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红莘乌黑的眼睛忧伤地看着顾玉磬,想着她到底子单纯,养在侯府的姑娘太过良善,哪里知道外面那些龌龊事呢!
    惜,自己哥哥福气,娶不到这样的姑娘进门。
    洛红莘便也不愿说太明白,怕吓到她,含糊道:“她小产过几次,怕伤了根本,怎么都不行了,和寻常不孕育的姑娘怕不。”
    人家自己心里早知道的,要不然,怎么至于一直躲着不请脉呢,不过瞒着,想先嫁了再说吧。
    顾玉磬听得目瞪口呆,再也不能说话了。
    不由呐呐:“那,那该怎么办?洛哥哥如今心里怎么想的?他——”
    要知道这种事,便洛少商那里能接受,洛家父母怎么也不能接受的,谁都不圣人,都寻常做父母的,何况那国公府邸,哪里容得下呢!
    洛红莘:“不知道,父母大怒,之前的时候想着早就订下的婚,且家里怎么也不能趁人之危要和人家解除婚约,所以怎么着都要娶进门,现在都这样了,你说父母能怎么想,他们后悔着呢,后悔当初就该豁去不要脸面,给她一大笔银子,打发了她就!哥那里,一直不肯点头,把自己闷在家里两日了 。”
    顾玉磬听了,自无奈:“谁曾想竟然这样,那林姑娘平时看着也好好的啊……”
    洛红莘轻叹了口气:“也什么,他自己怕有自己的主意,爹娘那里,自然不好相与,怕怎么着都容不下这样的媳了。”
    第55章 霍如燕的婚事
    和洛红莘说过话后, 顾玉磬心里一直堵着,毕竟这件事无论从洛少商角度,还是从林姑娘角度, 都不是什么好事,想想谁能不难受呢。
    不过到底是还有其它客人在,她还是打起精神来,和大家划船玩耍,玩的时候, 恰好看到霍如燕正和宁雪云泼水玩耍, 笑得眉眼弯弯。
    她想起那洛少商, 心中暗暗发誓,定是要帮她摆脱这一切。
    男子和女子不同,男子婚事上不顺,还可以重新来过,但是这世道对女子却格外严苛, 真有个什么不好, 以后说不定只能当尼姑去了。
    划船过后, 大家都有些疲乏了, 顾玉磬便领着大家来到了自己房中, 稍作休息,吃用一些东西,差不多也就散了。
    宁雪云看到一旁矮榻上放着的玉枕和玉垫片,不由惊叹:“这可是用上等冷玉做成的。”
    顾玉磬看了一眼,点头:“是。”
    这还是那天, 知道萧湛初竟然一夜召了五个丫鬟,她恼了,他用来哄她的。
    虽然后来顾玉磬想明白了, 他说要给她,果然第二日就命人拿来了。
    可问题是,如果他不哄自己,这东西给谁的,还是给自己的?所以本来就是给自己的东西,自己还喜滋滋觉得占便宜了。
    宁雪云一听,惊叹不已,将玉枕抱在怀中,只觉得沁凉舒服:“太奢侈了,你竟用这个做玉枕,还有这垫子!”
    其它几个年轻女子,也都诧异地看过来,果然是用冰玉做的。
    其实大家都是钟鸣鼎食之家,什么没见识过,只不过这冰玉确实得来稀罕,一般能得一些做小物件就不错了,谁知道她却用来做枕头做垫子,未免太过浪费了。
    顾玉磬对这玉枕也喜欢得紧,笑着道:“也是殿下恰好得了,便做了来给我,若不是恰好有,谁没事费这心思。”
    旁边顾二嫂程玉茹笑道:“殿下到底是疼你,也不知道我们家玉磬怎么这么好福气,竟得如此佳婿。”
    其它几个女子自然也感慨连连,只说顾玉磬以前的婚事都不成,说不得就是为了等这“年轻小女婿”。
    说着间,大家倒是把顾玉磬打趣一番,全都暧昧地笑起来。
    可谁曾想,正笑着,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仿佛底下人称九殿下。
    顾玉磬一听,惊得不轻,不是说好今晚不回来了吗,怎么突然回了?
    洛红莘等人也没想到,一个个都忙收敛了笑。
    萧湛初是走到廊檐下的时候,看到了旁边守着的几个丫鬟,意识到了,便淡声道:“娘娘在?”
