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原本低落的心情便烟消云散,她抿唇笑起来,想着这次过来庄院,或许能试探下洛少商的意思,若是可以,再做计较了。
    当即下车,顾玉磬先和洛少商见礼,今日顾玉磬是绀碧折枝海棠长裙,衬得肌肤剔透如玉,莹莹泛着粉色珠光,更兼那一头乌发如墨,含笑自马车走下,踏着那一地落叶,对洛少商盈盈一拜,倒是让洛少商看得一怔。
    顾玉磬有心结个缘,便低声道“少商哥哥,好些日子不见,我听三哥说,你在官学读书,每每得夫子夸赞,说你天资聪颖将来必成大器,倒是让人敬佩。”
    美人含笑,水眸满满的仰慕,这怎么让人不多想。
    洛少商面上微红,咳了声道“顾兄谬赞,愧不敢当。”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顾玉磬便重新上了马车,过去了庄院,不同于之前,她已经是心情大好了。
    很快一行人进了庄院,洛红莘亲自来迎,手里还牵着两岁的馨儿,顾玉磬一见馨儿,喜欢得不行了,看惯了五岁的小馨儿,再看两岁的,那粉嘟嘟的小脸,让忍不住亲一口呢。
    洛红莘笑她“前几日嘉云公主府上,也不见你人影,倒仿佛把我忘了!”
    顾玉磬赶紧道“你不找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洛红莘“罢了,罢了,先进来吧,如燕也在里面等着你,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乡间瓜果,新鲜得很,还有山珍野味,你爱吃多少是多少。”
    顾玉磬一听,心花怒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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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皇子她一定很爱吃柿子吧,我要买柿子,买柿子
    第9章 红柿飘香
    洛红莘原是国公府贵女,嫁的是嘉丰公主府三子,吃穿用度自然和寻常人不同,如今虽是乡味野宴,但也颇为讲究,碗碟都是用的一整套黄釉粉彩喜鹊登梅碗碟,那粉白透亮的碗碟上,各样新鲜野味精心烹制过,当季的新鲜瓜果自不必说,烹制的鹌鹑,山里溪水中现捞的鱼虾,都是最新鲜的,不用什么调料,都能吃出那山里野生的鲜。
    顾玉磬这个时候也没心情吃什么柿子了,倒是慢悠悠地咂那鹌鹑里的味儿,一时又有螃蟹上来,却是做的香橙蟹,用蟹膏肉并橙子入小甑,再用酒醋水蒸熟,如今呈上来,自然是香而鲜,再喝一口甘甜的菊花酿,几个姑娘竟有了几分醉意。
    霍如燕笑嘻嘻地道“今日出门在外,左右无人管束,我们喝个痛快!”
    其实这菊花酿是京中贵女门常饮的,寻常并不会醉人,今日也是几个姑娘兴头高,喝多了,便有些上头。
    洛红莘噗地笑道“得,你们是当姑娘家的,随意怎么着都行,我等会儿还得陪我家小馨儿呢,她如今虽两岁了,但离不得我。”
    霍如燕一听,有些失望“怎么这样,不是自有乳娘照料吗?”
    洛红莘“乳娘哪代替得了亲娘?能一样吗?”
    霍如燕摇头“嫁人实在是不好,不知道耗费女子多少心思。”
    她比顾玉磬小两岁,如今十七了,早已经定下人家,家里正备着嫁妆,明年就要出嫁了。
    顾玉磬听霍如燕说这个,心里一动,却在琢磨着,怎么把她这门亲事给搅和散了,反正怎么着也不能让霍如燕嫁给那王尚书的儿子,那王家公子既然只爱男风,何必糟蹋好姑娘呢!
    当然,此事必须从长计议,好歹先把自己的婚事退了,再做霍如燕的,蟹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办。
    洛红莘闻言,却是笑道“到了明年,你要嫁人了,玉磬也要嫁人了,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总归是要走这一步,女人没嫁人前,便是年纪再大,也是姑娘,有父母兄嫂宠着,嫁人后,你便是再小,也是别人家儿媳妇,端茶递水侍奉公婆,养儿育女料理家事,这一处处都是要经心。”
    她这一说,霍如燕便有些头疼了“倒是不如不嫁得好!”
