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很多时候,她也觉得沈夜澜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可是她的这身份让她不敢有半点心思。
    她这个身份实在是配不上沈夜澜。
    可是想着若是他以后真娶了别人,单是想一想,孟茯心里就十分不舒服了。
    人到底是自私的动物,孟茯想沈夜澜身边一直是自己。她想为自己拼一把,人生是很长,孩子们以后也会有自己的爱人,总不能陪自己一辈子。
    上哪里再去找第二个沈夜澜?
    可她要如何才能配得上沈夜澜?照着这样混吃等死,如果真运气好跟了沈夜澜一辈子,那百年后他在史书里被人提起,自己这个无所事事毫无建树的寡妇必然是他一身的败笔。
    她是不在意名声,可是她不愿意让沈夜澜被后人评价的时候,说他有眼无珠,千挑万选娶了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媳妇。
    但孟茯只擅长妇科,想要混个国手难于上青天。
    所以孟茯想,医术为辅,行商为主,她要赚许多许多的银子,让沈夜澜无后顾之忧,成为他的贤内助,在声望之上,一定要和他匹配得上。
    “你怎么了?”李馥见她忽然一脸斗志昂扬,觉得莫名其妙。
    却见孟茯一脸认真地笑道:“我想,将来能与沈先生齐名。”
    “你想要名声,这还不简单,只要你不怕辽人报复你,这六千匹哈青马天大的功劳,够你炫耀一辈子了。”
    孟茯摇头:“那不够的。”那马,终究是要给朝廷的。而且空有虚名没用呀,到底是得手里有银子,当然有权就更好了。
    不过这样的封建社会,她一个女子想要拥有权力,完全是白日做梦了。
    马上就是寿宴了,这寿宴结束他们就直接离开。
    孟茯出去不太方便,所以让玲珑帮自己走了一趟,去往乌海药铺。另外还给她备了两副药,耐心交代:“你也跟我一段时间,药材的好坏你应该是能分清楚,不用我再说了吧?这药记得给他们夫妻俩,就说对胎儿极好,可稳固胎心。”
    玲珑听着,一面应了话,“姑娘且放心,我从中抽几袋来检查,若真有质量问题,这药我就不给他们了。”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药。
    孟茯想了想,还是说道:“给吧,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他给我收购那么多药,时间本就有些急促,他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他们夫妻是真心想要求一个孩子,孟茯到底是有些不忍他们空欢喜一场。
    “姑娘就是心善。”玲珑哦的应了一声,方去了。
    她这一去,除了从乌海药铺子里交接所有的药材,还要安排人马上运送出城,反正肯定要走在使官队伍前面。
    因此走后就不会再来了。
    而孟茯回等到明天寿宴结束,沈夜澜来接了她,就直接一起出城。
    万事俱备,隔日一早,李馥便同她依依不舍地告别,与忽云王一起进了宫去。
    不过中午,孟茯便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觉得有些不对劲,心里想着莫不是李馥的身体有什么不适?不然怎么才中午就回来了?
    这时候却发现吵闹声竟然是朝自己这里来的,心里觉得不对劲,玲珑又不在身边。
    只是也没个藏身之所,当即一着急,就跳到那结了厚厚冰块的池塘里,躲到那亭脚下面。
    随后便听着丫鬟的阻拦声,以及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她头上的小亭子里穿过,一个熟悉的声音自人群里传来,“有没有人,难不成本王不能自己亲自去看么?”
    这人也不是旁人,而是应该出现在萧太后寿宴上的萧元脩。
    但见他一脚踹开房门,大步流星进去,见着这房间果然是有人住着的,桌上的茶水都还透着暖意,粗狂俊美的脸上,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看来那李世白果然没有骗老子,这李馥还真把人藏在了府上。”
    原来萧元脩那日接沈夜澜的时候,虽没仔细瞧跟着他的女眷,但是后来忽然没了,他这才去打听,方晓得了原来沈夜澜身边那女眷,竟然是和他连续错过两次的勾人妖姬。
    可是忽然凭空失踪,再也无处可寻。
    偏最近到了萧太后的寿辰,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寻找。
    直至今日在宫里,才听那李世白提了,人竟然是藏在忽云王府,所以他也顾不上宴席已开始,直接就领人人来寻。
    想来事不过三,这次应该不可能再错过了吧?
