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轻声聊了几句后,审讯室门便被推开,两人便都颇有默契的一块儿闭上了嘴。
    很快,两名刑警押着王强华坐到了荀牧和苏平对面的审讯桌上,尔后关门离开。
    荀牧抬起笔,问:“叫什么名字?”
    “王强华。”
    “年龄?”
    “二十七。”
    “本地人?”
    “不是,河西那边的。”
    “据查你得了骨癌?”
    王强华眉头一皱,抬起头,语气僵硬的问:“这些问题,与案件有什么关联么?如果没有,我拒绝回答。”
    “抱歉,你并没有保持沉默的权利。”荀牧摇摇头:“作为嫌疑人,你只有两个选择,配合,或者不配合。不配合,我们也会用证据说话。”
    “好笑了。”王强华嘴角一扯:“我无权沉默?呵,我不说话,你能拿我怎么样呢?”
    “所谓的‘沉默权’,不是字面上的不说话。”方常接受到荀牧暗示,立刻双手抱胸,淡淡的说道:“而是拒绝‘讯问’的权利。
    我国法律目前并无明示沉默权,是你只要你有嫌疑,便无法拒绝审讯。你当然可以不说话,我们一直耗下去便是。”
    王强华表情又略微变了变。
    他忽然意识到,荀牧生硬的以他拒绝回答为由,引出他不具备沉默权这个概念,目的似乎就在“一直耗下去”这五个字。
    他自己的身子他很清楚,痛苦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着他,是以他真的不想再这般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了。
    因此对他而言,耗下去三个字,便是一种威胁。
    眼珠子左右颤了颤,他终于抿抿嘴,闷闷的应道:“嗯。”
    “什么?”方常微微侧耳,问道。
    “我确实患了骨癌,晚期,化疗放疗甚至一些土方偏方都试过了,没用,我活不久了。”他别过头去。
    “所以你就跳出来顶罪?”荀牧问道:“你背后的人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王强华皱眉问:“什么顶罪?胡扯,这事儿就是我干的,我敢做自然敢当。
    当时工地里周围还有那么几个人,你们可以去问。那些工人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干什么,但我拿出盐雾喷在铁索上的事儿,他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我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反正我已经没多少日子好活了,隐瞒个什么劲儿?就算被你们查到,要没死人的话也是坐牢,然后死牢里,死人的话吃枪子呗,还得个痛快,所以很多人都看见了。”
    “我们会去核实的。”荀牧也没跟他犟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随后说道:“但此案仍旧有诸多疑点,抱歉,不论从哪方面考虑,在将疑点彻底解决之前,我们还不能结案,这段时间,请你配合。”
    王强华脸上怒色一闪而过,却很快压下:“要多久?”
    “无法保证。”荀牧摇头:“考虑到你的病情,这次审讯之后,我们就会将你押解到医院接受治疗。别想着逃,我们会安排专人贴身看着你,跑是肯定跑不掉的。”
    “我都要死的人了,跑什么跑?”王强华哼一声。
    荀牧又问:“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一并说了吧。”
    王强华摇头:“该说的我统统都已经说了,没什么好补充的。”
    “那好。”荀牧倒也没太难为他,直接站起身说:“那么这次讯问就到这儿,你瞧瞧有没有什么问题,没有的话,签个字吧。”
    说着,荀牧便将记录册递给他。
    他接过,快速的扫了一遍,随后摇摇头,拿起笔在上边签了名字。
    荀牧便抓起对讲机,让刑警将他押解到医院去接受检查,尔后便和方常一块出了审讯是。
    “荀队。”走出机密之后,方常才问道:“怎么这么快就直接结束了?不再多问问吗?什么都还没套出来呢。”
    “不用了。”荀牧摇头说道:“不管你问什么,他都不会说的。”
    “可你先前不说……”
    “是啊,但前提,是要让他感受到痛苦。”荀牧轻轻点头。
    方常眨眨眼睛:“一……一袋米要扛几楼?”
    “???”荀牧一脸茫然:“什么?”
    “没。”方常摇头:“我大概理解了,借骨癌折磨他,算因势利导,但咱们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而且仅仅口头上的威胁,意义其实也并不大,哪怕他先前一直都在被骨癌折磨,甚至已经生无可恋不想活了,但在下一波痛苦来临之前,他依旧还会有迷之自信,觉得自己还能再扛扛。
    是以,最恰当的时机,其实是他下次发病,痛苦不堪的时候。可……即便如此,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口供也是无效口供吧?还是说,咱们不需要以他的口供作为指证,只要清楚该团伙内部到底都还有什么人就可以了?”
    “差不多意思吧。”荀牧轻轻颔首,同时说:“但,不是趁他下次发病的时候。
    他目前还能谋划这谋划那,本就说明,他的意志尚未被疾病彻底摧毁,但骨癌的痛苦不是人能承受得了的。
    而他已然同意顶罪,并急不可耐的跳出来,说明其实已经到了临界值了。想来再有几次,十天半个月左右,应该也就差不多了。
    再有,这些时日,其他方向,比如抗腐蚀试验,不出意外的话,很快我们也能取得突破,以此摧毁他的谋划,让他明白再想顶罪给家人争取一笔福利也不可能,对他而言,又是在心理上进行重重一击。
    到时候,当他发现自己计划已然付之东流,那或是两害相权,或是退而求其次,只求快速解脱,他都很可能会选择招供。
    又或者,我们干脆争取到他家人的配合,诓骗他,让他想办法‘打听’到那钱已经落到了他家人手中,那么‘最后为家人争取笔福利’的信念完成,他的心理防线便也很容易攻克了。
    况且,在家人已然‘拿到钱’的情况下,对他而言,最稳妥的做法,便是将他的同伙一块儿统统拉下水,否则给了他家人的钱,很可能也会被他同伙给收回去,甚至危害到家人的生命。”
    讲到这儿,荀牧轻轻一笑:“他是个聪明人,我想,他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方常嘴角一抽:“这套路……是不是有点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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