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兔肉宴,一片欢声笑语,傅恒被赐宴在坐。容妃面前的那碗,自然是皇帝猎的那只。她见兔肉细嫩,浸裹在酱汁里,还撒着葱花,凑近碗去,深吸了一口气,道:好香啊!皇帝坐在一旁,见她脸上满是天真的小女孩神情,美丽不可方物,心下甚喜,伸出筷子去,夹了一块,放在她碗里,道:你尝尝,好不好吃?容妃对他嫣然一笑:皇上打的沉璧就喜欢。
    永琪就坐在边上的桌子,见他二人的光景,心中又高兴又略有伤感,想起了自己的额娘。傅恒坐在他边上的桌子,看他的神情,心里明白,没说话,只去看对面的四阿哥。只见四阿哥顾自吃菜,时不时斜睨一旁的皇帝和容妃,克图站在一旁殷勤地布菜劝酒。克图见傅恒看自己,立刻收敛,再不劝酒。傅恒便对站在永琪身后的哈哈珠子苏勒道:你也来尝尝五阿哥猎的兔子。苏勒告了罪,上前来夹了一块兔肉,放在嘴里,只觉得满嘴鲜香流汁,于是笑着对五阿哥和傅恒道:谢主子和傅恒大人,真好吃!
    忽听皇帝在上面说道:傅恒,五阿哥猎的另一只兔子,朕已教人处理好了,你拿回去做了吃。傅恒立刻在座位上行礼道:谢皇上!容妃看着傅恒,知道这是皇帝要赐给纳兰夫人,她不知道皇帝其实要同赐给五阿哥的生母。五阿哥却明白皇帝的心思,但不便出来谢恩,便举起酒杯,笑吟吟地对皇帝道:皇阿玛,永琪敬您和容母妃!愿皇阿玛和容母妃身体康泰,恩爱情深!皇帝笑道:好!看了容妃一眼,也举起杯来。
    容妃见永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和皇帝,不觉面上一红,但也举起杯来,看着他微微一笑,然后转过一旁喝下。永珹心里滋味难言,接着站起来,道:儿臣也敬皇阿玛和容妃娘娘!皇帝和容妃又饮下。皇帝对他温言道:你打的鹿放了,还有朕打的鹿,明儿烤了吃。说着又看着容妃。永珹于是也匆匆看了容妃一眼,道了谢才坐下。容妃对皇帝笑道:那个好腥,沉璧一向不喜欢,还是这兔肉鲜美!接着又是永瑢随敬。这晚的家宴可说是其乐融融。
    皇帝回去以后,有点儿头昏,而且觉得右臂那种不适感更重起来,觉得这是饮酒的缘故,叫上醒酒汤,但容妃和李玉都说召叶天士来看看才放心,皇帝觉得是小题大做,但见他二人心意诚诚,便同意了。待叶天士来把了脉,又将皇帝衣服解开看了右臂,沉吟道:皇上,依微臣看,您这是中了毒。皇帝三人都大吃一惊。
    叶天士继续道:皇上放心,这毒并不厉害,而且皇上中的量也很轻微,微臣开三付汤药便可解了,只是这下毒之人做的如此隐晦,这毒源又不知在何处,微臣很忧心,这两日皇上的起居用物都如常吗?三人都开始思量,忽听李玉道:那把弓,四阿哥送的弓!皇上昨儿下午才用上的!皇帝容妃和叶天士闻言都大吃一惊。
    李玉去把那弓取来了,叶天士细细端详抚摸,找不到任何异常。容妃忽然解下自己的手帕来,道:或许是这个?这个也是昨儿刚拿回来的。叶天士拿过去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摸了摸,然后道:回皇上和容妃娘娘,这方手帕确实有古怪。容妃娘娘,这手帕上的薰香是您常用的吗?容妃道:是,这帕子那日沉璧掉在了阿哥所,昨儿四阿哥和弓一块儿送回来的,香气淡了些,但味道和原来的是一样的。
    叶天士道:这香味淡了,是因为混入了另一种味道,药的味道,因这香气本浓,药的味道又被遮盖了。其余三人尽皆大惊。容妃立刻跪下道:皇上,这绝非臣妾所为,臣妾怎会害皇上,请皇上明察!皇帝道:朕当然知道不是你,李玉,扶她起来!李玉忙扶起了容妃。皇帝问叶天士道:那是什么药?叶天士道:应该是苗疆的一种药,味道被掩盖得极淡了,奴才一时不能确定,要将这帕子拿回去,做一些检验,再查查药谱,应该能找到线索。
    皇帝道:好,但既然是这样,你又为什么说朕中的毒无妨?叶天士道:您的脉象看起来并无大碍,手臂不肿,更无异色,微臣相信宣泄一下便好了。若找出究竟是何种毒,可以对症下药,但因及时发现,您中毒尚浅,普通的宣泄方子连用三日,也可将这毒解了。皇帝放下心来,然后看着叶天士手里容妃的那方帕子。其余三人都吃了一惊,果然听皇帝缓缓地说道:永珹。
    李玉和叶天士都跪下了,李玉急道:万岁爷,您可不能这么想!容妃立刻示意叶天士和李玉出去。然后走到皇帝身后,将双手放在皇帝肩上,低声说道:皇上,李玉说的对,您想多了,四阿哥怎会害您?皇帝哼了一声,道:到了这里后,永珹各种举动朕都觉得蹊跷,朕现在明白了,是他,他对你……
    容妃不说话。皇帝拍拍她的手,道:朕会给你做主。容妃立刻走到他面前,跪下道:皇上,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四阿哥做的,您不能就这样判定了他的罪,即使真的是他,您也不能认为他是因为臣妾,就算他真地是因为臣妾,您要想想怎么办才妥当。皇帝觉得容妃说的话十分有道理,自己刚才似乎是武断了。便拉起容妃来,道:那你说说,你怎么想这件事?
