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哎”?
    林子里除了他,难不曾还有旁的她不认识的第三个人吗?
    卢剑武艺高强,五官敏锐,耳力更是出奇的好,不用眼神四处张望,光是一双耳朵也能听出林子里除了他和她,绝对再没有第三个人了。
    卢剑正细细咀嚼着她的那声“哎”,下一刻,更气人的称呼来了……
    “喂?白衣男子!”
    “前头那个穿白色衣袍的!”
    穿白色衣袍?无疑指的就是他了,再无旁人。
    卢剑当真是一阵血气上涌,死丫头,他是没有自个的名字吗?
    还是没有“四皇子”身份?
    再不济,她唤上一句“四表哥”都行啊,“喂喂喂”“穿白色衣袍的”算怎么一回事?
    唇边一“嗤”,卢剑越发不想搭理后头那个小姑娘了,一个健步朝前直奔,隐隐有了将后头的小姑娘越拉越开之势。
    然后,林灼灼一见便急了,生怕再与前几次一般,白衣男子又要消失不见,白白错失了相遇机会了。
    林灼灼再顾不得什么姑娘形象了,捞起裙摆一路狂奔,拼尽全力跑了起来。林子里早上刚下过雨,有些泥泞脚滑,前头的白衣男子也不知怎的,蓦地……
    脚步一停。
    林灼灼正在猛冲,哪里刹得住?脚下又滑,更是想停也停不下来啊!
    于是下一刻,没刹住脚的林灼灼,一头撞了上去。
    “啊……”
    猛地撞到了卢剑后背上,额头一阵吃痛。
    那冲击力太大,卢剑若非武艺高强,定力好,随便换个旁的男子来,非得被撞得往前栽跟头不可。
    后背吃痛,卢剑一个转身,目光直直射向正捂着额头的林灼灼:
    “喂,你追我?有何贵干?”
    林灼灼不愿好好称呼他,卢剑也同等对之,只唤她一声“喂”。
    冲出“喂”时,卢剑还双臂交叉搁在胸前,尾音上翘,一副浪荡样盯着还低着头的林灼灼。
    正痛得眼泪汪汪的林灼灼,听到这一声不客气的“喂”,也没多想。
    本来就是陌生人,哪怕偶遇过几次了,也还是不知彼此名讳的陌生人,他唤她一声“喂”很正常,就如同她不知如何称呼他,之前也“喂喂喂”的唤他一样。
    卢剑后背上的肌肉太过结实,硬邦邦的,似铜墙铁壁,林灼灼细皮嫩肉的,猛地撞上去,真心不是她娇气,额头真心太疼了,疼到骨子里那种。
    林灼灼痛得只能低着头,掌心一下又一下揉着额头,想等这阵痛劲过去了,再仰起头好好跟白衣男子说说话。
    卢剑见她不回话,他还要采药没时间磨蹭,丢下林灼灼,径直转身而去。
    林灼灼一惊,怎的又跑了?
    好在这会子痛劲缓和些了,林灼灼想也不想,连忙抬起头冲他背影喊:“喂,你等一等。”
    又是一声“喂”,卢剑当真是不愿再搭理她,嘴里一“嗤”,脚下步子绝不再停留一下。
    林灼灼见他又不理自己了,想也不想,再度快跑追了上去,直直冲到他前方,张开双臂堵住他去路。
    逼得卢剑不得不脚步停住。
    “喂,死丫头,你到底想做什么?”卢剑凝视林灼灼,正要脱口而出这句话,不过话还未出口,竟先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林灼灼微微仰头,凝视他双眸,然后鼓足勇气道:“谢谢你,谢谢你上回救了我。”
    该说的话,终于说出了口,林灼灼松了口气,这才放下一直张开还未曾放下的双臂。
    卢剑唇边发出极轻地一笑,顿了一顿,好笑似的反问她:“你谢我?谢的哪回啊?”
    林灼灼:……
    有些懵了,他不就只救过她一次吗?
    难不曾,他还救过她数次?
    在她还未重生回来之前,已经救过她数次?
    看他的反应,她似乎一次道谢都不曾有过?
    呃,尴尬了。
    面对男子压下来的审视目光,林灼灼突然有些结结巴巴起来:“那,那个……就是谢你上回在宝华寺……救我那次。”
    “哦,那次啊,看见个大美人在空中飞,手一痒,便一皮鞭捉来抱了一抱,”卢剑目光扫过林灼灼被他上回搂过的小蛮腰,尾音上扬道,“说到底,是你被我占了便宜,你委实不必谢我。”
    “真的不必谢,哪有被占了便宜,还反过来要道谢的?”
    语气中,带着三分轻佻和不屑。
    林灼灼:……
    男子的反问,令她完全怔愣住,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回应。
    卢剑不等她回过神来,抬起手,轻轻推开挡道的林灼灼,“呵呵”笑上两声,径直走了。
    林灼灼被推得身子一晃,咬唇望着逐渐远去的白衣男子。
    脑子好乱啊。
    怎么完全听不懂白衣男子在说什么?
    哪有像白衣男子这般,自己贬低自己的?还口口声声承认是眼馋她美色,手一痒就一皮鞭抓了她来抱一抱,然后摸了她小腰,占了她便宜?
    白衣男子的思维,她怎么完全看不懂啊?绝对不像是正常人的思维啊!
