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鸣捧着盒子追上去。
    一跑,里头的东西跟着晃,像是很多张木板撞在一起。沈鸣推翻了原先的猜想,好奇心越发浓重。
    他跟在傅展行身边多年,知道傅展行向来不开玩笑,这么说的意思,就是不介意他真的去拆。
    于是,沈鸣捧着它到了地下室。
    傅展行不常住申城,这间别墅的地下室被做成了藏书室,兼具储物功能。
    沈鸣将礼盒放在桌上,拆掉缎带,打开盒盖。可没等他看清里边是什么,就有个物体“唰”的一下弹了出来,吓了他好大一跳,退后几步再定睛看去,竟然是个安了弹簧的拳套。
    这特么……八百年前的整蛊把戏,这裴小姐可真是童心未泯!
    沈鸣捂着自己的小心脏,一边在心里僭越地骂了裴小姐八百遍,一边小心翼翼探头去看。
    这次没弹出什么了,里边是三幅画,一样的图案,区别是色彩,由浅至深。
    沈鸣跟那一脸愤怒的猪对视几秒,感觉它下一秒就要拿起砍刀行凶。
    画个什么不好,画猪。猪多可爱,还那么好吃,裴小姐把猪画成这样,简直是对猪的侮辱。
    他颇有意见地把礼盒放进柜子,还是没忘自己的职责,跟傅展行汇报:「傅总,裴小姐送的是三幅画」
    傅展行:「哦?」
    他原以为是整人的作品,没想到,还真是礼物。
    沈鸣:「画的都是猪!线条乱七八糟,表情也扭曲得很……像喝多了画的,您不看可太明智了!」
    扫了眼消息,傅展行轻哂。
    看来这位裴小姐,如她自称,确实很难相处。
    ---
    裴奚若优点不多,敢于直面挫折算一个。
    短短一个晚上,她复盘了这一日的失败之处,觉得自己又能行了。
    其实这天自己的表现不赖,好几次,她都感觉到了傅展行的厌恶和排斥。只不过,那男人大概真的信佛,早就修出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事,没有表现在明面。
    最大的败笔,就是在被他握住了手腕的那刻,她不应该自乱阵脚。
    她就不信,他会真的把她怎么样。
    恰巧隔日,傅展行邀请她做女伴,参加晚宴。
    “傅先生有没有觉得我们最近见得有些频繁?”虽然隔着电话他看不见,裴奚若唇角依旧扬起弧度,“不会是被我迷住了吧?”
    “才见两次,不算频繁。”他自动忽略她后半句。
    “昨天,今天都见了。”她数着手指。
    “裴小姐不来?”
    “哪里,”她笑容绽开,尾音藏了小勾子,“我迫不及待。”
    这晚裴奚若穿了条绿色绸缎礼裙,乌黑长发挽起,耳际颤巍巍落下几缕,款款走动起来,腰肢如柳,女人味更浓。
    似是为了一雪前耻,她主动挽上傅展行的手臂,两人双双入场,登对非常。
    晚宴后段,安排了一场古典音乐会。
    大厅悬挂深红色丝绒幕布,灯光熄灭,只留舞台那一小圈。舒缓的序章开启,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陶醉神态。
    座椅太舒服,裴奚若没一会儿就开始犯困。
    她百无聊赖地盯着前方看了几秒,朝他凑过去,“傅先生,这下,我们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距离有些近,她身上的香水味在空气中晕开,若有似无,掺了点性/感。
    傅展行不动声色。
    “我带你去酒吧,你就带我来听音乐,”她绕着垂下来的发丝,眨了眨眼,“不会是蓄意报复吧?”
    “裴小姐想多了,”傅展行淡声解释,“我事先并不知道有音乐会。”
    假若知道,他不会带她来。这对音乐会是一种破坏。
    “暂且相信你好了。”裴奚若复又坐端正。
    过了好一会儿,身旁女人也没作妖。
    傅展行侧眸看了眼。
    她左手搭扶手,右手搭在小腹上,偏过头,姿态自然舒展,竟就这么睡着了。
    ---
    音乐会结束,裴奚若悠悠转醒。
    也许是音乐有改善睡眠质量的作用,这一觉睡下来,除了脖子略有些不舒服,可以说体验良好。
    “好棒的演出。”她拾起银色手包起身,笑得很像一回事。
    傅展行懒得拆穿她,“你喜欢的话,下次再带你来。”
    “好呀。”她挽上他手臂,好似很期待,“那我们的下次,是明天吗?”
