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运送军备都有规矩,以往兵部也时常给闽地运军备,从来没出过事。大皇子会出事,有其大意之故。像江行云说的,但凡行军,前后皆要有斥侯,前面的斥侯就是沿咱探察情况的。大皇子亲自押送军备,南安侯是个稳妥人,安排的也是老手。皆因大皇子做主做惯了的,想一想吧,在兵部时,南安侯做兵部尚书,大皇子都在牢牢掌握着兵部的肥水部门不让分毫的。如今这一路上,更是事事听他分派,离开帝都时不过三月初时,大皇子也挺谨慎,只是一路上受地方官的逢迎,大皇子自己也想着趁机结交地方官,于是,颇耽搁了些时候。当年五皇子就藩,一家老小带着家当属官,寒冬腊月动身,也不过是走了二十几日便自帝都到了闽地。大皇子这一走,将将走了俩月,故而一进闽地,大皇子有些急着赶路,大皇子没想着结交闽地的地方官,他心里清楚,这些都是看他五弟脸色吃饭的,结交也没用。因在路上耽搁久了,且天气渐热,大皇子便有些心急,不过,随行的将领真的挺尽职。前一晚休息时,就特意错开了青松坳。待第二日天刚亮,大皇子就要底下将士整军赶路,那位李将军道,“臣已派出斥侯探路,待斥侯回来,再走不迟。”
    大皇子不听啊,大皇子道,“先走也无妨,听说五弟这地界儿挺太平的。”
    于是,斥侯刚走,大皇子一行人也就拔营出发了。
    然后,就遇上匪徒了。
    如今李将军也战死了。
    其实这事儿正经算起来,大皇子有过错,但过错也不大,无他,那一千左右的悍匪,绝对是劲卒中的劲卒。大皇子带的三千押送军备的将士,虽然在江行云看来战力有些渣,也是帝都城的常驻兵马,瞧着渣是因为对手太强。大皇子三千人不是敌手,江行云当时留下五百人,带了两千五百人去增援,这才救下大皇子。彼时,江行云的人兵强马壮,而那些悍匪则是力战多时,如此却也跑了几十号人。
    这样的人马,便是大皇子没在青松坳失手,迎头对击,大皇子的人怕也不是对手。当然,如果有所准备,大皇子想必不会被杀得这么惨也是真的,当然,也不会死这些人。
    当时江行云直言此事,说的就是大皇子的疏失。江行云将门出身,对行军之事向来慎重,尤其将士们要真是遇到劲敌那是没法子,死且死了,可由于主帅无能,造成惨败……故而江行云十分不快,当时半分没给大皇子留面子。
    事已至此,五皇子道,“就是李将军可惜了。”
    谢莫如道,“他这死了,也算是为救大皇子而死。殿下在奏章中多为李将军说些好话,向陛下多要些抚恤吧。”人都死了,也只能如此。
    五皇子道,“我想着,与大哥一并联名上书才好。”
    “这是应当的,此事必竟关系大皇子。这次战亡将士的名单也一并递上去的好,委实未料及此事,不然宁可派人去接大皇子他们了。”谢莫如也颇觉晦气,大皇子来闽地遇到这样的事,幸而有惊无险。
    五皇子亦道,“万幸,遇着江姑娘他们。”
    “是啊。”夫妻俩心有戚戚。
    说一回大皇子,江行云张长史出使靖江王府亦是大事,五皇子道,“我听张长史说,江姑娘与靖江王相谈甚欢。”因着大皇子的事,五皇子到这会儿才有空问起江行云一行在靖江王府的收获。
    谢莫如将江行云在靖江王府的事同五皇子大致说了说,五皇子听了道,“早知她是个有能为的,不想还有这般机变。若是能把靖江王稳住,永定侯与扶风他们正好抓紧时间练兵。”
    “是啊。”谢莫如道,“想练就一支劲卒,再怎么以战代练,也是要时间的。”
    对于江行云同张长使去靖江王府的事,大皇子养好伤之后才同他五弟打听,大皇子道,“张长史是你府里老人了,自来稳妥……江姑娘一介女流,怎么五弟还派江姑娘去了?”