    林灼灼死劲咬唇,又咬唇,脑子飞速转动起来。就在即将破皮渗血时,脑海里闪过白衣男子眼底多次迸射出的“讥诮”,林灼灼突然反应过来,白衣男子不会是在说“反语”吧?
    故意说反话讽刺她?
    莫非她曾经被白衣男子救过,不仅没道谢,没感恩,还反过来指责过他“占她便宜”?甚至一耳光扇了过去?
    从此,白衣男子一直记在心头,始终未能释怀,是以每见她一次,就讥诮一次?
    呃,若真是如此的话,倒是能理解方才他为何要那般说反话了。
    思及此,林灼灼连忙再次追上前去,想着索性与白衣男子好好谈谈,将误会说开了,兴许就好了。
    却不想,等林灼灼再追过去时,林子里哪里还有白衣男子的身影?竟是举目四望,都再寻觅不到一丝白色的影子。
    又瞎找了半刻钟,实在是见不到人,林灼灼只得放弃,心想,依着这阵子的偶遇频率,下次兴许还能再遇上白衣男子,好好把握住下次机会,厚着脸皮上,一次性谈清楚就是了。
    思及此,林灼灼立马转身往回走,沿着原路返回,出林子去找娘亲了。
    ~
    话说,林灼灼先前在林子里一个劲瞎找时,卢剑已经快速采回药材,返回飞霞宫了。
    “剑哥,怎的去了这般久?”徐常笑已经等候足足一刻钟了。
    按理说,剑哥步伐矫健,来去似飞,寻常医女两刻钟的路程,剑哥只需半刻钟就能搞定啊,今日居然足足翻出两倍的时间?
    卢剑丢出一个“话多”的眼神。
    唬得徐常笑立马噤声,只默默接过药材,转手给一旁的医女,吩咐快给葛神医送去。徐常笑再回过头来时,剑哥已经越过他,要往湘贵妃寝殿行去。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时,徐常笑眼神蓦地一惊,好似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以为自己眼花了,剑哥后背上怎么会有……为了看得更清楚点,徐常笑偷偷儿尾随剑哥几步,然后确信无疑了……
    剑哥白色衣袍的后背上,真真切切印上的不是别的东西,千真万确就是——一个女子的红唇印!
    还异常清晰那种!
    “跟过来作何?”卢剑察觉有异,顿住脚步问。
    徐常笑连忙摇头:“没跟着剑哥,我要去那边亭子里坐着赏花,歇息一下。”说罢,摆出一副陪着葛神医炼药太累的模样,拍打完左手臂,又拍打右手臂。
    卢剑点点头,自行走了。
    徐常笑长舒一口气,一溜烟跑去了桃花树旁的凉亭里,对着满枝的桃花,“啧啧啧”好一阵。
    “难怪采药这种事一向是医女去,今儿个剑哥非要自个去,原来是佳人有约啊。”徐常笑“啧啧啧”了几声,心头几乎笃定,那个佳人绝对就是林灼灼。
    随后徐常笑又回想起来,先前爬阁楼时,好像瞅到林灼灼在飞霞宫外逗留。
    剑哥绝对也瞅到林灼灼了,这才故意借着采药的机会,走出去在林灼灼跟前露露脸。
    “剑哥行啊,这回进步神速,非但没与林灼灼起冲突,还成功夺走了小姑娘的初吻?”若后背上那个红唇印子算初吻的话。
    算啦,算啦,就是初吻啦。
    甭管怎么吻的,唇瓣总要死死贴上去,才能留下那样清晰的吻印吧?
    这还能不算初吻?
    哪怕是跟衣裳吻的,也算!谁叫它是剑哥的衣裳呢!
    你说是不是?
    徐常笑一脸贼笑地点头。
    寝殿里,卢剑隔着纱帐守候在刚刚入睡的母妃旁,瞅着母妃安睡的面容。
    “母妃如何?”卢剑摆摆广袖问。
    身后立着一个葛神医,还有一个太医院院首莫太医。
    两大高手彼此对望一眼,最后莫太医斟酌一下道:“贵妃娘娘只是寻常的受了寒,睡一觉起来,再吃几副汤药便无碍了。不过,除了受寒之外,另外有一个却是需要格外注意的,贵妃娘娘像是长时间郁结于心,忧心颇重,长此以往对身体损害极大。”
    葛神医也点点头,表示同意。
    “郁结于心?”卢剑眉头一蹙,难道母妃并不想进宫?不想来到父皇身边?可是他明明记得,曾经不进宫时,母妃也是郁结于心。
    葛神医摸着白胡须道:“四皇子若是知晓贵妃娘娘在苦恼忧思何事,不烦好好谈次心,想法子给贵妃娘娘解决了。实在不行,多带出去散散心,赏赏美景,也有不错的疗效,不要一直依赖汤药。”
    卢剑点点头:“本皇子尽力。”
    正在这时,崇德帝派了太监前来询问湘贵妃如何,末了,太监还朝卢剑道:“四皇子,皇上宣您过去一趟。”
    卢剑不用问也知道,母妃身体不适,父皇朝务繁忙不能一直守在母妃病榻,对传话的太监又信不过,生怕太监说话婉转了又婉转,将八分的病情掩饰成了四分的,这才要唤了他去好生询问。
    “好。”卢剑没推辞,抬脚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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