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白以为,自己在经历过凌媛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之后,听过了那么多难听的话,心理上应该不会太脆弱。
    然而,真的看到了那些报道,她还是有种被人掐住了喉咙的感觉,几乎喘不上气。
    她看到了傅嘉盛发来的信息,知道他担心自己,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后面傅嘉盛打来电话,她也听到了,同样也是没接。
    就算接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是傅嘉盛会说什么,她心里很清楚。
    肯定是安慰她,让她不要多想。
    她也不想多想,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
    庞白觉得很难受,那种快要死掉的难受。
    她也想马上就见到傅嘉盛,想要他的安慰,又怕见了面不知道说什么,相对无言反而更难受。
    傅嘉盛也只打了一个电话,之后没有再联系她。
    可能是去忙了,也有可能是在等她看到未接来电再给他打回去。
    庞白心里乱糟糟的,平时不会想起来的事情,这会儿一股脑儿全部涌入了脑子里。
    她想要控制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可越是控制,反而想得越多。
    思绪完全乱了,以至于她忘了自己的脚还没有完全好,猛地站起来想要暴走,结果就被脚踝处传来的刺痛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嘶——’
    庞白皱眉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低头去看发痛的地方。
    许是心理作用,她觉得原来肿着的地方,瞬间更肿了。
    这都什么事!
    她抓起一旁的抱枕狠狠地摔到地上,想要借此发泄内心的郁闷,结果因为动作太大,带的整个人站不稳,差点跟抱枕一起摔倒。
    庞白:“……”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吧。
    要是再摔出个什么好歹来,待会儿傅嘉盛回来,问一句怎么了,自己都没脸回答。
    ……
    傅嘉盛等了十多分钟没见庞白回电话过来,就猜到她肯定是看到那些报道了,心情不好了。
    他看了下自己手头的工作,然后把助理和秘书都叫了进来。
    吩咐了一通后,他一身轻松地起来了。
    助理大着胆子问了句:“傅总,您这是有另外更要紧的事?”
    傅嘉盛:“没有。”
    “那您……?”
    傅嘉盛微微一笑,特别坦然地说:“我早退。”
    助理:“……”
    秘书:“……”
    傅嘉盛抬手拍了拍助理的肩头,还说了句:“辛苦了。”
    助理:“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
    然后,傅嘉盛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工作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但是老婆不哄的话,很有可能就跑了。
    想及此,傅嘉盛愈发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
    傅嘉恒从公司离开之后,就给傅五叔打了个电话,表示一切都搞定了。
    傅五叔有点不相信,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你这么容易就搞定了?傅嘉盛愿意拱手相让?”
    “为什么不愿意?”傅嘉恒笑了笑,“我为什么会参与这件事,他就是因为相同的原因才愿意退出,这很难想通吗?”
    两人都是情种,这一点傅五叔表示赞同。
    可为了一个女人把整个集团让出去,傅嘉盛是疯了吗?
    傅五叔嘴上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但心里还是保持怀疑。
    挂了电话后,他又让人去查了下傅嘉盛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大概是因为他刚才挂电话太快了,傅嘉恒还有话没说完,刚挂了没几秒,傅嘉恒又打了过来。
    傅五叔摆摆手示意下面的人赶紧去做事情,然后接通了电话。
    傅嘉恒很不高兴,冷声道:“怎么,我按照你的意思把事情圆满完成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让我见一见绘绘?”
    傅五叔沉吟了几秒,然后说:“好,我给你发一个地址,你过去吧。”
    这么容易就把关着苏绘的地址给自己了?傅嘉恒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苏绘了,他又没有心思去想别的,连忙驱车赶了过去。
    然而,这份好心情在见到苏绘之后,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五叔之所以这么痛快地让他过来见苏绘。不怕他把苏绘救走,是因为在苏绘身上做足了准备。
    傅嘉恒自己就是学医的,那种药吃下去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可苏绘说:“嘉恒,你带我走吧,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傅嘉恒一愣,茫然地看着她。
    以前让她跟自己在一起,她是宁愿死也不肯的,怎么现在突然转性了?
    傅嘉恒想了一会儿,明白过来了。
    “绘绘,你好狠的心。”
    她故意让自己带她走,如此一来,解药什么的就不用想了。
    自己就算再厉害,也没办法在一个月之内研制出解药,到时候苏绘只有死路一条。
    她怕死吗?
    非但不怕,而且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死。
    “苏绘,你就这么恨我?”傅嘉恒步步逼近,伸手捏了苏绘的下巴,很用力地抬了起来。
    苏绘拼命往后仰头,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断了,下巴也要被他捏碎。
    可她不想服软,更甚至还冷笑了一声,“你们傅家的内斗,凭什么要把我抓来当人质?你傅嘉恒就这么没出息,为了我这么一个外人就妥协了?”