    容妃道:臣妾觉得这定是有人要嫁祸四阿哥,臣妾素日里和四阿哥见面,臣妾没觉得他对臣妾有什么,您知道,臣妾是很敏感的,所以臣妾的感觉不会错。嫁祸四阿哥的人,是想离间你们父子的关系,还借手帕把沉璧拉进来,是想挑起沉璧和您,沉璧和皇后娘娘,还有四阿哥和五阿哥的不和。
    皇帝一想,觉得更有道理,道:你说的不错,这件事不能声张。容妃道:四阿哥是皇后娘娘抚养的,所以这幕后之人,绝不会是她的人。宫里还能有谁,沉璧想不出。皇帝道:你的意思这人不是宫里的?容妃道:皇上,臣妾只是觉得这个人藏在隐秘之处,不容易找出来,您如果大肆调查,便会中了这个人的圈套。臣妾倒不怕被查问,但无中生有,伤了你们父子的感情,夫妻的感情,那就不好了。
    皇帝一直在专心地听,只觉得容妃如此识大体,不觉感动,想起五阿哥的事情里,她已经被无辜陷害,这次又来一出,若闹得人人皆知,对她十分不利,于是缓缓地道:沉璧,你被卷入这些事,是朕的过错。容妃一笑,道:所以臣妾说您也去去别人那里,哪里是真地要推开您嘛?然后低下身来,附在他耳边道:沉璧可舍不得您呢!皇帝心中高兴,反手摸了摸她的头。
    正说话间,李玉来回说叶天士找到了毒药的名字,来回皇上。叶天士告诉三人说,皇帝中的是苗疆的银蛊,这是苗疆常见的蛊毒,并不厉害。看来这下毒之人,并不在取人性命。自己会在汤药里加入此毒的解药,服一剂便好了,但为了安全起见,皇帝还是连喝三日,毒绝对倾泻殆尽。皇帝又问道:怎么沉璧没事?容妃和李玉这才想起这一点来,都以询问的眼神看着叶天士。
    叶天士看了看容妃,跪下道:回皇上,微臣也有此疑问,回去后想起,容妃娘娘这半个月来一直在服臣配的丸药,臣的药里有一味和这银蛊相克。李玉吃惊地看着容妃,皇帝也看着容妃,容妃不慌不忙地跪下,道:皇上,您不要怪叶大夫,是臣妾不让他告诉您。皇帝问道:你喝药做什么?哪里不舒服?
    容妃看着叶天士,道:叶大夫,你告诉皇上吧。叶天士道:是。娘娘想怀龙嗣,微臣觉得难度很大,但娘娘坚持让微臣一试,那药看起来是普通的补药,只是剂量组合不一样,太医院内务府都有记档。只是微臣绝无把握,药吃多了不好,微臣看,皇上还是劝劝娘娘,身子要紧,把药停了。皇帝心中十分讶异和感动,看着容妃,容妃知道他想起了中午自己的那番伤心,便对他微微一笑,也松了口气。
    当着其他二人,皇帝不好说什么,便道:原来如此,此事朕再想想。这毒会不会过人?叶天士道:那倒不会,但容妃娘娘这几日避忌一下也好,是为了皇上休养龙体。皇帝点了点头,立刻催李玉将容妃搬去厢房安置,又教叶天士再给容妃把脉确认,叶天士诊了说没事。容妃便笑别皇帝:您好好休息,臣妾奉药时再来看您。
    容妃送叶天士出去,离开正殿很远了,容妃才低声道:多谢叶大夫。叶天士道:幸好昨日娘娘叫微臣检查那弓,那弓上抹的金蚕蛊才是极厉害的蛊毒,见血封喉,皇上手上要有一丝伤口,就能要命。这是为了皇上和四阿哥,是微臣的职责份内事,娘娘何须道谢!
