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凝香阁, 转而来到回雁阁, 头一次分房睡, 还真的有点儿不习惯, 倚在榻上看了一会儿书,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像是有一股浓浓的药香传来, 温香软玉便贴在了他的身上。
    “这就是你的目的, 要我跟王妃分房睡。”李恪依旧闭着双眼,不用想就知道来人是谁。
    赵蓉蓉似游蛇般盘附在他的身上, 纤手伸进衣内摩挲着, 宽阔的胸膛,结实的骨骼, 还有那令人迷醉的男子气息, 一切都让她欲罢不能。娇娇喘喘吻上唇瓣, 一手搂在颈间, 丁香小舌向内探试着,未曾与之缠绕便遭到对方的冷眼漠视。
    “蓉蓉比不上王妃吗?”柔柔直起身子,绽露出百般媚态,“您可别忘了, 蓉蓉可您的第一个女人。”
    自始至终, 都不曾对她动心, 李恪扭了她的胳膊便扔在一边儿, “你也别忘了, 你是有夫之妇。”
    赵蓉蓉是被‘有夫之妇’打击了, 绵绵情意一散而尽,坐在榻边儿绞弄头发,一言不发。蓦然听到杨凌香的声音,是在门外跟素嫣寒暄,赶紧恢复了一个大夫的姿态,揪了李恪的胳膊诊脉。
    杨凌香一进门儿就看到这一幕,关切地上前寻问:“表哥病了吗?”她是听到表哥与王妃分房睡的消息才赶来的,还以为近水楼台能得月,结果表哥生病了。
    “殿下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儿头晕,待会儿我配上一服药,按时吃就好了。”赵蓉蓉一本正经,根本看不出来是在撒谎,她也乐得替李恪圆这个谎。
    随之而来的李湘君也上前看了看父亲,很是疑惑不解,“真是稀奇,耶耶居然也会生病。”
    “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赵蓉蓉拢了李湘君在怀里,浅浅一笑,“这么晚了,县主还不睡?”
    “姨娘非要探望耶耶,我只好一道儿跟了来。”县主才七岁,自是不会明白大人的心思。
    李恪还在那里装病,紧紧闭着双目,再没想到女儿会来,于是干咳了几下子,装作刚刚渐好,招手叫过了湘君,“小夜猫子,你怎么也跑来了。”
    “我来看耶耶呀!你真的病了?额头烫不烫。”摸着父亲的额头,县主像个小大夫似的,“好像有点儿烫,你难不难受?”
    “看到湘君就不难受了。”抱了女儿在怀里,又忆起杨慧仪来,这是她是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了,“湘君真懂事,这一点很像你的阿娘!对了,王妃的身子也不大好,你有没有去看看她?”对于女儿与萧可的关系,可以用形同陌路来表示,两人根本不存在交集。
    “她又不是我娘,我为什么去看她。”正是因为杨凌香的平日‘教导’,使得县主一向仇视萧可。
    看来要化解继妃与女儿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完成的,“好了,我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目送了女儿、杨凌香、赵蓉蓉,同时又叮嘱守在帘外的素嫣,“再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水漏刚刚指向戌时未,长夜漫漫竟是一种孤独,想起以前的这个时辰,都是跟萧可在一起说说笑笑。想想身边的那些人,凌香刚刚打发走,箴儿太过于搅闹,不合现在的胃口,琳琅和媛儿倒是有一阵子没见了,当下便吩咐素嫣到如意馆传话。
    来到如意馆,丽媛早已进入梦乡,身边有乳母、保姆的陪伴,正乖乖躺在榻上,周身裹一张丝绒毯,头上扎两个灯笼髻,十分的俏丽可爱。
    看过了女儿,又来到寝室,轩窗绣户,灯火明丽,韦琳琳已然备好了美味佳肴,蚌肉脯、飞鸾脍、春分餤,还有他最爱吃的鱼炙,精美的酒器内盛放了松醪春酒。自打来到安州就没有闲下来过,更不曾惬意的饮几杯酒,一时感到温馨,还是她想的周到。
    “吃杯洒吧!”韦琳琅亲自向舞仙盏内斟了一杯酒,今晚的妆饰也格外明艳,通体的石榴红裙,月白画帛轻巧的搭在双肩,面若娇花,身似拂柳,发髻间的珠花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这套舞仙盏是从长安带来的吧!”吃过一杯酒,方觉酒器精美的绝伦,仿似载歌载舞仙子的裙摆,“我记得你有两套,一套金的,一套银的。”
    “殿下还记得,妾身确实有两套舞仙盏,不过这次只带了银器一套,那金的还在长安呢!”韦琳琅浅浅而笑,夹了一块玫瑰鹅脯递上,“这是妾身自已做的,殿下尝尝。”
    精心炮制的菜肴自是可口,再加上精美的舞仙盏及松醪春酒,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一时沉醉,便要韦琳琅扶他去歇息。来到榻上,和衣便躺了下去,韦孺人忙为他脱去靴子、外袍,拿了毯子蒙在身上,又怕他醉酒后醒来头疼,吩咐春纤去准备醒酒汤。
    李恪挨了枕头就睡,哪里用得着醒酒汤,这一觉睡得深沉,半点响动都没有听到。
    烛光摇曳,子夜静谧,安魂香袅袅飘飘,韦孺人捧着醒酒汤,再也法入眠,只换得一声长叹,沉睡之人犹在梦中,再次吩咐春纤把醒酒汤热了端来,只为他醒来能喝上一口,哪怕守着这孤独的长夜,微微倚在他的身上,哪怕只留片刻的温存。
    春纤又把醒酒端来,见殿下仍未醒,劝道:“夫人,这醒酒汤怕是用不上了,您还是早点儿歇息吧!”