    “你在我心里,从来不是外人。”
    “可我永远不会把你当自己人。”
    “绘绘,话别说得太满,最后可是会打脸的。”
    苏绘懒得再和他争辩下去,这个疯子永远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没有人可以说服他。
    别开了眼,苏绘不看他也不说话,就当自己是木偶。
    然而,傅嘉恒这个变态对着木偶,也是能产生欲望的。
    他太喜欢苏绘了,喜欢到只要见到她,就想要跟她负距离接触。
    “绘绘……”他的声音从先前的恼怒变得温柔,头也低了下来,以唇在她唇上蹭了蹭。
    苏绘觉得恶心,转过脸想要躲开他的亲吻,傅嘉恒却突然双手箍住她的脸,让她避无可避。
    “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的。”
    “你信不信我喊人?”
    傅嘉恒先是一怔,紧接着被逗笑了。
    他往外看了眼,提醒苏绘:“这里都是我爸的人,你真喊了,他们也不会冲进来救你的。”
    外头的人不过是听命把她看住,至于这屋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不会多管,也不敢多管。
    毕竟,傅嘉恒是金主的儿子,而他们只是给金主打工的。
    苏绘躲不掉也逃不掉,整个人被他按在沙发里,衣衫开始变得凌乱。
    傅嘉恒好久没有碰她了,之前是因为她来了例假,再之后就是被关在了这里,今天才刚见面。
    身下的人一点也不配合,更甚至总在找机会,想要把他掀翻在地。
    再不然,苏绘还想把他的命根子踢断。
    两人缠斗了一会儿,傅嘉恒失去了耐性,转头从地上捞起刚刚自己扔下的领带,又把苏绘翻过来,然后绑住了她的双手。
    苏绘又急又怒:“傅嘉恒,我不要跟你做,你放开我!”
    “我不会放开你的,省点力气,不然待会儿又要被我弄得晕过去。”
    “你混蛋!”
    “我一直都是个混蛋。”
    从我想要把你占为己有的那一秒开始,我就没想过再要当什么正人君子。
    如果卑鄙无耻能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那我也甘之如饴。
    ……
    傅嘉盛到家的时候,庞白正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
    他上前查看了一会儿,觉得庞白睡得挺熟的,就没忍心吵醒她,反而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虽然把公事都交代了下去,但有些事还是需要他亲自处理。
    打开邮箱,把要紧的那几封邮件挑出来,一一看完并且回复掉,傅嘉盛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像他们这样的人,从小到大被锦衣玉食地供养着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性子自然也被养得十分浮躁。
    别看现在一个个成家之后都很稳重上进,年少轻狂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爱玩。
    最多,也就是分寸的问题。
    傅嘉盛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庞白这才领证没几天,竟然也变得和曲洺生一样,不把工作做完就会难受,生怕一不小心哪天公司破产了,老婆会丢下自己跟被人跑。
    傅嘉盛想着想着兀自笑了出来,又转头看了庞白一眼。
    这一看,他顿时又觉得庞白不太对劲。
    自己都坐在这里这么久了,刚才用手机回复邮件的时候,还不小心碰了她一下,按理说,她应该醒过来才对,怎么就一点反应也没有。
    傅嘉盛凑近了些,觉察到庞白呼出来的气息比平时要烫,连忙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摸了一把,是发烧了。
    那么烫的温度,都不需要量就知道肯定烧得不轻。
    傅嘉盛一边把人抱起来,一边叫她:“小白?小白醒醒!”
    庞白还陷在梦境里,她梦到自己在一个迷宫里,怎么走都找不到出口,一圈一圈地转着,都快要崩溃了。
    耳边忽然传来傅嘉盛的声音,近在咫尺的感觉让她原本焦躁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了些。
    再然后,突然出口就自动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庞白没有犹豫,一脚跨出去,外头天光大亮,她被那光线刺激得睁不开眼睛。
    然后,她醒了。
    她发现自己被傅嘉盛抱着,两人正在电梯里。
    “你要带我去哪?”她开口问,声音沙哑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傅嘉盛心疼地看着她,“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庞白不喜欢去医院,而且觉得发烧不是什么大事,轻声说:“不用去医院,家里有退烧药,吃下去再睡一觉就好了。”
    “你不知道自己发烧了?”
    “不知道。”庞白很老实,也很无辜,“我就是觉得头很重,很困,然后靠在那里想要眯一会儿,再就这样了。”
    傅嘉盛动了动嘴唇,似是有话要说,但最后却没说出来。
    算了,那些报道的事,还是等她看完了医生再问吧。
    上了车,庞白仍旧不死心,挣扎着又问了一遍:“能不能不去医院啊?”
    傅嘉盛看都没看她,只顾专心地开车,扔给她两个字:“不能!”