    容妃道:送给皇上用的东西,都要先检验的好,而且我们现在行宫,虽然傅恒大人办事稳妥周全,但毕竟不比紫禁城和京里戒备森严,若真出了事,傅恒大人首当其冲,就是护驾不力,您也有□□烦。叶天士眼色郑重,点了点头,心想:这位娘娘可真是心思细密的好人,也不枉傅恒大人和璎珞姑娘如此待她,问道:真的不是四阿哥?容妃道:不是,否则他不会自己来还帕子。叶天士点了点头。
    叶天士走后不久,皇帝的药煎好送到了,容妃便亲自捧了去正殿。李玉见她来了,忙接过药,道:皇上不让娘娘进去。容妃见内殿的门关着,点了点头。李玉笑道:皇上对娘娘是真的好的。容妃知道他中午在外面听见了她和皇帝说的话,便压低声音道:李总管,你先去服侍皇上喝药,我在厢房等你,有话和你说。
    少时李玉到了厢房,容妃还没说话,他便对她郑重说道:娘娘,皇上叫奴才来传他的口谕,叫您把药停了,一会儿奴才还要去传旨给叶大夫。容妃立刻跪下道:臣妾遵旨。待她起身后,李玉道:那魏贵人,娘娘真的不用担心,她比令妃……哎呦,那差远了,奴才跟着皇上这么多年了,皇上的心思奴才明白。皇上心里头啊,就那么几个人,去了的先皇后娘娘,令妃,如今就是您了,嗯,当年的高贵妃也算一个。容妃道:李总管,那魏贵人马上要生皇嗣了呢。李玉摇了摇头,以更低的声音道:既然有了皇嗣,那就不一样了,而且依奴才看,皇上是为了那个主儿。
    容妃惊异地看着李玉,李玉微微点了点头。容妃道:皇上为什么如此对她?李玉摇了摇头,道:这个奴才真的不明白。容妃道:你瞧那魏贵人如何?李玉道:看着还好,但这入了宫,就难说了,而且是她自己要进来的,娘娘留个心罢。她可远没有娘娘漂亮,娘娘也不要太担心,千万别因为这个和皇上生分了。容妃一笑,道:李总管,我瞧着,你才是对皇上最好的人。
    李玉忙跪下,道:谢娘娘赞奴才,是奴才应该好好谢您才对!要不是您,皇上这次就……昨儿您告诉奴才说那弓,奴才真是吓坏了!这后面下毒的人,也太狠毒了!要不是这次您和叶大夫跟了来,皇上就……那奴才还往哪儿站?!哪里还有养心殿总管李玉?!奴才可是自打在宝亲王时,就跟了皇上的,那时候先帝要我去伺候皇上,不,那时还是宝亲王,宝亲王喜欢奴才,这才有了奴才的今天。皇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奴才也得跟着主子去,这不是要奴才的老命吗……说着竟流下泪来。
    容妃忙扶起他来,道:李总管,你放心,皇上不会有事的。多谢你今晚上配合,皇上没有起疑心,不然四阿哥就麻烦了。李玉道:这真是龙生九子,他怎能对您存了那等心思?容妃道:我是不得已告诉了李总管你,是为了你留心所有接近皇上的人,过眼皇上用的东西,因为这件事别人是一定会借机生事的,一定要万分小心!而且这事儿一定要你帮着遮掩,我不能随时在皇上身边,你要见机行事,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四阿哥不过是一时糊涂,过一阵他想过来了,便好了,而且皇上马上就为他和五阿哥选福晋了。要是皇上知道了,这件事将永远生分了他们父子,那又是沉璧的罪过。
    李玉道:娘娘放心,李玉明白了。您可真是一个好人,奴才瞧着,竟和先皇后娘娘是一样儿的。奴才想起来了,那魏贵人也像先皇后娘娘那样好性儿,就不知道人到底怎样。
    容妃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令妃性子不好?李玉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您知道皇上的性子,所以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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