    “也好,你们也下去吧!”支走了一众侍女,韦孺人将发髻上的钗环一并卸去,一头长发随即散开,褪下繁复的裙衫,换上薄如蝉翼的寝衣,柔柔躺在了熟睡的男子身畔。
    他的呼吸平稳而均匀,周身弥漫着松醪春酒的香郁,当与男子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时,似有一种悸动从心底升起,只想紧紧贴在他的怀中。今夜是让人珍惜的,自从沔水决堤以来,他一直在为公务烦恼,从未踏足过如意馆一步,除了公务,还有王妃,孰料世上除了杨慧仪,竟也有让他为之心动的人。
    正在沉思间,李恪侧过了身子,喝了酒的缘故,喉咙里很是干涩,迷迷糊糊道:“宣儿帮我倒杯茶来。”睡梦里一想,一向都是他给宣儿倒茶,从来使唤不动她,又急急忙忙起身,“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睁开眼睛才看到,这是在如意馆的寝室,哪里有什么宣儿。
    帘外的春纤早已将热茶备好,韦孺人接过来,亲手奉上,“先喝杯茶吧!要是觉得头疼,便让她们去准备醒酒汤。”
    “不用了,喝茶就行。”吃过一盏茶,方觉舒服,向荷花水漏看一眼,还不到寅时,接着又倒了下来,“我还要睡一会儿,早饭给我准备一碗杏酪粥。”
    韦孺人应下来,也缓缓躺在他的身边,顺势挽住了他的手臂,“殿下很累吧!为沔州之事是马不停蹄的,现在王妃又怀有身孕,如果是个男孩儿,那就是嫡长的世子,妾身先在这里恭喜殿下了。”
    想到未出生的孩子,李恪自是甜蜜在心头,恨不得马上飞到凝香阁去,可人在如意馆,总不能现在就走,至少也要等到天明。
    “妾身是个没福的人,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结果还……。”韦孺人暗自感伤,将旧事重提,“您不会怪罪于妾身吧!当时妾身昏迷不醒,箴儿是心直口快了些,她不是故意陷王妃于不义的。”
    “事情都过了这么久,我都忘了,以后别在提了。”李恪的心思全在萧可身上,加之疲累,再不是多说一句。
    一句话,却让韦孺人多了心,他说的别再提了是指什么?别再提箴儿陷害王妃那件事?还是曾经失去的骨肉?或者两者兼有?一样是他的骨血,为何厚此薄彼?初入府时,王妃也曾是孺人,如今一步登天,再不是往日与世无争的萧泽宣了。
    清晨,李恪迫不及待要离开,连交待好的杏酪粥都没顾上吃,只去暖内看望了女儿丽媛。匆匆来到来到凝香阁,萧可已经用过了早饭,倚在榻上玩儿起了九连环,怎么解也解不开。
    “真是一时聪明,一时糊涂,现在连这个也解不开了。”一把拿过她的九连环,轻松搞定,又丢还给她。
    “你到哪里去了?一夜不见人影儿。”比起昨日,萧可的气色好多了,她就是随口一问。
    就这随口一问,让他战战兢兢,曾经对她发过誓的,要守着她一个,“在书房呀!你不是跟我分房睡吗?”急忙支开这个话题,挽住了她的双手,“精神挺不错,我陪你出去走走。”
    “你不去都督府了吗?小心权长史找上门来。”看看时辰,又到了公廨之务的时间。
    “一看见你,什么都给忘了。”浅吻着她的手指,是很不想走的,可又能怎样?谁让他做了这个烦心的大都督,不得不去敷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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