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沈鸣不敢说。
    “不如我们来聊天好了。”裴奚若坐直了点,将手机倒扣在被面,弯了弯眼梢。
    经过一夜的修养,她气色已经恢复了些,这样笑起来,眉眼染了层天然的妖气。像是有点不怀好意。
    沈鸣不由得警惕了下,答道,“好的。”
    “就先聊聊傅展行吧——沈秘书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越具体越好。”她想从沈鸣口中套话,好从反方向继续努力。
    毕竟这个和尚,好战得紧,她前不久刚说过培养感情,他今天就能用这个理由来堵她,还说得真像那么回事。
    不准备点什么,到时候肯定又落下风。
    没想到,沈鸣的一番话,却颠覆了她所有的预设。
    “呃,这个问题,我没有问过傅总。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身边有什么女人…不过我感觉,应该是妖艳的那种吧,神经大条,性格也不用太温顺。”沈鸣绞尽脑汁替傅总暗示了下。
    裴奚若听了,一下子醍醐灌顶、追悔莫及。
    怪不得,和尚今天这么不对劲,还说出要和她培养感情这种话。
    原来是她恰恰踩中了他的喜好。
    ---
    出院后,裴奚若果然被要求在家养胃。张姨负责照顾她的三餐。
    反正平城的盛夏,跟桑拿房没有差别。裴奚若懒得出门,倒也默认了这个安排。
    她每天待在家中跟星期五作伴,监督一下画室的施工进度,再看看动画片。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她喜欢泰剧狗血刺激的故事情节,却苦于认脸。所以平时,看得最多的,还是日本动漫。
    毕竟,动漫主角大多都不换衣服,头发颜色还好记。
    不过,无论白天看了多有意思的动漫,到傅展行快回来的时候,她就会自动切换成虐恋情深的韩剧,在那里伤春悲秋一番。
    而等他回到家,她便更加低眉顺眼,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起初,傅展行以为她又新犯了什么戏瘾,不动声色地看她表演。
    直到某天,沈鸣跟他提了一嘴医院里的对话。
    于是这天,傅展行下班时,买了一束花。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
    裴奚若跑去给他开门时,吓得愣在了原地。
    不过下一秒,她就做好了表情管理,惊讶中带上一抹欲言又止,“傅先生,这是…”
    可惜,她天生妖艳,演温顺也演不像。只像扮作良家妇女的狐狸精。连柔情也像勾/引。
    傅展行将玫瑰往前一递,她费了好大力气接过,一脸懵逼地看着他。
    “裴小姐,说实话,之前我对你有很多偏见,”傅展行神色自若,“以为你妖里妖气,一点也不温柔。”
    这话说出口,裴奚若脑海中立即冒出一股不详预感,“傅先生…”
    “我向你道歉,”他没有让她说完,“其实,你很善良,很矜持,也很细腻。”
    事情的转折猝不及防,望着眼前这忽然温柔起来的男人,裴奚若脑袋轰然空白,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去撕了沈鸣。
    她整个人被傅展行这几句话麻得不轻,连忙把花塞回他怀里,“不,我很恶毒,很放肆,也很粗线条。傅先生不要看错人了。”
    傅展行温柔的眼神,迟疑片刻,慢慢重归冷淡。
    裴奚若松了一口气,生怕他不信似的,又一叠声说了自己很多缺点,末了,还朝他抛媚眼,“傅先生,这段时间,只不过是我在学着勾/引人罢了。果然,把你勾到了。”
    傅展行撇下她,兀自迈开步伐进屋了,调子很冷,“裴奚若,你想得美。”
    裴奚若望着被扔在玄关的花。热烈的红玫瑰。抚了抚胸口,顿时有了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
    之后,裴奚若再也不装小白花了。
    何况,随着工作室的完工,她也没那么多时间,用在和傅展行的勾心斗角上。
    一有正事儿,她其实还是很安分的。
    柏嘉府里一共四间书房,傅展行占去一间,剩下的三间里,裴奚若选了间最大的。毕竟,还要隔出一个暗房,用来放曝光仪。
    她画画时,一旦全情投入,旁边什么动静都能忽略。
    于是这天,傅展行的敲门声,她也没听见。
    傅展行敲了三下,拧开门把手,“裴奚若。”
