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玉徽迟迟不肯接那匣子赵泓煦倒是明白了,笑道:“二小姐这是担心本王会暗算于你?”
    苏玉徽丝毫不给面子的点头,见着她这般模样,赵泓煦算是被气笑了,道:“既然二小姐不肯接,那孤只好将东西亲自打开给二小姐看了。”
    虽然直觉那匣子中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苏玉徽却又按捺不住心中好奇,便在这般迟疑的功夫,便已见赵泓煦将那匣子打开了。
    里面放着的是一幅古画。
    《九幽地狱图》!这是苏玉徽下意识的反应,在数日之前宫中藏书阁中失窃丢了一副叶家先祖叶写意亲笔所绘的一幅画,竟引起靖王府与叶兮清的重视,而那盗画的不是别人,正是东宫的人!
    那一幅画究竟有什么深意苏玉徽不得而知,在月宫的人没有调查出结果之前,未曾想到赵泓煦竟然将此物当做生辰礼物送到了苏家。
    不过须臾之间苏玉徽心中已经闪过了许些个念头,面上苏玉徽当做对此事一无所知的样子,不解的问赵泓煦道:“一幅画?”
    赵泓煦将那画卷递给苏玉徽,却是碧烟替苏玉徽接过,赵泓煦神情微微顿了顿,未曾想到苏玉徽竟然是如此防备于他!
    主仆二人才不管赵泓煦此时心情如何,碧烟已经替苏玉徽打开了那一幅画卷。
    画卷的纸并非是用一般的宣纸,用的是上好的丝绢所画所以纵然过了几十年保存的依旧很好,只是那上面沾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已经干涸泛黄,看的却是十分触目惊心。
    那大片的鲜血将那丝绢浸染,几乎将原本画卷上的东西所覆盖,像是从血里面浸泡出来的一样。
    被血迹覆盖的笔墨痕迹下,依稀看的出画卷上的内容——铁链铸成的桥摇摇欲坠,桥下是大片大片的火海,火海中面目狰狞的鬼魂在哭泣挣扎着,透过那沾染着血迹的画像,仿佛听得见那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哀嚎,那挣扎着鬼魂伸出只剩下骷髅的手臂仿佛要将你拽进画里的地狱中去……
    苏玉徽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那一种窒息的感觉方才减轻几分,喃喃道:“《红莲业火》……”
    见苏玉徽脸色不对碧烟连忙将画收了起来,收起来的画卷却被苏玉徽握在了手心……
    一旁的赵泓煦未曾想到苏玉徽反应这般大,眼中趣味更浓,道:“你可知,这《红莲业火》所代表的意思?”
    不等她说话,赵泓煦道:“昔日叶兮清绘十二幅《九幽地狱》图上供给圣上,每一幅图代表着人世间一种恶。”
    “刀山剑树代表的是杀戮之罪;火坑镬汤代表的是贪婪之罪;冰山石坑代表的是不义之罪;血池磔刑代表的是不臣之……”
    “罪”字还没说完,却被苏玉徽冷着脸给打断了,却听她清冷的声音道:“红莲业火,说的是弑母之罪。”
    苏玉徽眉心微拢,面色也不复方才漫不经心,冷冷的看着赵泓煦道:“时辰不早了,太子到底想要说什么直说便是,何必再绕这么大的弯子!”
    眼见着她沉不住气了赵泓煦脸上的笑意更浓,不紧不慢道:“二小姐来汴梁这么久,可曾听说过十年前宁王谋乱、靖王府一夕之间险些分崩离析……”
    宁王谋乱,率兵攻打汴梁已经攻入宫城,千钧一发之时靖亲王率兵勤王,在平定叛乱中为救圣驾而亡。
    消息传到靖王府后,在靖亲王的灵堂上靖王妃也自缢身亡,偌大的靖王府只剩下赵煜、赵肃兄弟二人,而后世子赵煜袭承了亲王的爵位,赵肃在剿灭了叛军之后便去了边关。
    这个时候赵泓煦为何要好端端的提这个?又与这红莲业火有什么关系?
    “世人只知道靖王妃是在靖王灵前自尽,可是谁又知道她自尽的场面又是如何的残酷……鲜血染红了白幡,溅在那金丝楠木的棺椁上,洗都洗不干净……”此时赵泓煦的话音带着渗人的阴森诡谲,“溅出来的鲜血也染红了这……挂在棺椁前的一幅画!”
    苏玉徽脸色泛白,手心的冷汗都快将这一副给浸湿了,她看着他那一双幽暗的眼像是看到什么可怖的东西一样,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皇上知道靖王妃与靖王伉俪情深,靖亲王救驾身亡后他派人时刻盯着王妃怕她想不开。可是偏偏在靖亲王下葬的前一天出了疏忽,那时——骁骑将军……”
    说到此处的时候赵泓煦顿了顿,似是怕苏玉徽不明白,所以解释道:“也就是如今的夔王殿下,在靖亲王下葬之前抓到了那害死他的叛军首领,扒了那人的皮做了人皮灯笼,那他的头颅在其父灵前做祭奠,灵堂中,只有他与靖王妃两个人……”
    “他对母妃的死一直耿耿于怀,是因为……母妃当着他的面自尽的……”这是许久以前,她问起那一段往事时赵煜给她的解释。
    “等到王府的下人到内堂内的时候,看见的是靖王妃倒在了血泊中,胸膛上插着一把剑,那把剑……”
    “够了……”苏玉徽冷冷的打断了赵泓煦的话,道:“太子煞费苦心的从宫中偷盗出这一幅画就是为的编造这样一出无稽之谈么。世人皆知靖王妃乃是自尽身亡,时隔十年后太子竟旧事重提,拿着这一幅画蓄意中伤夔王殿下弑母是何用心!”
    她这样的反应出乎赵泓煦的意料,他嘴角带着讥诮的笑意道:“赵肃他就是个疯子,犯病起来六亲不认,连弑母之事都能做的出!苏玉徽,就这样一个人值得你这般处处维护于他吗!”
    苏玉徽死死捏着手中的画,眼底深处一片赤红,赵泓煦丝毫不觉,洋洋得意道:“你说……孤若将夔王弑母之事传出去,他那大倾战神、英明神武的清名,可能保的住?”
    他恨赵肃入骨多年,一直想要伺机报复,此事不仅是他掣肘赵肃的筹码更是他让赵肃身败名裂的手段!
    苏玉徽眼中闪过一丝凛然之意右手微动的同时,传来一个清润的声音道:“此处风光正好,荷叶田田,太子殿下好雅兴啊?”
    二人同时回头,却见荷风拂动那人白色衣袖,广袖长袍,自有一种魏晋名士风流之态——是叶兮清,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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