    那丫鬟忙道:“是,娘娘请了几位闺中好友,正说话。”
    萧湛初颔首,没再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顾玉磬这才松了口气,他如果不懂事,什么都不问,就这么走进来,这屋子里还有年轻姑娘,终究是不妥当。
    他离开后,大家也都不好意思了,便说要走。
    可这个时候,丫鬟却送来了一个匣子:“适才殿下说,今日才从岭南运过来的新鲜荔枝,送过来给诸位姑娘尝尝鲜。”
    大家看过去,是木匣子,匣子上还薄薄地覆了一层冰,那层冰将化未化的,一看便知经了长途跋涉。
    洛红莘一听便笑了:“倒是听公主提起过,说是今天岭南的快马过来,不曾想竟有荔枝。”
    顾玉磬见此,也就命人打开匣子,取来了白玉盘,盛在盘子中,让大家来吃,果然是新鲜得很,大热天的,那荔枝因藏在冰中,竟还带着沁凉,剥开外面那层红皮后,荔枝肉晶莹白亮,放在口中,新鲜清甜,好吃得很。
    一时不说别人,就是洛红莘都赞叹:“这个新鲜,是今年吃到的最新鲜的了。”
    要知道这荔枝,每年都会从岭南快马运那么几次,但路途遥远,又赶一个新鲜,自然运得不多,送到宫里后,先是紧着太后皇后贵妃享用,再之后会分给皇亲国戚一些,而寻常勋贵之家,赶上了得一些赏就不错了,哪里有这么新鲜又多的,而市面上的,新鲜度比起这个就差一些了,毕竟除了官家,哪里可能那么快马加鞭地往燕京城运,寻常生意人下不起那个本钱,也不敢逾越了本分。
    大家各自尝了几个荔枝,满足得很,吃过后,丫鬟上了面盆净手,大家再看顾玉磬,那眼神就不太一样了。
    “不是说九殿下今日在宫中不回来吗?”
    “谁知道呢,说好不回,却又回来了!”
    本以为今日可以放纵,还想着留了霍如燕说话,谁曾想被他打一个措手不及。
    霍如燕噗嗤笑起来:“我猜九殿下之所以回来,就是因为得了荔枝,眼巴巴地要送回来给自己皇子妃吃!”
    顾玉磬其实也觉得可能是这样,不过被霍如燕说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泛薄红:“怎么可能!”
    其它几个见此,越发笑了:“往日你这张嘴能说会道,如今却是哑了,这是不好意思了。”
    顾玉磬听这话,也没什么好辨的,便咬牙承认:“他是疼我,对我好,你们就羡慕吧!”
    大家被她这样逗得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因九殿下回来了,大家也不好久待,纷纷告辞,霍如燕本来也要走,顾玉磬便对她使了一个眼色,霍如燕见此,明白她有话要说,便推脱了下,晚走片刻。
    等大家都走了,霍如燕忍不住道:“往日怎么说的来着,只说他年纪小不懂事,看不上人家,如今呢,可是张口说他疼你了,也不知羞!”
    顾玉磬却收敛了笑:“你看我被退婚两次,比你还大两岁,如今我却找了这么一个女婿,可见人这一辈子,不一定后面遇到什么好事呢,你说是不是?”
    霍如燕看她这样,便隐隐觉得不对:“怎么好好说这个?”
    顾玉磬其实早就想戳破,只是以前没证据罢了,如今有了,也不想耽误迂回了,便道:“如果你这门婚事,有什么不能忍的,便是舍了,也没什么,你说是不是?”
    霍如燕意识到了,忍不住道:“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顾玉磬便说自己如何遇到一位大夫,那位大夫曾经给王明云看过病,又含蓄地和霍如燕说了他得的什么病。
    霍如燕大惊:“所以他喜欢男人,和男人做那种事?”
    顾玉磬:“是。”
    霍如燕:“他竟然还由此得了脏病?”
    顾玉磬;“是。”
    霍如燕怒火中烧,两颊若红霞。
    顾玉磬忙道:“我让人将那大夫请来,你就信了。”
    霍如燕眼泪落下来:“姐,我怎会不信你,你这样告诉我,必是为了我好,我只恨自己怎么遇到这种事,现在想来,他生得文弱白净,看着确实像女流之辈,我只当他读书多不怎么出门的缘故,不曾想竟是因为这个,是我傻!”
