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瑜从刑部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苏明珠的死讯。
    原本太子府将人送进来的时候他是在苏家的,但后来刑部出了事他便去处理了一番——如今刑部尚书临震被废后谋反之事牵连,已被流放,如今刑部群龙无首,在苏显的举荐之下便让苏瑾瑜暂代刑部侍郎之职。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不过才半日的时间,苏显便就直接处死了苏明珠。
    “将她厚葬了吧。”沉默片刻之后,苏瑾瑜微微叹了口气道。
    苏玉徽知道苏瑾瑜虽然看似冷硬,但实则十分重视感情,苏明珠说到底是他血脉相连的妹妹,他并没有因为沈怜之事迁怒到她的子女中。苏显如此毫不留情面的处死苏明珠,苏瑾瑜心中到底是有几分不忍的。
    “兄长,今日你休沐,刑部那里找你过去可是出了什么急事?”苏玉徽不想他自责,便转移话题道。
    见苏玉徽问苏瑾瑜便打起了精神,回道:“是六皇子查的案子有些漏洞,便派人找我去看了。”
    “六皇子,赵泓临?”苏玉徽惊讶道。
    “玉徽,不可直呼皇子姓名!”苏瑾瑜板着脸严肃的教训道。
    苏玉徽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以前我这样叫他你不是也没说我么。”
    未曾想到小声抱怨的话却被苏瑾瑜听见了,他神情更加严肃道:“今时不同往日。”
    苏玉徽好奇的看着他,苏瑾瑜沉默了会儿,才说道:“如今东宫被软禁,废储是迟早的事。六皇子这些时日办了几件案子十分得皇上圣心,朝臣对他的评价也十分好。若……不出意外,皇上有意立他为储。”
    闻言,苏玉徽眉头跳了跳,脸上神情错从复杂,半响之后方才喃喃道:“竟然这么快就做了决定……”
    苏瑾瑜没听清楚苏玉徽在说什么,不解的看着她,却见苏玉徽掩饰的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难以想象与世无争的六皇子竟然也会被牵扯到朝政之争来。”
    在她的心中,他是那个温柔的不像话与世无争的白衣男子,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才是他的归宿,而非是在这风云诡谲的朝政中心。
    苏瑾瑜叹了口气,有些惋惜道:“生于皇家,哪里真正的做到潇洒自由呢。”
    一时间苏玉徽也没说话,她思索的不仅是赵泓临不能幸免的卷入朝中纷争,还有其他……
    如果,徽宗重用赵泓临,欲立他为太子,那……赵肃呢?二十五年前那桩旧事,给无数人带来隐痛的往事,就这样被粉饰,太平了吗?
    当这王权更迭的风云过后,那一段风月往事终究会被埋葬在青史之中。这些……就是赵肃的选择吗?
    残阳如血,将整个宫墙渡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
    经东宫叛乱之事后因为摄魂术带来的影响,再加上那段时间他一直沉迷于酒色之中,徽宗的身体越来越差,还没有入冬上清宫中便就烧起了地龙。
    他如今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从窗户那看着那黑色如同雄鹰般矫健的身影穿过长廊,一点点消逝在宫墙的尽头的时候,他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怅惘以及钦羡之意……
    “皇上,开着窗户凉,仔细冻病了。”张福喜为他添了件披风,劝道。
    “咳咳”他抵拳轻咳了几声,抑制住喉咙中的腥甜之意,那浑浊的眼神幽深看不见底,幽幽问道:“你可知他选择了什么?”
    张福喜看着徽宗颓败的脸色,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面上说的却是:“奴才不知。只是奴才知道不论怎样殿下一直都敬重您,不会违背您的意愿。”
    就连徽宗都没注意到张福喜口中将“王爷”换成了“殿下”这样微妙的变化,不得不说,不愧是历经两朝在宫中待了几十年的人精。
    徽宗嗤笑一声道:“他拿了那道赐婚的圣旨。”
    “这,就是他的选择!”
    命运竟是这样的可笑,周而复始的将两代人宿命的悲剧重演。
    当年先帝在世时,密召他与皇兄进宫,一道赐婚的圣旨、一道立储的圣旨,皇兄……也是同他一样,选择了赐婚的圣旨!
    不,比起赵邵骁,他更决绝,那时跪在殿中,他看到过皇兄的挣扎。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多少英雄豪杰都在做着江山美人的梦,可是这世间之事,终究难得两全。
    纵然性格旷达如赵邵骁,在面对权势极大的诱惑之前依旧还是有几分挣扎和犹豫——只有赵肃,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赐婚的圣旨,冰冷的目光根本没有为那明黄色的圣旨上所压着的和田玉玉玺动容!
    “他……终究是不肯原谅朕了。”徽宗沙哑着声音道,说着便就是剧烈的咳嗽。
    张福喜连忙上前为他顺气,一面宽解道:“皇上保重龙体啊。俗话说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夔王生性乖戾,如今知道自己身世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也是正常。如今他还替您守着江山呢,等他认回您也是指日可待。”
    徽宗知道这不过是张福喜特意用来安慰他的话,但是听在耳中却无比舒坦。
    他气顺过来之后,苍白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红,但是眼神却是炙热的道:“是啊,他性格像朕,不会和皇兄那样傻的……”
    张福喜见他这般,迟疑了会儿道:“皇上……若有意弥补殿下不如成人之美,何必让他在二者之间抉择。”
    其实今日徽宗再次召夔王进宫的时候,他在门外等的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位一个不高兴当场弑君逼宫了……
    徽宗深深的看了张福喜一眼,后者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一脸惶恐的打着自己嘴巴道:“奴才多嘴,请皇上恕罪。”
    “算了。”徽宗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道:“你先下去,让朕一个人静会儿。”
    “是,奴才告退。”如今徽宗虽说已经清醒,但性格阴晴不定,张福喜不敢多说什么连忙退下,离开的时候带上了书房的门。
    在张福喜离开之后,徽宗将压在奏折的纸条拿了出来,上面字迹潦草,但隐约看出来上面写着“青鸾现世,天下大乱。”八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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