    可是如今这院子里外都找了遍儿,却没见着半个人影。
    但这屋子里的一切,又证明着就在前一刻,孟茯还在这院子里。
    “给我找,我就不信她能上天入地!”萧元脩因没有找到人,所以再没了方才的喜悦,有些恼怒起来,只差让人掘地三尺了。
    这王府里又没有管事,不过是一堆下人,哪里敢拦着?
    孟茯就这样站在冰上,后背贴着亭柱脚,只觉得背脊骨冷飕飕的,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惊动着上面的人群。
    要说她藏身这一处,可能是荷花没有办法养活,所以这池塘里种了不少芦苇,如今虽已干枯,上面也挂满了冰渣,但却也能将她娇小的身体给藏住。
    忽然,听到那萧元脩喊道:“出来吧,别躲了,我已经看着你了小美人。”
    这声音,好似从头顶响起一般,孟茯差点就信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忽然听萧元脩脚步声远去,朝着里面的房间去,继续喊着与刚才一样的话,“小美人,本王已经看到你了,还躲什么?”
    孟茯这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诈她。
    萧元脩还真将这院子里外翻了个遍儿,但就是没找到孟茯,也没想着找一找这结满了冰的池塘。
    他本欲还想去别的院子里找,可是萧家那头来催促,忽云王夫妻又不在这府里,他不好过份,于是便气急败坏走了。
    想着带宴会结束了,直接让忽云把人到自己府上是一样的。
    走了半个多时辰,孟茯才确定安全了,从亭脚下出来,顺着那滑溜溜的冰面上了岸。
    刚进房间烤了一会儿冻僵的手,就有丫鬟进来,见了她吓得不轻,“姑娘跑到哪里去了?”方才可叫人担心。
    “我去别处逛了。”孟茯自然没有将自己躲藏的地方直接说出来。
    那丫鬟听罢,也不疑有她,毕竟刚才萧元脩那么多人,差点都要将这院子拆了,也没见着她的人。
    所以就认定了她说的话是真的。
    孟茯简单吃过午饭,将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本来以为会等到晚上,没想到这行李才收拾还没多久,沈夜澜就来了。
    眼神里有些惊慌,不过看到孟茯的时候,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你没事吧?”
    他在宴上发现萧元脩不在,就隐觉得不对劲,不过稍微查了一下,就晓得是李世白漏了口风。
    所以给那萧太后拜礼祝寿,便以喝醉告假先行出宫,然后直接来了这忽云王府寻孟茯。
    “没事,咱们现在走么?”孟茯不知道他和那萧元脩怎么前后从宫里出来,但既然沈夜澜已经出来了,自没有再回去的必要,正好自己也收拾好了包袱。
    “走吧。”
    忽云王府里,戒严按理也算是森严的,但是孟茯住了这么久,那沈夜澜又有李馥给的地形图,两人神不知鬼不觉从这府里离开,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沈夜澜没回驿馆,两人从王府里出来,便直接从西城出口去。
    这里,沈夜澜早已经备好马车,当下也没旁人跟着,两人就这样离开了上京城。
    孟茯不知沈夜澜是什么打算?但这方向明显不是回齐国。所以从马车里探出半个脑袋,问着他:“咱们这是要去哪了?”
    “队伍现在出城太急,引人注目了些,明日李世白会带着队伍出去离开。”李世白害孟茯,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他自己不惦记以往情份,算计到孟茯身上,沈夜澜自不可能再姑息他。
    今日那萧元脩没找到孟茯,明日怎么可能让大齐使团顺利离开?必然会拦截下来,到时候李世白交不出人,那萧元脩自然会对付他。
    能活着回大齐,全凭着李世白的运气。
    可他若真有那命活着,沈夜澜也好叫他看一看,动了自己的人,下场结果是什么。
    所以李世白明日即便侥幸命大,活着离开上京城了,但到了齐国,真正的地狱才开始呢!