    顾玉磬却想起来,上辈子她嫁给那萧湛初,虽有个黄贵妃要给自己立规矩着实不喜,但平时自己在皇子府中,倒也是自在,任性妄为也无人管束。
    如果嫁给那位洛少商,只说这婆媳妯娌,怕是不知道要操心多少,一时竟有些犯愁。
    不过愁了一会,想到那鼻子里落下的血。
    萧湛初再好,自己还不是死了,死了后,怕是用不了一年,人家新嫁娘娶进门,哪还记得自己。
    这么想明白后,依然觉得,洛少商好。
    旁边的洛红莘,见顾玉磬低头不语,不免感慨。
    顾玉磬其实是几个姑娘中长得最好的,如今换上了杏子红小袖妆花对襟衫,梅开五福錾花金锁的细链儿绕过那玉白的颈子,衬得格外纤细修长,一张脸儿却是明净犹如新雪一般,因用了菊花酿,那新雪中便泛起两团儿晕红,这般颜色,真真是玉姿雪魄。
    洛红莘这么想着间,便记起自家哥哥来,他那未婚妻,听说是没了性命,如今要找,一时半刻要寻个模样好家世好性情也不差的,却也不容易,如果能娶到顾玉磬,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燕京城里没有哪家能瞒住事儿,淮安侯府家公子养了外室,淮安侯府前往安定侯府赔罪的事,消息灵通的也都差不多知道了。
    不过这种事,即使是闺阁密友,她不愿意提,她也不好去戳她伤心处,但终究暗暗揣度着,若是顾玉磬那桩婚事没了,自己哥哥岂不是有机会了?
    顾玉磬却不知洛红莘的想法,她的思绪已经游移到了那烟笼纱,便故意道“对了,之前我大哥命人送来一些烟笼纱,苏南织造新出的,之前我娘还给了如燕一些,今日过来,我想着你应喜欢,便带给你了。”
    洛红莘倒是隐约听说过这个“烟笼纱?”
    顾玉磬点头,便命小惠儿“取来,给三少奶奶看。”
    小惠儿听令忙命嬷嬷呈上来,洛红莘见了后,却见那纱清透薄软,触之微凉,灯下细观,又隐隐变幻着斑斓光泽,不免叹息不已“这个真好看!”
    顾玉磬听得就是这么一句话。
    其实她也是有些担心,怕万一这辈子和上辈子有什么不同,这纱竟没能如上辈子一样熬上身价,便特意拿来给洛红莘。
    果然,洛红莘看了一番后道“这个我自己用,倒是不合适了,赶明儿给公主一些,自己留一些吧。”
    顾玉磬“说得是,只可惜并不多,要不然定给你两匹。”
    洛红莘自然问起来这纱出处,顾玉磬说了,洛红莘若有所思。
    顾玉磬知道,她一定会给公主看,公主喜欢,也会和宫里头提起,公主提起,那这件事就算不成也得成了,当下心里高兴,笑着拉了洛红莘的手道“红莘,赶明儿我给咱馨儿打一对金镯子!”
    洛红莘当场笑得差点把口中的茶喷出“这怕是说醉话了吧。”
    两人素来要好,哪有不知道她家的,安定侯夫人掌管中馈,也不能说节俭,不过对儿女管束得严,她又是胡乱花用的性子,怕是手里没什么余钱,哪来的银钱!
    顾玉磬已是醉酒微醺,当下大着舌头放出豪言壮语“你等着!我打一对金镯子!”
    几个姑娘喝过菊花酒,又联诗作对的,其中难免说起姑娘家的私房话,顾玉磬寻到机会,便问了一句洛少商,谁知道她刚一张口,洛红莘便要笑不笑地看着她“问我哥哥做什么?”
    顾玉磬霎时脸上火烫,幸好有酒意遮掩,倒是不会被看出,但接下来却是有些心慌意乱,便推说头疼,起身要回房歇息,洛红莘见此,忙命人伺候着她过去了。
    顾玉磬出来后走下台阶,脚底下有些虚浮,早有几个嬷嬷并丫鬟扶上,她身边的王嬷嬷难免叨叨几句“姑娘如此不听劝,果真喝多了,若是因此病了,回去后,夫人问起来,倒是责怪老奴了。”
    一时又道“也是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姑娘总这样不听劝告,那以后干脆不要出来了。”
    顾玉磬听着,自是心烦,想着果然未嫁时过得也不畅快,我和小姐妹喝个菊花酒罢了,也只不过贪多,你竟如此絮絮叨叨,又不是我娘,你管得着吗?
    当下便冷下声来,道“你以为你是谁,竟如此约束于我?”
    那王嬷嬷一愣。
    顾玉磬又道“你若怕受罚,那干脆不用做了,颐养天年就是,也省得别人说我累了你这年迈的。”
    王嬷嬷吓懵了,差点直接噗通跪下“姑娘!”
    顾玉磬也不是真要赶走王嬷嬷,不过是心烦罢了,要说王嬷嬷也算尽心尽力,只不过有时候倚老卖老,明明是个底下人,却能拿出婆母的架势,顾玉磬不想被拿捏了去,上辈子的那黄贵妃,还不够烦人吗?