    五皇子道,“我想着,张长史是文官,去了靖江只能与官员打交道。江姑娘毕竟是女眷,可代王妃向女眷致意。”
    大皇子主动提及江行云,也是有话要说的,抿一抿唇,沉一沉心,大皇子方道,“我此次,全赖江姑娘相救。以往的事,是我唐突她了。”
    “都过去了,大哥只管放心,江姑娘不是个小器的。”他大哥说了江行云的好话,五皇子便顺势与他大哥商量起联名上表的事情来,五皇子道,“这事得告知父皇,咱们兄弟一道上表,好让父皇安心。”
    大皇子问,“伏击我的人,查出是什么来历了吗?”
    五皇子道,“逃脱的几十号人经江南道一路西去,现在还没确切消息。”
    “北上?”大皇子悄与五皇子道,“不是靖江的人?”
    五皇子也不瞒大皇子,“虽然弟弟我也有此怀疑,但现下委实没有确切证据。”说到这个,五皇子道,“希望能抓到活口。”
    “那些人,不是寻常士卒。”大皇子哪怕一路上颇有些疏失,那是他没领兵经验,又有些刚愎自用所致。但其实,身为皇长子,大皇子世面见的不少,大皇子道,“我与他们交手,似是比禁卫军都略强些。”
    “江姑娘也说是一等一的劲卒。”
    兄弟俩说了一回行刺的事,又商量着联名上书的事儿,别叫皇爹担心啥的。俩人一道写的奏章,五皇子并未提大皇子的疏失,只是着重写了李将军等人悍不畏死,保护大皇子之事。大皇子自然也知李将军忠贞,跟着赞美了几句,又写了几句给父皇宽心的话,以免父皇担心。当然,也没忘了写江行云相救之事。
    不光大皇子觉着江行云救命之恩,之前做的那些事有些对不住人家,就是五皇子也觉着,江姑娘不愧是他媳妇的好闺蜜啊,厉害又能干。关键是,他大哥先前大大的得罪了人家江行云,江行云还肯救他大哥,而且是没有半点犹豫的去救他大哥,这就很难得了。
    至于江行云是出于什么理由救大皇子,反正不管什么理由,五皇子都觉着,应该好生谢一谢江行云。
    奏章发出去后,五皇子正式举行宴会欢迎他大哥,其间永定侯总督巡抚按察使等人都到了,宴会规格无疑是最高等。大皇子深为受用,再加上先时遇险,虽说是五皇子地盘儿上,到底也是五皇子府的人救了他,如今看五皇子殷勤,大皇子先时因五皇子上折而致他在兵部折戟的郁闷,也稍稍消散了些。
    大郎还带着弟弟妹妹们过来看望过大伯,表达了对大伯的关怀。
    大皇子想着,小家伙们还挺知道礼数的。
    待宴会后,五皇子又带着自家大哥参观了藩王府的官学,还有州府的府学,拜过孔圣人,游览了闽地风光,俩人一道去沿海军营时,还遇着小规模海匪扰边,大皇子心有余悸,叹道,“我回去同父皇说,五弟你们回帝都吧。这儿也忒不安全。”
    五皇子笑,“如今形势好多了,不要说弟弟要在闽地一辈子的。就是大哥的晋地,以后也得防备西蛮人呢,说来比弟弟这里更要紧。”
    “是啊。”嘴里说着是,其实要不是五皇子这般说,大皇子根本想不到自己藩地的事儿。
    五皇子悄与大皇子道,“咱们到底是藩王,早晚要就藩的,早些就藩也好。”
    大皇子怎么会愿意就藩,他只道,“这个理我也晓得,只是去岁四弟想就藩,父皇也没准呢。父皇的心思,要不是闽地不太平,没个主事的人,也不会舍得五弟你过来的。父皇是想着咱们一家子团团圆圆的过日子。”大皇子对自己老爹的心思还是揣摩的很清楚的。
    五皇子见状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大皇子最不爱听人提什么就藩的事,结果,五皇子识趣打住后,大皇子私下同自己老丈人永定侯说话时,永定侯偏来了一句,“西宁关更是要冲之地,殿下毕竟受封晋王,如闽王这般早些打理藩地,也是为陛下分忧了。”
    大皇子真是怀疑老丈人是不是给他那奸狡的五弟收买了。