    庞白:“……”
    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
    两人在医院看病的时候,撞上了林圩和盛又安。
    林圩和傅嘉盛是通过曲洺生认识的,也算多年朋友。
    两人互相打了招呼,紧接着都问了一句——
    “陪你老婆看病?”
    “陪盛律师看病?”
    这默契,惹得庞白和盛又安都笑了起来。
    她俩一个是发烧,另一个是肚子痛,挂的不是同一个科室,打过招呼后就各自去找各自的医生了。
    庞白脚上也还有伤,一路都是傅嘉盛抱着的。
    她一手拿着自己的医保卡,一手勾着傅嘉盛的脖子,回头朝着林圩和盛又安的方向看了看,突然来了句:“他俩是在一起了吗?”
    傅嘉盛这会儿没心思关心别人的八卦,让她也不要八卦:“阮唐这才走多久,盛律师应该没有心思这么快就开始新恋情,你别乱猜。”
    “可刚才他们站一起的样子,真的有点像情侣。”
    傅嘉盛没好气地抬头瞪着他,“我在为你担心着急,你却在八卦别人的恋情?”
    庞白:“……”
    嘿嘿笑了两声,她打着哈哈说:“你还挺押韵的!”
    “押你个头!”傅嘉盛抬手就在她的头上敲了一下,虽然不是很重,但也让庞白皱了眉头。
    她故作可怜样,“我都发烧了,你还打我。”
    “别跟我装。”傅嘉盛继续没好气,“我就这么碰你一下就是打你了?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家暴呢。”
    “你又不是没有家暴过我。”
    傅嘉盛:?
    自己什么时候家暴过她了?
    别说她是自己的心上人,就算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打女人!
    等等——
    就她那身手,到底谁家暴谁啊喂?!
    见他反应过来了,庞白也憋不住笑了,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哈哈哈。
    傅嘉盛本来还想在她的脑袋上再敲几下,但是她这么一扑过来,他的这颗心啊,瞬间就软得一塌糊涂。
    只想把她抱着,亲亲她,哪里还舍得再敲她。
    ……
    发烧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两人在医院折腾了一阵,拿了点药,然后就回家了。
    庞白吃了药之后,睡了一觉,出了汗,再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就比之前清醒过了。
    她拿了衣物准备去浴室洗漱,正要下床的时候,清醒了许多的脑袋提醒她:你脚上的伤还没好!
    庞白倏地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紧接着又犯难了。
    不洗吧,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去洗吧,只有一只脚能行动自如,的确很不方便。
    倒是可以叫傅嘉盛帮忙,但是这家伙上次帮自己洗澡的时候就摔了一个大包,多来几次迟早摔成弱智。
    庞白正纠结,卧室的门推开了。
    她还以为是傅嘉盛进来了呢,正要说话,一看清进来的人,愣住了。
    不是傅嘉盛,而是庞嘉。
    自打上次处理完庞朗的事,决定和庞家的其他人不再联络,庞白就刻意不让自己想起庞家的人。
    所以这会儿突然看到庞嘉,她是意外又震惊,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傅嘉盛是不喜欢庞家人的,所以,庞嘉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没等她开口问,庞嘉就主动解释了:“我一个朋友看到你和傅嘉盛去医院了,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个道理,庞白很懂。
    倒不是因为她突然智商爆发,而是同样的事情经历了太多次,她已经形成了习惯性的条件反射。
    无论是庞嘉还是庞朗,但凡对她客气一点,亦或者对她稍有示好,那肯定是因为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庞白脸色冷冷淡淡的,语气也冷冷淡淡:“你找我什么事?”
    庞嘉没想到她这么直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慢吞吞地往外吐字:“就是、就是有一件小事,想让你帮个忙。”
    “说。”
    “前两天我去参加一个聚会,不小心把主人家的一个花瓶给打碎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就是那个……”庞嘉更心虚了,扯着自己的衣摆,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
    庞白没什么心情陪她浪费时间,只道:“你要说就说,不说就走,我要洗澡了。”
    “那我帮你洗吧!”
    庞白:“……”
    虽然我们都是女的,但就凭着我们的关系,你难道不会尴尬吗?
    庞嘉自然也是尴尬的,可她走投无路了,只能打着关心的名头来求庞白:“我原本以为那个花瓶只是个摆件,可后来人家告诉我说,那是古董,价值连城,这我怎么赔得起?!”
    庞家本来就不行了,庞朗进去之后,人心更加溃散,如今已然到了吃老本都吃不上的地步,更别说是赔偿价值连城的东西。
    还有就是对方放了话,她要是不赔,以后就别想继续待在临平城了。
    庞嘉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这不,就求到庞白跟前来了。
    “小白,你可一定要帮帮姐姐!不能见死不救啊!那钱就当是借给姐姐的,等你们先帮姐姐过了这一关,以后姐姐会慢慢攒钱还给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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