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来二去的,元非晚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水碧烧起来了?”
    谷蓝不知道元非晚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点头:“是呀!我要给她找大夫,她还不让,说自己煎点药喝就好了。”
    元非晚点头,心底下已经有了计较。这水碧,怕是病没大病,只想躲麻烦吧?
    没等她再深入想想,外头就响起了拍门声。“大娘,老夫人来了,说是想看看您。”
    元非晚眉毛一动。哟,说曹操,曹操就到!
    “大娘!”谷蓝反应大极了,直接蹦了起来,差点绊倒椅子。
    “不是和你说过了?别咋咋呼呼的。”元非晚淡淡地瞥过去一眼。“怕什么,他们还能把你吃了?”她略微抬了抬下巴,“去回他们,就说我水痘未愈,吹不得风,谢谢老夫人了。”
    “啊?还是这句啊?”谷蓝惊道。这话打发二娘可以,打发老夫人,真的不会被老夫人大肆发作吗?
    但接触到元非晚的目光,谷蓝不敢多嘴,只得硬着头皮出去回了。
    李老夫人听见这回答,差一点没被噎死。她都亲自过来了,元非晚依旧这么搪塞!这是孙女该对祖母的态度吗?
    黄素心中偷乐,但面上依旧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晚姐儿身体不好,本不好勉强。但老夫人亲自来看大娘,那是老夫人疼爱小辈,慈心可表。这做小辈的,至少该让长辈放心。是不是这个理儿啊,大家?”
    “就是,就是!”元非静在一边添油加醋。“祖母,如果大姐姐不能吹风,至少让她把院门打开。让您远远地看一眼,也是好事,对不?”
    这母女俩一唱一和的,老夫人难道听不出来?但说到底,她也的确有些疑虑。继元光耀不买她账后,元非晚也这样,真不是元光耀教她的?不然,以元非晚那种恪守礼仪的性子,这时候就算爬也爬下床来给她见礼了呀!
    想到这里,老夫人清了清喉咙。“静姐儿这话说得是。若是晚姐儿不能吹风,也叫我看看,不然我这个做祖母的不能放心。”
    这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元非晚只想撇嘴。呵呵,她得了水痘烧昏死过去的时候,这便宜祖母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但是,她连布条都准备好了,不就是为了让这群人现出原形吗?
    元非晚无声冷笑,顺手戴上了帷帽。“谷蓝,你去把后灶上的药烧开些,味道越大越好。我去开门。”
    “啊?”谷蓝这下真的大惑不解。她们着急要药吗?
    “让你去就去。”元非晚道。“难不成,你觉得我连门都开不了?”
    “婢子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谷蓝立刻摇头照办。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些古怪,但元非晚表现得如此镇定,让她莫名信任。
    不过片刻时间,外头等着的人已然不耐烦了。
    “大姐姐看来真是病得重极了。”元非静故意道,“这一来一回传话,也需要许多时间。”
    碍于边上还有大房的仆从,再想到今天来的目的,老夫人只能拿眼睛横她。“有你这么说姐姐的吗?”
    元非静很不服气,但在黄素的目光下,她立刻改变了策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大姐让我等着,也就罢了。但祖母,您可是长辈呀!”委委屈屈的,仿佛立时就能落下泪来。
    “瞧这小孩子家家的,话都说不好。”黄素假意反驳,“晚姐儿定然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慢一些。她肯定不会将我们都关在门外的……”
    什么水痘两个月了还不好?她才不信!元非晚八成是装的,这才不敢开门!
    然而,还没等这话落下音,那扇从颜色到材质都很厚重的朱漆大门就缓缓打开了。众人齐刷刷地望过去,等到看清后面的人影后,又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三步,脸色发白——
    天啊,这根本就是女鬼嘛!
    虽然元非晚戴着薄纱帷帽,但依旧将面前各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老夫人众星捧月,十分明显,她就照着行礼:“祖母。”
    原来这女鬼就是大娘?
    被惊吓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就算病弱,原本也是个好端端的人;这会儿包成了个粽子,莫非……这病真没好?
    就算一直认为元非晚是装病拿乔的黄素,不由得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元非晚美貌无匹,若不是毁容破相,为何以此面目示人?
    老夫人被唬得晃了晃神,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晚儿,”她唤道,一双眯缝眼慢慢转动,“你现在可还好些了?”
    “是。”元非晚垂头回道,“非晚不敢叫祖母久候,便自行出来了。因而耽搁了些时间,请祖母见谅。”
    黄素本想插句话,继续之前的时间问题,这会儿立刻失了先机,一张嘴要闭不闭。是她的错觉吗?大房这女儿话还是少,但却有点噎人?