    一眼看见,她微微弯腰,伏在一张木板桌前,正在给版画上色。她只穿了件黑色紧身吊带,露出大片白的肌肤,勾勒出匀停却并不单薄的身形。尤其是,扣着胶质刮板用力往下加压刮墨时,手臂会绷出漂亮柔韧的线条,更带上一种别致的性/感/美。
    他忽然不欲开口,仅仅驻足欣赏。
    起初,他喜欢她身上的韧劲,能和他势均力敌。后来,连她的妖艳也能欣赏。
    所以她装温柔文静时,他只想让她变回去。
    可此刻,她安静、专注得过分,眉宇间不藏一丝妖气,却也那么吸引人。
    工作室里,响着一道低沉浑厚的背景音,像是有声小说。傅展行刚开门时,注意力都在她身上,慢慢,才听清里边的内容。
    “广阔的星空,蕴含着无限的神秘,错综复杂的星象,直指人心。古老的咒语,让我们一同去探寻,十二星座的秘密……”
    饶是知道她不会听什么正经东西,傅展行也无言了片刻。
    同样的星空,他观察星云、月球表面,她想的,却是如何算/命。
    “傅展行,你怎么来了?”裴奚若这才发觉,墙边站了个男人。
    “接你去吃饭。”他这才开口道。
    裴奚若想叹气。
    这就是大家族的坏处了,注重亲缘关系,大大小小的聚会,很是频繁。她好几次都表示自己不愿意去。
    然后,他就会拿“培养感情”来堵她。
    偏偏,这个词最早是她提出来的,她不能犯怂,只能迎难而上,“好呀,那我就好好和傅先生培养感情。”
    ——为了“培养感情”,他们这几天,已经一起吃了好几餐饭。裴奚若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有时候,她好奇怪,他这样一个霸总,怎么可以吃饱了撑的,和她天天较劲。
    是一种变/态的乐趣吗?
    “傅先生,你要等人家印完。”裴奚若不想丢下个半成品,故意用撒娇语气说。
    “嗯。不急。”傅展行环顾她这间工作室。
    之前,只听说过她是个画家,又听沈鸣描述过那副小猪版画,他自然以为,她和许多富家名媛一样,只把画画当作一件履历。
    可这工作室,从图纸到设计,都是她亲力亲为。如今墙上挂的几幅画,色彩明艳,个人风格也很强烈。
    她是不一样的。越了解,越想让人探寻。
    蓝牙音箱里,继续播放着神/棍一般的占星术语。
    这是裴奚若的习惯。画画时,要放一些背景音乐才能更投入。大多时候是摇滚乐。偶尔,会随便点一部慢调子视频。
    今天随手点到这个解说。恰好和她之前学的卡牌游戏对应上了。
    裴奚若听着听着,忽然有点好奇,“傅展行,你什么星座?”
    傅展行答:“不知道。”他又不信这个。
    好吧。
    裴奚若换了个问法,“你几月几号生日?”
    “二月十四。”
    裴奚若不由得朝他看去一眼,“哇,情人节啊。”
    这么浪漫的节日,居然生出一个和尚来。
    傅展行似是听懂了她的感叹,一哂,不置可否。
    他也觉得,这是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生日。
    裴奚若印完了,顺手将版画支起,晾在一边,才说,“傅展行,你是水瓶座,我是狮子座,我们最不般配了。这位星座大师说,迟早要离……”
    “婚”这个字没说完,她自己先意识到了,快速咽回嗓中,“我什么也没说。”柏嘉府很好,她不想被赶回山里。
    本以为傅展行会揪住她的小辫子发作一番,没想到他只是迈步过来,关掉了音响,“以后少听这些。”
    她愣了下,“为什么?”
    “迷信。听多了,影响找到真爱。”
    第30章 记住
    #30
    裴奚若才不想找到什么真爱。
    她把手机拿过来, 转了一转,“傅先生,你不知道, 我是独身主义。找不到真爱有什么关系。”
    他随她往外走去,“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最美的。”她灿然一笑。自恋又神气。
    傅展行轻哂, 走在后面, 替她关上了工作室的门。
    ---
    知道又有饭局时, 裴奚若挺不乐意。
    不过上了车, 她也就放弃挣扎,安详躺着了。随便司机把她带到哪里。
    黑色宾利在深巷入口刹停。往里走,是一座食府, 古典门楣红底金漆,印着“寻锦宴”三字。
    流传于平城富人圈中、一价难求的餐厅,于傅家人而言, 只是随时可光顾的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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