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慢慢地过去了,田召轩终究不敌,在皇帝还没露出全部底细的时候就失败了。天子震怒,伏尸百万。
    偏又逢上永安公主十七岁生日宴,一时之间,这边刀光血影,人头落地,那边彩带飘绸,击钟鼎食。
    百姓们过得七荤八素的。
    秦时也忙的不可开交,虽说他有把握不留把柄,但还是要清理掉许多痕迹。
    更重要的是田召轩又跑了。
    这家伙干啥啥不成,跑路保命的绝活倒是一流。
    至今都没有他的下落。
    又过了几天,永安的十七岁生日宴到了。
    虽说这个皇帝对自己的儿子冷漠的可以,但对永安这个女儿是真的疼爱。
    举国欢庆,瑞和殿灯火通明,玉盘珍馐,钟鼓馔玉,所有高官都邀请在列,大家衣冠楚楚,觥筹交错,几乎每个世家都备有准备好的节目,仿佛无事发生般的其乐融融。
    秦淮没有订做新衣,还是捡着以前的衣服穿。
    “秦淮,你这衣服的配饰呢?你这算殿前失仪啊。”永安笑嘻嘻地问。
    女孩穿着盛装,一双眼睛轻柔又明亮,谁也不知道,许多年前她曾与自己自尽的生母待了两天两夜,那时是怎样的苍白孱弱,血色尽失。如今,小丫头也长大了。
    秦时有些欣慰,他并不在意什么配饰,只是凑近永安,向她交代一些东西。永安有些不高兴,“这是我的生日宴,我怎么能乱跑,你怎么不自己去?”
    秦时笑了笑,微翘起嘴角,有些得意:“马上就到我的剑舞了,这次是双人表演,我夫人要同我一起跳~”
    这嘚瑟劲简直要冒出来了,永安酸的不行,顺着他的手看去,就看到李烟脊背挺直地坐在那里,行云流水地倒茶,气质沉稳安静,倒是未往这看一眼。
    永安觉得秦时被那样搞得差点没命,还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端的是自作多情了。
    她叹了一口气,放下杯子,悄悄溜了出去,办事去了。
    秦时要她去的是刑狱司,去查看录囚名单,刑狱司的大人都去参加宴会了,剩下了几名狱卒,而录囚名单又不是拷问记录,不是特别机密的东西,永安很轻松就看到手了。
    从头翻到尾,并没有田召轩,看来秦时可以放心了。
    她拍拍手准备走人,忽然眼睛一瞄又看到了一样东西,似乎这几天刚记录上去,笔迹还是新的,没来得及收起来。她伸手去拿。
    “我的姑奶奶,这个可不兴看呐!”狱卒惊慌地阻止。
    永安直接翻来最后一页,入目竟然就是大大的田召轩叁个字,永安心神震动,细看,后面还有一些潦草的小字,写着幕后主使,参与世家,玉配一类的。
    永安假装镇定,  “这也是录囚名单?”
    狱卒很急,又不敢以下犯上,哭丧着脸说:“这是证人名单,不让看的,公主不要让我难办……”
    证人……田召轩?……证物是玉佩?什么玉佩?……
    永安的心咚咚跳了起来,手心开始冒汗,她将本子还去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日期……四天前。
    四天前,不知道被谁保护的毫发无伤的田召轩曾到这里作证,提供了大量关于这次叛军的证词,供出来许多世家,还拿着一块玉佩………
    可今天世家们还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他的皇帝父亲在她生日宴的时候还一副什么都不知情并没有要追究的样子。
    永安立刻往回走,心底有些发寒,她忽然想起秦时今天穿的衣服是没有配饰的,而这件衣服的配饰正是一块玉佩,他不知何时丢了一块玉佩,也许就落到了皇帝手中。玉佩并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可落到皇帝手中却很重要,可作的文章太多了。
    必须,要立刻提醒秦时。
    她顾不上对狱卒说些什么。
    心里焦灼,立时就往回走,一开始是气势冲冲的,可是越往回走,越茫然。
    瑞和殿刚刚还人声鼎沸的,如今仍然灯火通明,却寂寂无声,落针可闻。
    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如今大家似乎都处于震惊之中,并没有发现她这位公主,她只好自己拨开人群往里走。
    她记得她走之前,秦时告诉她,他就要跳他的剑舞白泽了,白泽她早有耳闻,是秦时为他的心上人编的舞,如今他就要跳了,和他的夫人。
    夫人分明就是他的心上人。
    可转眼间,舞就跳不成了。
    现在他躺在地上,手指软软搭着,胸膛被一把贯穿,身下一大片血迹,唇色尽失,毫无生机。
    而他的夫人,单手持剑,剑尖凝着一粒又一粒小血珠,面无表情,安然而立,似乎察觉到有人看她,她淡然地投来一瞥。眼角似有泠光。
    她杀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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