    当下淡声道“不必跟着我了,先回去吧,我自己先静一会。”
    王嬷嬷心说你一姑娘家,怎可如此放纵,不过她敢怒不敢言,只能憋着声回去,她哪知道,顾玉磬上辈子是嫁了萧湛初,当过皇子妃的,那心性自然不能以寻常小姑娘来论。
    再说今日柿子一事,她是憋屈到了,一直到现在才出来这口气。
    于是便留了小惠儿并两个丫鬟,低声嘱咐了一番,自己才带着人离开。
    顾玉磬见嬷嬷没了,剩下三个丫鬟还不是任凭自己拿捏,心情舒畅了,便信步而行,此时月明星稀,夜色浅浅,风起时,梧声索索,暗影摇曳,落叶扑簌间,又隐隐可听切切蛩鸣之声,犹如呜咽一般。
    顾玉磬酒意上涌,却是悲从中来,她不明白上辈子自己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原本以为不在意,如今想来,到底是意难平,萧湛初那日来信,问她想要什么,她回了信的,满心期盼着,结果呢,连人都没等到,她就死了!
    甚至想揪着他问,你是不是想我死,是不是想我死,我死了,你正好娶新妇了,倒省得碍你眼!
    一时恨得咬牙切齿,抬脚,踩得脚下落叶簌簌作响。
    谁知这么一落脚,却见旁边有什么被惊动,竟是支棱一声扑闪着翅膀从她眼前飞过,她顿时被吓到了,惊呼一声“啊——”
    旁边几个丫鬟见此,慌忙上前“姑娘,你没事吧?”
    顾玉磬呆呆地站在那里,抬起手,摸了摸耳上,竟是有些潮意,一下子想起以前萧湛初说的,他说飞鸟掠过会洒下水露,其实那是鸟的便溺。
    所以这就是了?
    顾玉磬顿时觉得再没比自己更凄惨的了,眼里含着泪,身子晃悠悠的,差点直接栽倒在那里,几个丫鬟扶住她,她“呜”地一声哭了出来。
    几个丫鬟吓坏了,小惠儿更是不知所措,扶着她的身子道“姑娘,姑娘,你可是哪里不舒服?可是今日吃多了?”
    正忙乱间,那边匆忙过来一行人,为首的却是洛少商。
    原来这庄院是分内外前后的,他身为男子,虽陪着妹妹在此游玩,却是不会在夜晚时候随便进入内院,如今听得这边惊叫之声,以为出了什么事,才带着家人赶来,现在看是顾玉磬,不愿意让底下人唐突了,就让人先在远处候着,他自己过来。
    待走近了,却见夜色朦胧,一身杏子红的姑娘纤弱茫然地站在那里,满眸伤痛,口中喃喃有词,好生可怜,想起自己妹妹提起的,胸口泛起异样之感,上前道“顾姑娘,刚才我听得一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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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皇子墨眸微冷,哼道本章为何无本宫戏份?
    作者颤巍巍地指了指下面的读者她,她们不想让你出来!不怪我!
    下一章上场哟
    第10章 再遇萧湛初
    顾玉磬听得这话,怔怔地看向洛少商,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他是谁,好像白天她还觉得他这个人不错,可堪为夫。
    她眨眨眼睛“洛哥哥。”
    懵懂湿润的眼神,软糯糯的一声哥哥。
    洛少商不觉怦然心动,他凝视着顾玉磬,温声道“玉磬,你这是怎么了?”
    顾玉磬被他这么问,歪头想了想,却是觉得,刚才这丢人的事万万不能说,便只道“有一只寒鸦,吓到我了。”
    洛少商看她那无辜又可怜的样子,不觉笑了。
    她比自己小三岁,和自己妹妹要好,而自己又和她的三哥经常往来,也仿佛是自己看着她长大的,自小是知道她性子的。
    她害怕那些,带毛的都怕。
    当下越发放软了声音,哄道“只是寒鸦而已,早已经跑了,若是没跑,洛哥哥定帮你抓来给你出气。”
    其实这话已经有些太过亲近了,旁边的两个丫鬟低下头,只装作没听见,唯独小惠儿,丝毫不觉,跟着道“对,这寒鸦太过可恨,应该捉来,拔了毛!”
    顾玉磬想着那寒鸦就是萧湛初,将他拔毛,他那万年不变的冷傲面孔必会疼得皱眉,眉眼间这才透出满意来。
    洛少商见她模样娇憨,知道几个小姑娘怕是喝菊花酿喝多了,便哄道“今日天也不早了,你还是先回房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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