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徽心有余悸的从叶兮清的院子出来,方才回自己的房间,却见澹月正在坐在椅子上悠悠的喝茶,陌华垂头丧气的伺候在一旁,想来在她来之前已经挨过训斥了。
    澹月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却见她一副心虚的样子,淡淡道:“在叶兮清面前露馅了?”
    苏玉徽睁圆了一双桃花眼,无辜的看着澹月,却听他轻笑一声道:“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为师?若为师没猜错,大倾皇室那点旧事早就被你套出来了。”
    无论苏玉徽再多的小心思可是在澹月的面前也不够用,她十分识时务的谄媚道:“还是师傅您精明,徒儿做什么都瞒不过您。”
    澹月轻哼了一声,淡淡道:“你以为你这般说,师傅就可以不计较你在信中威胁为师之事?”
    叶兮清猜的没错,自从三个弟子成年之后,澹月在月宫中深居浅出鲜少出门,此番千里迢迢来汴梁,正是因为苏玉徽在信中以断绝师徒关系为威胁。
    自觉理亏的月宫宫主在气急败坏的小徒弟威胁之下,不得不来汴梁。虽人已到汴梁,却丝毫不妨碍他对她秋后算账!
    苏玉徽倒也不畏惧他的冷眼,理直气壮道:“若非师傅你们串通一气隐瞒我,我又怎会出此下策。”
    当日在浮云城,在她调养内伤之际澹月授意让慕容芷将凤鸣剑挂在她的床边,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苏玉徽才开始怀疑赵肃的身世与徽宗有关。
    而后当从叶兮清口中知道了二十五年前那一段始末,苏玉徽第一个反应就是师傅早就知道赵肃的身世!
    那么他到底在算计什么?赵肃前去邕州城,与萧迟交锋是不是也在他的算计中?
    苏玉徽琢磨不透澹月的想法,直接干脆直接的将澹月逼到汴梁,有她看着事态总不至于再脱离掌控,虽然如今事情发展,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
    面对弟子的指控,澹月微微笑道:“如此不敬师长,看来你是不想要龙血珠了。”
    “龙血珠”三个字显然踩到了苏玉徽的软肋,却见她脸色瞬间阴转晴,谄媚笑道:“弟子知错,不该怀疑师傅。”
    一旁陌华听着二人的对话云里雾里,他心思素来简单,并没有听懂二人话里的深意,但听到龙血珠的时候方才反应过来。
    “师傅您和师兄姗姗来迟原来是为了去龙岩山取龙血珠去了?”陌华松了口气,赵肃那厮总算是有救了,紧接着似是想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苏玉徽,后知后觉:“龙血珠?师傅是怎么知道要取龙血珠的,你是知道了赵肃中情蛊?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知道解毒需要用龙血珠做药引?”
    看着陌华一脸惊愕的神情澹月不忍直视,他的几个弟子啊,聪明的也太聪明了,蠢的……也未免太蠢了。好歹是师兄,却被师妹卖了还帮助她数钱呢。
    苏玉徽心虚的抠着红木桌子上海棠花纹,眼神游移道:“倒也不算太早,也只是中秋夜宴回来后。”
    “中秋夜宴回来后?”陌华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早知道赵肃是被蛊王控制,为何又……”
    想到她昏睡的那几日他担心彻夜不眠,没想到竟然都是她诓他们的!
    见陌华神情不对,苏玉徽连忙解释道:“师兄别误会,当日从夜宴回来后,我真的以为他与温桑若……关心则乱,当时从宫中回来之后思绪不定,所以方才走火入魔。”
    后来,梦中又再次看到了那受伤的少年。
    那个被亲人遗弃、同伴背叛从修罗战场的杀戮中走出来的少年,在看着一个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的时候,竟意外的有那样一双温柔的眼,心底似是被什么狠狠的触动了一番。
    她想,或许她该试着相信他一次。始终被他保护的很好,让她失去了本该有的冷静的判断,事出蹊跷,无缘无故的他为何会突然与温桑若定亲?
    逃避本不是她的风格,细细思索之下她想到了当日在月宫的那些残破的古籍中关于情蛊蛊王寥寥数笔的记载。
    虽然那只存在于上古的传说中,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她赴宴前去靖王府,在赵肃将她扶起来的时候她从他的脉搏中看出了异常!果然,对方用蛊毒控制住了他。
    回到靖王府后她立即修书前去月宫,言辞犀利的让澹月亲自出手去找龙血珠,用师徒的情分做威胁,此计虽然简单粗暴但最管用!
    “可是……”陌华听到此处,有些疑惑道:“你既已猜测到赵肃那日所言是受人控制,为何不吃不喝的折腾自己?”
    “如果她不那样做,叶兮清又怎会将瞒了二十多年的真相告诉她。”不愧是月宫宫主,一语中的。
    此时陌华反应过来了,闻言倒抽了口凉气,紧接着卷起袖子就要揍连师兄都敢算计其中的某只。
    苏玉徽眼见着陌华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连忙躲在了澹月身后,澹月淡淡的看了陌华一眼,道:“你气什么,总归被算计的不是你。”
    闻言陌华笑了,幸灾乐祸道:“是啊,该生气的是叶先生才对。这样一个闻名天下的人物,却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
    澹月轻哼了一声,心道被算计的可不是叶兮清一人。
    “赵肃蛊毒药引需要龙血珠才能解开,可是徽宗摄魂术……”澹月看着苏玉徽,似笑非笑道:“宝贝儿,区区一个摄魂术,就算你只恢复了三成内力,解开摄魂术不成问题吧,为何偏偏要拖到为师来汴梁呢?”
    此时的阳光从轩窗内照进来,在光与影交错之间,她那清澈的眼眸呈现出一种琉璃般迷离的色彩。
    “不到紧要关头,东宫又怎会露出他们的狐狸尾巴。”
    “你这是要逼反太子呀。”澹月含笑道,风轻云淡,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真好。
    苏玉徽也笑道:“如果太子不反,徽宗又怎能下定决心呢。”
    这些年来徽宗对于太子的纵容未尝不是另一种对于自己亲生骨肉的弥补。他以为将储君之位给予赵泓煦,将宠爱和权势给予赵肃,便能平衡二人的关系,掩饰自己当年所犯下的过错。
    可是他不知道,从封赵肃为王、赵泓煦为储君的那一刻开始,他在两个儿子之间只能选择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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