    其实永定侯真正好心,在永定侯看来,如闽地这样的贫瘠之地,五皇子能一心一意的打理,做个实权藩王,也是极好的。想着大皇子在帝都不大顺遂,永定侯才多了这一嘴。
    大皇子没能理解老丈人的苦心,大皇子拿搪塞五皇子的话搪塞老丈人,“怕是父皇不允呢。”
    老丈人毕竟不是亲爹,永定侯也不是个不会看眉眼高低的,觑着大皇子的脸色,永定侯不再多言,转而打听起自己闺女外孙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9章 嫡系建设
    五皇子在自己的地盘儿大大的款待了大皇子一回,而且,五皇子的作派颇是光明正大,连沿海军队都请大皇子参观了一回。
    接下来,大皇子也有自己的交际,主要是跟永定侯崔家子弟们联系一下感情啥的。
    由于大皇子做得真是旁若无人,崔家子弟委实心中有苦说不出,想着这位大皇子可真是,一点儿不知道体谅人,他们眼下在五皇子手下当差。幸而五皇子不是个小器的,不然遇着小心眼儿,瞧见大皇子这样大大咧咧拉拢妻族人,不知怎么要给他们小鞋穿呢。
    倒不是大皇子拉拢妻族有什么不对,崔家与大皇子是姻亲的关系,的确比五皇子要亲近的,只是,你得看地盘儿啊!这是五皇子的地盘儿啊!
    崔家人要给大皇子拉拢的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好在永定侯是个圆滑的,崔家子弟来了闽地,五皇子都给安排了实在差使,他们不好耽搁,于是,永定侯让自家子弟只管当差,他陪着皇子女婿。
    结果,不陪不知道。
    一陪才发现,唉哟,三观真是不合啊!
    永定侯是个稳妥人,要说以前还有些野心,这点儿野心也随着前岁一败烟消云散了。更兼永定侯跟着五皇子当差这几年,觉着五皇子论稳重论实干,当真是比自己女婿大皇子强些的。永定侯就觉着,五皇子这样的人都与皇位无缘,早早就藩。大皇子女婿这里,也早日收心的好。先前永定侯劝大皇子早日就藩,绝对是一番好意。不为别个,五皇子这特意来闽地收拾烂摊子的,想彻底将闽地收入掌中,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办成的。五皇子就藩都一年半了,又是操练新军,又是互调将领,方真正的掌握了闽地军政。
    大皇子受封晋王,如永定侯所言,晋地较之闽地更为要紧,而且,晋地西宁关驻军比闽地多一倍不止,晋地的官员,不见得就比闽地好收服。大皇子这会儿不就藩组织班底,难道待新帝登基,还会叫你做实权藩王么?
    永定侯真是一番好心,大皇子是他亲女婿,他不为大皇子,也得为闺女着想呢。
    原本,永定侯计划着,大皇子早日就藩,他能在闽地翻了身,以后翁婿二人,一个在帝都一个在晋地,也好过日子的。
    永定侯计划的挺好,结果,大皇子根本不听他的劝导。
    永定侯也是无奈了。
    永定侯无奈吧,他自己与大皇子关系密切,翁婿一体,他陪着大皇子倒罢了,族中小辈子弟得先解救出来啊。于是,永定侯就成了大皇子的陪客。
    五皇子都与妻子说,“以往在帝都倒不觉着他们翁婿来往密切,这到了外头,就是不一样。”
    谢莫如摇一摇团扇,“这也不是以前,大皇子刚遇险,永定侯是老丈人担心女婿。再者,大皇子那性子,他前天不是还宴请崔家族人了么?不是我说,这也忒没眼色。”
    “大哥就是直率了些。”尽管五皇子也觉着他大哥有些没眼色,他是不好意思直说,可他大哥当他死人一般,在他地盘儿上吆五喝六,拉帮结派,五皇子少年没根基时就知道用冷面装威严的人,也不是面团儿啊!只是,媳妇这么说,五皇子还是要替大哥辩一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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