    元非晚没看她,继续道:“祖母亲自关心晚儿的身体,晚儿十分感动。晚儿本想近些和您说话,但这身子不争气……”她说着说着,竟拭起泪来,甚是哀戚。
    这情景给不知内情的人看了,定会觉得元非晚的孺慕之情十分真挚。然而,不管是李老夫人还是黄素元非静,都觉得这真是见了鬼了——
    他们家的高岭之花就这么哭了?哭了?真的假的?
    李老夫人头皮发麻。她原本做好了迂回责备的心,但对着个哭得凄惨的女鬼样子,心中发怵。若话传出去,说她苛刻得把病中的孙女给训哭了,这可怎么了得?她要是真做了也就罢了;问题在于,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真想先回去算了,然而思及今天的目的,只得忍下来。“苦了你了,晚儿。祖母今天带了些补品来,你且收下。”
    元非晚在帷帽薄纱后觑了眼那个小食盒。所谓的补品,也全是之前二房耍手段从她手里拿走的。这会儿原样送回来一点点,脸不知道有多么大!
    这时候,若是戏再真点,老夫人就该亲手把这补品送到元非晚手里。然而,她到底惜命,犹疑了两秒,就使了个眼色。边上婢子水红接到了,委实不情愿,又不敢不去,只得一步三挪地靠近元非晚。
    见此情景,失语了好一阵子的黄素突然找到了自己该说的话。“大娘病成这样,婢子也该帮扶一二啊!人都去哪里了?”这话里话外,竟然完全忘记她们刚才是怎样要元非晚亲自出来以示孝道的了。
    元非晚暗暗冷笑。呵呵,动不了她,就想动她身边的人?也要看她同不同意!“我这院子里两个婢子,照说人手也不少了。只是水碧发起了烧,谷蓝正给我们俩看药。二婶子,莫非您手中还有多余的人,可以帮扶侄女儿?”
    这怎么地又病倒一个?风水不好还是人太霉气?
    还有,一向高傲的元非晚怎么会承认人不够、还向她要人?这不是倒打一耙吗?
    “这个,问你阿耶定然更好。”黄素一时想不出好对策,只得干笑了两声。
    至于元非静,她早呆了。她这个不论什么时候都说自己很好的大姐,什么时候变了性子?
    看两人一脸菜色,元非晚小幅度勾了勾唇。她在她们心中大概就是一朵白莲花,那她就扮演这一朵白莲花,又有何难?“二婶子说的也是。”她笑道,“劳烦祖母、二婶、二妹妹亲自来看非晚,非晚实在过意不去。若不嫌弃非晚院子里的粗茶,便请入内坐坐,如何?”
    有谁敢进一个水痘患者的院子?
    闻着空气里越来越扑鼻的药味,老夫人脸都白了。得,她本想抽空提一句吴清黎,这下也不可能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为什么要为孙女婿赔上自己啊?“我刚才想起来,东边孙夫人请我去赏花。这时辰眼看着就要到了……”
    元非晚明知这是借口,也应得很快。“那可不好让孙夫人久等。”她“善解人意”地道。
    老夫人连连点头,随口再扯了几句,就离开了。黄素和元非静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一脸见了鬼的模样。更确切地说,她们就是落荒而逃!
    作者有话要说:  中药味儿那个大哟……
    甩二三房会有的,男主也会有的,放心~
    ☆、第17章 面子
    说是去东边孙夫人府上看花,但实际根本没这回事,老夫人只能偃旗息鼓,带着一众人等回了二房。只是,今天元非晚的表现太过出乎意料,以至于大家心思各异,一时沉默。
    “大娘今天……这是变了个性子?”最后还是黄素性急,忍不住先开了口。
    老夫人面色凝重。“和以往不同,那是真的。只是不知,晚姐儿如何会变成这样?”
    黄素想了一想,很快道:“若说只是病了的缘故,那也未免牵强。说不定,是有人和她说了什么?”
    她这话本来是在含沙射影,意指是元光耀的错,想要让老夫人对大房更加不喜。然而老夫人自己心里还有一套谱,就没直接回答。“水痘也是苦,”她沉吟道,“两个月,谁也不能见……”
    黄素心里咯噔一跳。听这话的意思,老夫人是觉得元非晚因为无人探望而心寒?要是这缘故,她们一个也跑不掉!而且,老夫人难道真对元非晚心软了?
    她生出了点担忧,但这时候显然多说多错,只得闭上嘴。
    至于元非静,她素来骄纵,但说起拿主意,那是一点也没有的,故而此时只能听着祖母和母亲商谈对策。不过气氛不对她感觉到了,突然道:“大姐姐的病真的还没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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