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路上没有人,石头就那么定定地站在路中间,看着马车下山,然后变成一个小黑点,再然后,再也消失不见。
    石头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有些失神。
    一旁的张婶看着自家儿子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长叹了一声,然后扯了下石头的袖子,柔声说道:“石头,别看了,你这段时间也别太累着了自己了,好好的养精蓄锐,筱婉他们还要去京城,怕是在去京城之前就要把你的亲事给定下来,我怕时间也快了。要是他们定下来了,我就去看个吉利日子,在筱婉他们进京之前,定下来!”
    石头回了神,一直都低着头,没有看张婶的眼睛,闷闷地嗯了一声:“娘,你放心吧,我知道了!我下去看下庄稼了!”
    没等张婶回答,石头头也不回地就朝山下走去。
    张婶看着石头那大踏步地向山下走去,心里是五味陈杂,石头这孩子,就是一根筋。
    回到屋子里,看着张婶脸上有些难受,张叔问了声怎么了。
    张婶哎了一声,喝了口水,有些惋惜地说道:“哎,我是真喜欢筱婉那孩子!”
    张叔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也哎了一声:“老婆子,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一切要向前看。”
    张婶嗯了一声,可这眼泪水就落了下来:“咱们这么多年,跟着顾筱婉,享尽了这一辈子都没享过的福,那孩子,是个感恩有良心的孩子啊!当年,咱们也不过是省了一口口粮,给了她,那丫头就一直都这么记着。”
    张叔嗯了一声,眼底似有惋惜。
    “你知道那孩子跟我说什么吗?”张婶突然问道,一脸的满足。
    张叔看了她一眼,就见她眼底有泪,摇了摇头:“那孩子说什么?”
    “那孩子说要把她能给的最好的都给咱们!”张婶光是是说说,那泪水就已经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一眼掉了下来,可虽然是在哭,那眉眼之间却是挂着满足的笑意。
    张叔听了,也是哎了一声,很是动容:“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啊!只不过,咱们张家没这个福气!哎……”
    “昨天我就跟石头说了,若是之前,我还能去提亲,如今,想是都不能想了!”张婶难过地说道:“那孩子越来越好,跟咱们是越来越远了。”
    张叔嗯了一声:“是啊,顾家,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只是可惜顾老二和他媳妇了,这么好的生活都没有享受到,倒被咱们享受了。哎……”
    “筱婉让我考虑考虑咱们要不要去京城,你说咱们去吗?”张婶想到了顾筱婉让她回来商量的事情,看着张叔问道。
    张叔想了想,摇摇头:“筱婉是好意,只是,咱们跟在她的身边,也只是拖累她!咱们不要去给她添麻烦了。”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咱们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做做饭,砍砍柴,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她要是去了京城,身边自然都是伺候的丫鬟婆子,咱们去了,也只是给她添麻烦。”张婶也是这么认为的,如今夫妻二人一对上,就一致同意不去了。
    张叔的腿脚不好,来来回回不方便,也只是拖累人的主儿。
    马车很快就到了村子的进口,刘大壮媳妇正在村口伸长了脖子张望,见挂着顾家牌子的马车老远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了欣喜。
    马车在村口停下,顾芳喜掀开帘子,见是刘大壮媳妇,招呼她上来。
    上来了之后坐定,马车又开始走了。
    刘大壮媳妇上来了,先是给顾筱婉请了安,然后在顾筱婉的示意下,这才坐下。
    这是刘大壮媳妇第一次坐马车,她只坐过牛车,就是一头牛拉着一个平板车。
    她进来之后,就感觉到这马车很是舒适、温馨,坐榻上铺着的垫子是冰凉的凉席,许是下面还铺了厚厚的垫子,这一坐下去,更是又软又凉。
    马车的正中间放了一张小桌子,小桌子上面还放着一些点心。
    阿末驾驶马车的速度不快,许是进了村子,怕有随时冲出来的小孩子。
    阿左倒了一杯茶,端给刘大壮媳妇。
    她连忙接过,就见是手里的是个小半个巴掌都没有的小碗,碗里面盛着黄绿色的汤。
    这……
    刘大壮媳妇有些疑惑了,怎么这么小的杯子?
