就一定会做到,但令狐俨没有想到这么快,“为什么?你要退出?”
    明奕马上要回来了,令狐俨猜测常相逢一定是考虑到她跟明奕的亲事,才会想着把水席楼交出来,而自己回归内宅,“你可是说过就算是成了亲,也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的。”
    如果等明奕回来常相逢知道了他跟海宁县主的事情,以她的脾性,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令狐俨先是想起常相逢跳河后又想起她挥刀吓跑吉大勇,令狐俨心里一阵难过,“你好像说自己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赚银子了,这才挣了多少,就够了?”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令狐俨宁愿一早就跟常相逢合开间水席楼,让她能够心无旁骛的做自己的小生意,而不是不管不顾的跟明奕纠缠在一起,最后落个独自伤心的下场。
    ☆、一百零七衣锦还乡
    看来令狐俨是误会了,常相逢无奈笑道,“你想什么呢,我没有退出的意思,可是我不想太累了,以现在水席楼的客流量,我一个人也渐渐忙不过来了,锁住跟明珠还太小,所以我才想着先提两个二灶上来,现有哪,你就打算开这么一家水席楼?我可是想东南四北开四间呢!到那个时候,难道要把我撕开啊?”
    这丫头,好好的话到她嘴里都说的这么不雅相,不过常相逢踌躇满志的样子却叫令狐俨安心不少,“这样的话,是该选几个二灶出来,你看中了谁,自己选就行了,水席楼里用的人,都可靠的很。”
    “嗯,简直太可靠了,所以我不是找你来了么?”常相逢沉重的点点头,将自己在齐胜元跟董时照那里碰钉子的事儿跟令狐俨讲了一遍,“这不,我估计要向叫他们同意跟我学,还要你这个大东家发话,我就奇怪了,你管着那么大个摊子,不说日理万机也应该运筹帷幄吧?怎么连种小事儿都要你出面啊?”
    这不是你找我的嘛,现在居然又倒打一靶,令狐俨没心情跟常相逢扯闲篇儿,“不过你既传他们手艺,徒弟还是要收的,这样一来,凡是从咱们水席楼出去的,都是你常相逢的徒弟,他们做出的水席才是最正宗的,而且一人为师终身为父,有这些徒弟孝敬你,以后你在这一行也有了一席之地。”
    “好吧,我明白了,”虽然不太愿意让二三十岁的大男们管自己叫师傅,可是令狐俨的话却没有错,“你们令狐家的厨师除了外请的大厨,这些二灶都是哪里来的?我收他们不会叫人家背叛师门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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