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徽上一次来西苑的时候,还是当时皇后在宫中设宴,她被温桑若算计被一个叫做琉璃的宫女引到此处禁地。
    穿过阵法,是一座无名的宫殿,看似普普通通与大倾皇宫的宫殿没有任何区别,推开门之后才知道里面另有乾坤。
    里面以琉璃为瓦、以沉香木为柱、琉璃为瓦、白玉为阶,花开四季不败,流光溢彩,宛若天上宫阙。
    更令人称奇的是里面就连她都看不破的机关阵法四季轮转,景色各有不同。
    春日百花争艳,夏日荷香十里,秋日枫叶如火,冬日绿梅白雪,让她都几乎以为是出现了幻觉,若非如此,天底下怎能有如此奇妙的机关在一时之间变化四季之景呢。
    她从机关阵法中脱身之后,方才知道那里竟然是西苑的禁地!那里是徽宗修建,重兵把守,就连昔日的皇后太子无诏都不得靠近的地方。
    世人皆徽宗曾倾举国之力建造了一座名为“上清宫”的宫阙,以备求仙问药之用。但鲜少有人知道,所谓的上清宫只不过是为了那一座无名的宫殿掩护之用,真正的华丽极,玄妙至极的是被这机关阵法包围的无名宫殿。
    那时温桑若一方面是为了陷害她,另一方面是想要利用她破解里面的机关阵法,所以便让人将她引到了那处禁地。但温桑若和皇后都没想到的是,素来与世无争的兰嫔出面替她解了围。
    兰嫔,也就是如今的皇贵妃,她居住的芳汀宫便在冷宫的角落处,与西苑禁地离的很近。
    苏玉徽从勤政殿出来后,按照赵煜给的路线图避开巡逻的侍卫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上清宫。
    却见那宫阙巍峨,虽十分华丽却依旧比不过在机关阵法中那一座无名的宫殿——那里承载着徽宗那不能宣之于口的思念与偏执。
    如同赵煜所说,靠近西苑之后便就守卫严密,纵然苏玉徽轻功绝妙因为对于地形的不熟悉,差点泄露了踪迹。
    苏玉徽遥遥的从那大开的窗户便看见了叶兮清,白衣银发,清绝无双。
    他正在作画——在苏玉徽的印象中,比起那只手翻云覆雨的权谋者,叶先生更像是一个绝世独立的丹青圣手。
    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的无奈之处。
    苏玉徽还未曾翻身进去,便忽而看见眼前剑光一闪,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翻身避开,饶是如此衣袖还是被划破了一截,在心有余悸的翻滚了进来,那剑光紧随其后,便听见叶兮清连忙道:“玄生少主,住手……”
    方才出手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玄生凝!苏玉徽将几乎脱口而出的脏话给咽了回去,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幸好,幸好玄生凝手中的那把九玄剑没有出鞘,要不然断的可不就只是衣袖了。
    玄生凝是随手抓了把剑丢出去的,没想到从窗户外翻身进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苏玉徽!他微微愣了愣,一旁慕容芷听了声音也出来了,见状十分惊讶,一面将苏玉徽从地上扶起来一面不解道:“玉徽,你怎么从窗户里进来的……”
    苏玉徽心中的惊讶不亚于他们,“你们……怎么也都在宫里面?”
    慕容芷笑了笑,道:“我和雪落担心师傅,所以进宫来保护他。你也是来找师傅的吗?”
    这些时日慕容芷等人一直在宫中,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苏玉徽神情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还是叶兮清,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和道:“阿芷,你和玄生少主先出去吧。”
    慕容芷有些犹豫,但看苏玉徽和叶兮清神情略微有些凝重,沉默了片刻便和玄生凝一齐出去,顺带着关上了房门。
    见他们二人走了,叶兮清将手中的画笔搁在了书案之上,却见他画的不是别的,临摹的正是九幽地狱图中其中炼狱血海的一副。
    比起之前苏玉徽见过的血腥,这一幅地狱图上的图画并不十分可怖,炼狱血海边开满了一种不知名的花朵,像是罂粟,又不大像,诱惑着迷途的人坠入血池,随即被血池的血水融化……
    见她像只猫儿一样好奇的看着他新做的画,叶兮清有些无奈的摇头,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如果他猜的没错,赵肃那小子应该将她藏起来了才是,怎么一个不慎让她又进了宫来。
    苏玉徽迎着叶兮清无奈的目光,眼神一转,目光流露着三分狡黠之意道:“我是担心叶先生的安危才特意进宫来探望,如今看有玄生少主保护先生,我和靖王殿下都是杞人忧天了……”
    原本神情还有几分凝重之色的叶兮清见她如此说不由轻笑了一声,道:“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赵肃被关离宫的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他一眼便看出了苏玉徽的来意。
    被戳破心思的某人厚着脸皮,顺势道:“先生英明,果然如靖王所说您虽在宫中但对汴梁局势了如指掌,相国寺敬一禅师被杀的案子,先生不知可否能指点我们一二。”
    敬一禅师苏玉徽虽未见过,但早就有所耳闻,据说那可是与她的师傅齐名的高手,又怎会无缘无故的被害在禅房呢。
    他的死因本就存疑,但如今案件已经被刑部接手根本就没办法去查,如今赵肃被关在离宫见不到他,只能来找叶兮清。
    叶兮清看着她笑得一脸无害的样子,神情淡淡道:“你休拿赵煜说事,他可没那么大胆敢让你潜入宫来找我。”
    那几个孩子中,除了赵肃之外最胆大妄为的就是这只,最聪明的也是她……
    苏玉徽还没说话呢,倒是叶兮清又道:“你这般聪敏不难猜出来我既已进宫,便就不打断插手此事,你费尽心思来找我不过是徒劳罢了。”
    毕竟无论是他身为暗相的身份还是昔年与靖王赵邵骁的私交,站在哪一边都不合适,还不如不管这事。
    听他这般说,苏玉徽笑道:“我自是知道先生的为难之处,并无强求先生帮我们的意思。我只想先生指点一番赵肃究竟因何甘愿束手就缚于离宫?”
    那双圆乎乎的桃花眼带着希冀之意看着他,根本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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