    这是干什么用的?
    刘大壮媳妇五只手指捏着手里的杯子,捏的很是用力,生怕这马车一个停顿,会摔了那个小到都盛不满一口饭的小碗。
    她不知道这东西里面是什么,也没见过别人用这么小的碗。
    顾筱婉见刘大壮的媳妇捏着茶杯半晌没有动作,眼带疑惑地望着手里的东西,似乎对这东西有些很是好奇。
    顾筱婉忙倒了一杯茶,举了举,笑着对她说道:“刘家嫂子,这是绿茶,您尝尝……”
    说完,顾筱婉端着小茶盏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有了示范,刘大壮的媳妇也学着顾筱婉的样子,将手里的杯子送到嘴边,也抿了一口。
    可也就是抿了这一口,这小杯子就见底了。
    还没打湿牙齿,杯子就见底了。
    不过,这茶还真的是香啊!
    不像他们,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她才会去集市上买一些茶梗回来泡茶给刘大壮喝。
    喝的时候,都是用大碗装着,等凉了点,一口气就喝下去,带着茶香的味道,比那白开水可要好喝多了。
    每每那个时候,她都觉得这是一年最幸福的时候了。
    如今,喝了这么好喝的茶,刘大壮的媳妇却觉得很是麻烦。
    阿坐见她喝完了,又拿着一个尖嘴的小壶又往杯子里倒满了一杯,再喝下去,又是刚刚打湿唇,又没了。
    阿左还要倒,她却是不肯了,忙将杯子藏在了身后,摆手说道:“阿左姑娘,莫倒了,我不喝了。这样倒一次又倒一次,多麻烦啊!可千万别累着你了。”
    顾筱婉笑着说道:“刘家嫂子,你别客气,喝茶本来就是这样的!”
    刘大壮媳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什么?这样的?就用这么个小杯子喝茶?这该多麻烦啊,干什么不用一个大碗,泡好了倒一碗,又方便又解渴。”
    那不就牛饮吗?哪里像是喝茶了!
    阿左也是跪坐在矮桌的一角,听见刘大壮媳妇说喝茶的事情,捂着嘴噗嗤一笑。
    刘大壮媳妇知道自己那肯定不叫喝茶,只有像是顾筱婉这样的人才叫喝茶呢。
    看这架势,这矮几,泡茶的茶碗、水壶,还有小碳炉,等等一应俱全。
    这茶杯摸起来光滑细腻,怕是要买的话也要花不少的钱呢!
    这些东西就这么放在马车上,也不怕别人会偷吗?
    她家里放个吃饭的普通的碗在外面都要担心别人会偷呢!
    顾筱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亲热地招呼:“刘家嫂子,要是不喝茶,就吃点点心吧!”
    刘大壮媳妇正有此意,这些糕点看着精致无比,肯定好吃的不得了。
    家里虽然也有糕点,可是她都舍不得吃,也唯有孩子们吃完了之后,纸袋子里面残留的一些糕点屑她才会倒进口里,尝尝那美味无比的糕点。
    此刻,就有一盘精致的糕点放在她的面前,早上喝了两碗稀粥,也差不多都消化光了,她谢过顾筱婉,然后拿了块糕点往嘴里塞去。
    刚要吃,就听见阿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刘家嫂子,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这里了,麻烦问下,接下来该怎么走。”
    接下来,都是一些弯弯绕绕的小路,刘大壮媳妇生怕阿末会走错路,于是就要坐出去给阿末指路。
    于是,赶忙将糕点全部都塞进了嘴里,可是因着那糕点会散的,瞬间那些糕点就粘在了喉咙管里,吞不下去。
    顾筱婉见她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心知她待会绝对会噎着,于是忙让阿左给她倒了一杯茶,刘大壮媳妇连喝了好几杯才把点心给送下去。
    等到吃好了,这才知道自己刚才太过狼狈,有些失态了,忙向顾筱婉和阿左道谢,这才出了马车,给阿末指路去了。
    马车里又剩下了顾筱婉她们三个人。
    顾筱婉见快要到了,也不喝茶了,指了指桌子上的点心,跟阿左吩咐:“待会回去的时候把这些糕点都收起来,给刘家嫂子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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