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风,仍带着一丝燥热。
    乔诗暮不知道傅知珩昨晚几点钟回的沙发上,起来时他已经不在床上了,她正想给他打个电话,病房门被推开,傅嘉木的喊声传了进来。
    “乔乔妈咪~”
    她坐起身,便看到小家伙快步跑到她面前。
    那喊声那么软那么甜,早上醒来时能看到这张笑脸,心情都变好,乔诗暮伸手俯身把人抱怀里,笑着看向随后进来的韫听夏:“妈。”
    韫听夏提着早餐走过来,放在旁边的柜子上,见只有她一个人在,便问:“阿珩呢?”
    乔诗暮爱不释手的揉着小家伙柔软的头发,边应道:“我也不知道,刚醒来就没看见他了。”
    “先吃早餐吧。”韫听夏说。
    乔诗暮松开怀里可人的小豆包,穿鞋起床:“我先去洗个漱。”
    来到卫生间,她站在镜子前,脸上的笑容在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又逐渐暗淡了下去。
    昨晚护士给她伤口消毒上药的时候,她问护士严重不严重,护士说不严重,很快就会痊愈。
    傅知珩也说不会留疤。
    但她受了伤到现在,都不知道脸上的伤口究竟有深多严重面积有多大。
    梁佳怡下手那么狠,当时的她几乎要痛晕过去,真的不严重吗?真的不会留疤吗?
    就在她想把纱布揭开看一下的时候,傅嘉木突然跑到卫生间门口来,趴在门旁看着她:“乔乔妈咪你快点哦,奶奶做的早餐可香啦。”
    乔诗暮动作一顿,笑着看向他:“好。”
    洗漱完,从卫生间里出来,恰好撞上从外面进来的傅知珩,她的视线一眼落在了他拿在手里的花束上,下意识问:“你去哪了?”
    傅知珩把手里的花递给她,抬手揽住她肩膀,低头亲了亲她的脸:“去了趟花店,回来后顺便帮你把出院手续办了。”
    朝气蓬勃的向日葵,搭配清新淡雅的洋甘菊,以及漂亮的满天星。
    乔诗暮把花抱在怀里,好心情的扬起唇角,语气里透着点娇嗔:“刚醒来时没看见你,我还以为你去哪了。。”
    “妈。”傅知珩打招呼。
    韫听夏看向俩人,整理着装在袋子里的早餐,对俩人说:“吃早餐吧,我还熬了汤,阿珩你也喝碗。”
    傅嘉木凑到乔诗暮面前,看了看她怀里的花,哇的声非常捧场的说:“爹地送给乔乔妈咪的花好漂亮哦。”
    乔诗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把花放在一旁,抱起他坐下来,亲了亲他的小脸:“吃早餐了吗?”
    “吃过了,我和奶奶在家里陪爷爷吃过早餐才来给你和爹地送早餐的。”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又接上一句:“肚子吃得好饱哦。”
    吃过早餐,终于可以回家了,虽然只是在医院里住了一晚,但回家路上乔诗暮心情格外好。
    把妻儿送回家后,傅知珩才驱车离开。
    ……
    上午的阳光已经很灿烂,金灿灿的光芒落在成排的松柏上。松柏枝干不大,叶子却茂盛,因为有专人打理,枝头修剪整齐。
    每棵松柏前都立着一块小石碑,上面记录的是逝者的名字以及生卒年、立碑人及立碑时间。
    墓园里很安静,偶尔响起几声鸟鸣,这个时间,还能听见一位母亲在女儿墓碑前哭泣的轻微动静。
    傅知珩拿着束花走到其中一棵树前,弯下腰把花放在石碑旁,垂着眸沉默了许久,他才开口:“梁晚,好久不见了,我猜你现在心里肯定在怪我,不是我不来看你,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石碑上没有照片,却可以从上面的信息确定逝者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
    傅知珩蹲下身,凝视着石碑,复杂的神色在那双深眸里翻涌着,他说:“今天来看你,其实是想得到你一个原谅,因为我即将会做一件你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如果你在天上真的能看见,应该也猜到我想怎么做了。”
    若不是因为你,要不是我亏欠他,我不会容忍至今。
    “从你出事直到今天,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消磨光了我对他的所有歉疚。对他来说,你是他的底线,我也有我的底线,如今他一再触碰我的底线,梁晚,我只能跟你说声对不起了。”
    傅知珩思绪纷飞,曾经的过往一幕幕在脑海中呈现。
    他在墓园里待了很长时间,正欲离开时,撞见拿着花迎面走来的宋枫墨。
    今天是梁晚的忌日,宋枫墨会来傅知珩并不意外,他平静的站在那儿,连眼底的情绪也没有丝毫起伏。
    宋枫墨看着他,心里却压着满腔怒火,眉目间泛着寒意,藏不住那满身的戾气:“你还敢出现在晚晚面前!”
    “梁晚不会愿意看到我们在他面前吵架。”傅知珩语气平淡的说,声音里没有情绪起伏。
    宋枫墨冷笑了声,将手里的花束一扔,眼底的火苗腾起,愤怒至极冲过去,挑衅的扯住傅知珩的衣领:“傅知珩,需不需要我提醒提醒你晚晚是因谁而死?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死,怎么会离开我!”
    “欠梁晚的,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也从未放弃过。但是我也有必要提醒你,梁晚离开的人不是你,是宋风哲,不是你宋枫墨。”傅知珩抿着唇,冷淡的扯开他的手,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的话,就像触碰到了宋枫墨某个开关,原本就愤怒到至极的他双目赤红,怒不可遏的挥起拳头。
    “傅知珩你找死!”
    傅知珩躲避不及,嘴角挨了一拳,过后,他稳住身体,只觉得嘴角处一阵痛意。
    舔了舔舌头,尝到了血的腥咸味。
    他不动声色的抬手蹭了下,眼底浮起一丝笑意,却冷冽的没有到达眼底,一字一句就像是在向宋枫墨下通缉令:“梁晚心里的人,从来都是宋风哲,就算你霸占了宋风哲的身体,但你取代不了宋风哲在梁晚心里的地位。”
    宋枫墨目光阴冷的紧盯着傅知珩,犹如冰棱,寒冷且尖锐,情绪开始走向失控:“晚晚爱的人是我,她怎么会爱那个懦夫一样的宋风哲?如果不是我,宋风哲早死了,是我救了他,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他创造的。”
    傅知珩眼神漠然,嗓音冰冷的没有温度:“阿哲曾跟我说过,他根本不在乎家产,也许一开始是你救了他,如果当初你若及时消失,他现在会过上不一样的生活,也许可能不会认识我,不会认识梁晚,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宋枫墨周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息,怒极反笑:“当初可是他求着我救他。”
    “人生来就有求生欲望,而你只是恰恰在那时候出现,说到底是你太贪婪,贪图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为了取代他得到梁晚不折手段。你以为梁晚不知道?其实她早就发现了。”
    傅知珩的话,就像一把把锋利而尖锐的利器,宋枫墨突然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他双手抱头,跪在地上,某个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之门被打开。
    ——尘土纷飞的废墟,失去了它原本的光彩与华丽,成了黑暗的地狱,到处充斥满了痛苦的呻吟和绝望的哭声。梁晚躺在他怀里已奄奄一息,他祈求她不要离开,喊的肝肠寸断,然而她却丢下一句“阿哲我爱你”终究弃他而去。
    脑中纷繁杂乱的记忆让宋枫墨痛苦不堪,他跪在地上,痛苦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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