    但这些沈夜澜觉得终究是琐事,也是自己一开始没直接处理那李清雅,才引来的这些后患,因此并不打算跟孟茯提,免得叫她烦忧。
    而且也晓得她心里最担心的是乌海药材店的那些药,一手扬着鞭,一面扭头朝她说道:“玲珑那边,我打发了几个可信的人跟着,他们会随着别的商队,一起回到玖皁城,你倒不必担心你那些银子砸了水漂。”
    孟茯的确最是挂忧这事儿,前儿她还在想,怎样才能与沈夜澜齐名呢。眼下这匆匆忙忙走了,生怕粗心大意的玲珑没办成这事儿。
    那么多银子可不就打了水漂么?
    这时又听沈夜澜说道:“拓跋筝也会随着商队一起回玖皁。”
    孟茯这才想起问他,“你是早便知道那拓跋聿的身份,当初为何不与我说?”
    沈夜澜听她这是有些埋怨自己的意思,不觉笑道:“他如今在夏国名声狼藉,他叔叔只说他弑兄夺位,然后被发现逃蹿了,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夏国百姓不知宫中密事,信以为真,我怕你晓得了,也是徒添烦劳,只是倒是算漏了,那拓跋筝在忽云王的府上。”
    孟茯听着这话,不免觉得这拓跋家三兄妹着实悲惨,如此想要回夏国,再夺回王位,只怕是艰难了。
    不觉得叹了口气,“可见,这皇族子弟,反而比我们这些老百姓危险多了。乡下老百姓左右不过是想多争两亩地罢了,哪里还能为了这两亩地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儿。”手足相残,血脉相杀!
    说罢,忽然想起沈夜澜还没同自己说,是打算去哪里,而且他们这侍卫也没带一个。“咱们是要绕路,然后与使团汇合么?”
    “不,我带你去西山,看海市蜃楼。”
    孟茯在马车里听着他这话,即便是隔着厚重的帘子,但孟茯还是觉得这话似乎带着暖意的一般,将她心头浇灌得一下沸腾起来,激动地又掀起帘子,“真的?”
    其实,跟沈夜澜来这辽国,她是有些后悔的,太危险了,自己没干一件正经事儿,好像给他徒添了不少事儿,就比如那萧元脩,本是无妄之灾的。
    而且这一路上天气又十分恶劣,根本没有什么山水可赏,路上还遇着那么多糟心事。
    真要说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自己遇到了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朋友,李馥。
    可李馥为了齐国,却要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还要替他生孩子,一辈子都不能回到自己的故国。
    以后,孟茯只怕也见不着她了。
    想到此,不免是有些悲伤起来。
    但好在,沈夜澜说带她看海市蜃楼的话,不是随口哄她。
    她这会儿心里便觉得,兴许沈夜澜于自己,有那么点心意?又或者,他只是个重信诺的人。
    沈夜澜见孟茯伸头出来问了这么一句后,就没了后续,便以为她是睡着了,哪里晓得孟茯这会儿却在纠结,沈夜澜对她到底是哪种感情?
    然后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她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却没有歇在马车里,而是辽人家的帐中。
    孟茯翻身爬起来,看到身旁是沈夜澜,警觉心才放下,“这里是何处?”
    “我去过西山几次,这一路上有几个认识的朋友,如今借住他们家。”他指了指旁边呈放着的热水,“洗漱一下出去吃饭,咱们继续启程。”
    也正是这一路上都有朋友,他才赶了一辆马车,也没带多余一个人。
    孟茯见他出去,这才起身洗漱收拾。
    出去与客人家见了礼,一起坐下吃早饭,主人家不会说齐国话,孟茯听着沈夜澜用这里的本地话与对方聊着,也不晓得说什么,只是见两人神情都颇为兴致盎然,可见是聊得不错的。
    吃完饭直接启程,那主人家追出来,送了几壶马奶,又朝马车里的孟茯指了过去,好像是专程送她。
    果不其然,沈夜澜递到车厢里来,“送你呢。”
    孟茯忙道谢一回,这马车才继续往前启程。
    上京城地理海拔比较高,可这一路往西走,几乎都是下坡路,所以温度也越来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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