    顾玉磬心疼,忙抱住霍如燕:“你别哭,你比我小两岁,怎么都好找,一切都来得及。”
    霍如燕咬着唇,含泪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顾玉磬:“把这件事捅出去,告诉舅母,让舅母想办法,舅母若是不信,就说是我恰好碰到的,那个大夫,我给你留着,你什么用,就拿出来作证。”
    话说到这里,顾玉磬再次觉得嫁人好,当皇子妃更好,这个时候说话明显有底气了,如果是姑娘家,什么都不好出面了。
    霍如燕其实心里很怒,但又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如今听顾玉磬说,忍不住问:“我父母那里,若是非要我嫁呢?”
    顾玉磬:“既出了这种事,怎么也不能瞒着父母,舅父舅母自然是疼你的,便是要面子,但是更应该疼女儿,你既得了证据,直接就闹起来,哭几次,他们也就不逼你了。”
    霍如燕想想顾玉磬的事,懵懂地点头:“好,那我先回家和爹娘提。”
    送走了霍如燕后,顾玉磬站在门前,看着院子里开着的各样花草,不免感慨,想着希望霍如燕早点退了亲,再寻一门新的,还有那洛少商和林家姑娘,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怎么样。
    只是上辈子洛少商娶了别人,怎么这辈子那位未婚妻就突然冒出来呢,难道是因为自己命中不该嫁给他,由此世事也就起了变?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到脚步声,却是萧湛初回来了。
    他进来后,走到她身边,才道;“你的客人都走了?”
    顾玉磬:“嗯。”
    抬眼看他:“你不是说今晚不回吗?”
    萧湛初迈步进来:“本来我确实不想回,不过父皇说我新婚,让我回来。”
    顾玉磬有些小小的失望:“喔,原来是父皇让你回来的。”
    说得好像他不想回来一样,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比如我心里想你才回来,我恨不得日日缠着你才好。
    顾玉磬琢磨着,是不是应该买个话本让他看看,或者那些古怪艳史,学一点哄人的好话。
    这个时候丫鬟上来,奉上了茶水,萧湛初浅尝了一口,才道:“今天过来的都有谁?”
    顾玉磬便掰着手指头和他说了,其实没什么新鲜的,这次不过是往日熟稔的一起玩玩,关系特别好的也就那么几个罢了。
    萧湛初却抬眸,淡淡地扫向她:“表嫂和你说了什么吗?”
    顾玉磬微怔了下:“也没说什么,就是随口提提家里的事罢了。”
    萧湛初握着茶盏的手指便略收紧了:“家里的事,可是和洛公子有关?”
    顾玉磬惊讶:“是,你怎么知道了?”
    萧湛初眉眼疏淡:“定国公府请了首席御医过去给家里诊脉,之后定国公愁眉苦脸,洛少商称病,今日表嫂过来,你一脸担忧,还能是什么事?”
    顾玉磬神情微滞,心想看来这种事,根本瞒不过有心人,又想着这婚事,皱眉道:“那看来这婚事,怎么着都不能成了。”
    定国公府也是要面子的,天下父母的心思都一样,就算洛少商愿意娶,定国公夫妇却定是不能接纳了。
    毕竟如此一来,国公府里便没有嫡长了。
    若是寻常时候,家里媳妇不能孕育,婆家宽容的,便要了庶出的孩子养在嫡母名下也是有的,但林家早就是罪臣之家,又遭遇这种事,要洛家再去接受包容过去的不幸,只怕是难了。
    萧湛初抿唇不语。
    顾玉磬继续叹道:“其实林家姑娘也是个可怜的,只是她当时回来,自己身子不好,好歹也该说清楚吧,她若说清楚了,洛家再决定要不要娶就是了,就算不娶她,必也心疼她昔日遭遇,善待于她,金银定然少不了,怎么不能保她一世富贵,何必做出这种事来,最后还不是把自己放在不堪之地?洛哥哥他如今知道了这些,心里定不好受,况且林姑娘还欺瞒了他。”
    萧湛初墨黑的眸落在她脸上,看她蹙眉,看她轻轻叹气,这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胸口的酸涩如潮水一般涌出,想到那个男人差点娶了他,被压抑在心间的嫉妒几乎疯狂地将他吞噬,他现在甚至不断地想起她借洛少商钱时的样子,还有他们在一起说话,她对他绽开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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