    傅展行还未答,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裴小姐?”
    裴奚若回头,只见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牵着手,挨得很近。
    认识她吗?
    裴奚若试图在脑海中回忆,仍是对不上号。
    “是我呀,唐好,”短发女人不知道她脸盲,还以为是自己留给她的印象不深,主动解释道,“他是刑跃,多亏了裴小姐,我们才能在一起。”
    这么说就有印象了,裴奚若笑意一瞬间漫上来,“是你们呀!”
    刑跃是她第一任相亲对象。
    对付他,极其容易。裴奚若打探出他有个暗恋多年的白月光,两人碍于一系列狗血误会才没在一起,于是暗中推波助澜,轻松把人送了出去。
    跟身边这尊怎么送也送不走的大佛相比,简直是easy模式。
    裴奚若瞄瞄傅展行,暗自腹诽。
    碰上面,免不了一场寒暄,唐好笑眯眯地看向傅展行:“裴小姐,这是你的男朋友吗?好帅呀,你们站在一起好登对!”
    这话可不是在奉承,眼前这一对男俊女美,确实养眼。唐好刚才看见两人互动也很甜蜜,裴小姐对他说话时,笑靥如花。
    真好呀。有种万事圆满、好人有好报的感觉。
    不等她再感叹,就见裴奚若挽上身侧男人的手臂,亲昵地点了点头,“是呀,这是我的第九任。”
    唐好:“?”
    这都第九任了?
    她婚后不怎么关心八卦,对裴奚若的“情史”一无所知,一时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傅展行倒是从容淡定,与他们点头致意,没半分不自然。
    “他话比较少,”裴奚若眨眨眼,表情似羞又撩,“其实是很爱我的,是不是呀傅先生?”
    他看了她一眼,“嗯。”
    唐好连忙拉着刑跃附和了一番。
    寒暄结束,裴奚若与傅展行先行告辞。唐好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的背影,默默纠正了自己多年看小说形成的审美观。
    她原以为,裴小姐这种妖里妖气、不安于室的女人,应该配个更野的男人,两人携手做一对“野鸳鸯”,浪天浪地。
    可今天看见傅展行,那俊美的眉眼,清寂无欲的气质,竟与她的妖气不相上下。
    忽然就觉得。
    女妖精,跟和尚也很配啊。
    ---
    走出大厅,夜空中月朗星稀,有种独属于夏夜的静谧。
    裴奚若将刑跃和唐好的故事简单讲来,末了自我陶醉一番,“我真是人美心善的美红娘哪。”
    她方才枕着椅背睡了一觉,此刻头发更显随意,落下来几丝几缕,很是好看,像黑色的云丝。肌肤在夜色中白如凝脂,衬得那红唇更美。
    很难得的,傅展行未在心中表示异议。
    “傅先生,你有喜欢的类型吗?我可以给你介绍哦,不用客气。”她大概是红娘当上了瘾。
    “免了,”他看着她,不咸不淡回敬,“我对裴小姐爱得深沉,有你一个就够了。”
    好吧。裴奚若无趣地转开眼,这男人可真是,嘴上不饶人啊。
    暗中斗了一晚上,她有点累了,决定就近去简星然家睡觉。反正她们俩各自有房,平时就是东住几天,西住几天,全看哪边方便。
    “我今晚去朋友家睡觉,傅先生,送我到下下个路口就好了。”上车后,裴奚若和他交代。
    哪知,傅展行却道,“裴小姐,约会还没结束。”
    这都几点了?
    是想超过她的记录吗?
    男人的胜负心,真是好可怕。
    裴奚若心中嘀咕,面上还是打起精神,露出一个甜蜜而期待的微笑,“哦?傅先生还想带我去哪里玩呀?”
    “我家。”
    “啊…会不会太快了。”她佯装被吓到。
    “裴小姐。”
    “嗯?”
    他没有陪她再演下去。
    “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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