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阁,夏荷正跟沈怜回着外面传来的消息:“沈爷那边按照夫人的吩咐派人去了邕州,想赶在相爷之前截下步寒砚,但没想到我们的人还是去迟了一步,他们已经离开了神医谷前往汴梁……”
    瓷器摔碎在地上的声音打断了夏荷的话,沈怜素日里温婉柔媚的眼眸泛着血丝,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不过才几天的时间,沈怜已然憔悴许多,清晨夏荷为她梳头发的时候惊见她一头青丝之间竟然掺杂了几根白发,这般模样,哪里还有之前那般风光呢。
    不过才短短半年的时间,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先是沈越获罪被革职;紧接着沈怜心腹秋意被抓,她从如夫人降为姨娘禁足在这锦绣阁中。
    自从生辰宴上一事后,相爷也未曾再踏入这锦绣阁半步,底下的人都是攀高踩低的,虽然这些年沈怜善舞长袖苏家后宅大多数都是她的人,但大多数是墙头草,如今宣和郡主那里正春风得意着呢,有不少奴才踩着锦绣阁去向宣和郡主献殷勤。
    本指着苏明珠与太子的亲事定下之后能扳回一局,但是未曾想到皇后竟然说出太子今年不宜娶亲这样的话来,让沈怜唯一的指望都没有了!
    如今锦绣阁笼罩在一片阴云中,不过几天的时间沈怜看起来便已经苍老许多,夏荷看在眼中不由得暗自心惊。
    “竟已经到了汴梁……”大怒之后,她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赤红的血丝像是个疯子一样,“让苏瑾瑜参加科举,又为他千里迢迢寻来神医治好腿,以后再在朝堂上扶持于他,这是要将整个苏家交给他啊……让我们母子今后在苏家无立足之地啊!七年前,七年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七年前的事仿佛历历在目——那时苏瑾瑜为顾明庭得意弟子,虽无苏显扶持,但是在汴梁城的世家子弟中声望渐显,虽比不上她的长子苏瑾梧,却也算是汴梁城的后起之秀。
    她害怕,害怕有朝一日殿试上苏瑾瑜的风头盖过了她的瑾梧,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子存在,对于她的瑾梧而言是个莫大的威胁。
    所以,那一年世家子弟在马场上比试的时候,她命人在苏瑾瑜的马上动了手脚——所有人都不会想到会有人在皇家的马场上做了什么手脚,只当苏瑾瑜摔下马背是一场意外。
    苏瑾瑜没有死只是废了一条腿,那时她尚且有些惶恐的,因为她知道旁人或许只单纯的觉得这是一场意外,但是苏显的精明,这样阴私的手段能瞒的过他吗?
    她的瑾梧很是孝顺,知道她在皇家的马场上动了手脚虽然不高兴她为这个十分不受宠的废物弟弟冒了这么大的风险,但是还是用手段清理了那些残留的证据,他也害怕父亲知晓此事。
    就在此事一个月后,顾家那场变故就发生了,而苏玉徽因为手底下的侍女“照顾不当”掉下了水塘差点丢了性命,苏瑾瑜与苏显决裂,离开苏家内宅住到了庄子里,这一走便是七年。
    他们兄妹二人住到庄子里之后她立即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试图制造一场意外除去她的心腹大患,比起内宅在郊外的庄子里,不动声色的除去两个孩子容易多了,比如说制造一场火灾,谁又会想到与她有关呢。
    但是不等她动手,苏显从皇家马场带走一个马夫——那是她买通陷害苏瑾瑜的驯马师,割了那个人的舌头送到了她的面前。
    她惊恐不安,那人看似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但是她所做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中。
    看着她惶恐的样子,他脸上带着清淡的笑:“苏家的骨肉只有我能处置,旁人没有资格,你可懂得?”
    旁人……外人说她如何受宠,看似在内宅与主母宣和郡主平起平坐无是何等的风光,但是在他的心目中她只是个旁人而已。
    她止不住的颤抖,就连她的儿女都不知这些年在苏家、在他的面前她是如何的如履薄冰的:“妾身知道。”
    不敢擅自出手,便派人盯紧着庄子子里,由着底下的人苛待他们兄妹二人,可是这些苏显却当做看不见,丝毫不过问庄子里的事。
    直到七年后……
    因为她的瑾梧死了瑾辰尚且年幼,所以他默许苏瑾瑜回到苏家为他治腿伤提拔他进朝堂撑起苏家的门楣么。
    “夫人,夫人您没事吧……”看着沈怜通红的眼,像是疯了一样,夏荷胆怯的问道。
    沈怜长长的指甲几乎都快陷入肉里面,她闭目许久不语。
    再次看向夏荷的时候眼神恢复了昔日的清明,冷笑道:“苏显倒是想扶持苏瑾瑜,但是父子二人离心多年,苏瑾瑜能不能领情都不一定呢。”
    说到此处的时候,沈怜眼中闪过了一丝阴冷的笑意:“毕竟,他身流着的可是谢家的血脉呢……”
    谢家人,将情义二字看的极重,当年谢婉不是因为如此,才落的那样一个下场么……
    一旁的夏荷揣测着沈怜话里面的意思:“夫人是说将当年的旧事翻出来?”
    这些年来苏家对那位先任主母的死因忌讳莫深,旁人只道她是产后虚弱病死,但是她是沈怜身边的人,自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这些年来虽然面上不说,但是苏瑾瑜对其生母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既然这样,我们就透点风声出去。但此事要做的隐秘,不能被相爷看出端倪。”
    就算过了这么些年,谢婉之死一直是苏显的禁忌,在如今尚且摸不准苏显心思的状态下,沈怜不敢再得罪他。
    夏荷应下,只是有些迟疑道:“只是那二公子如今一心准备春试之事,就算我们放出了风声,他那边不一定能立即知晓。”
    沈怜冷笑:“苏瑾瑜不行,但是霁月居那个是吃素的吗。”
    所有的变故都是那个小贱人回到苏家之后才开始的,比起苏瑾瑜,她更可恨!
    夏荷看着沈怜恨极了的样子不由心惊,欲退下的时候似是想到什么,对沈怜道:“方才霁月居那边的人送了消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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