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奚若环住男人的腰,仰起头来,“那这次,就当我迷信好了。”他们不会散的。
    过了会儿。
    傅展行拉着她往里走了两步,“司机还没来,我去拿把伞,给你挡风。”
    裴奚若点点头,不疑有他。
    傅展行走回门内,管家立即迎上来,知道来意后说,“傅先生,我去给您拿。”
    “不用。”
    傅展行走到收纳间,视线在形形色色的伞上扫过,准确无误地拿走了他当初送给她的那把。
    ---
    再回到这幢上世纪别墅,一切陈设好像都没有变。
    裴奚若有种穿越了时光的错觉。
    不过,又有很多细微之处,提醒着她,一切已经不同。
    比如这次是个雨天,再比如,她身边的男人,早已成为了她的心上人。
    空气里充溢着雨天的潮气,一楼门厅的釉面花砖泛出鲜妍浅亮。两边古董家具透着岁月的沉淀味道。
    傅展行将伞放在一边,“冷不冷?”
    申城冬季风冷,混着雨丝斜吹,哪怕打了伞,她燕麦色的大衣上,也凝了不少雨珠。
    “冷呀。”她手指冰凉。
    他替她握着暖暖,将人牵上楼,很快放好热水。
    裴奚若冲完淋浴,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出来时,感觉浑身上下又重新充满了生机。
    她像是冬眠醒来的蛇妖,迫不及待要造作一把,瞥见傅展行背靠沙发,正在看书,便悄悄从他身后伸手,一路沿着肩线,往下游走。
    半途,却被他截住。
    傅展行顺势抬起眼来,“洗好了?”
    “是呀,香不香?”她的手好似没有骨头,柔软地朝他递来,声调很勾人。
    这样的距离,她身上馥郁的香气,已在空气中游离开来。
    傅展行眸色稍沉,略向后靠,将人按向自己亲吻。
    裴奚若大大方方地勾住他的脖子,在间隙中顺了口呼吸,然后道,“傅总呀。”
    “嗯?”他嗓音带沙。
    “没什么。”她准备好的礼物,还是明天再送吧。
    ---
    明天是二月十四日,众所周知的情人节,也是傅展行的生日。
    裴奚若上次问星座时,就记下了。因为很好记。
    所以在裴家,他问她明天几号,她才答得那么快。
    于她而言,这个大众节日,因为有他,变得一点都不大众了。
    裴奚若原本打算今晚就飞回平城,给他一个惊喜。
    没想到他来了。这会儿,只有偷偷退掉机票。
    和许多热爱熬夜的年轻人不同,裴奚若很容易犯困,这晚退了机票,便早早地爬上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放了部电影来看。
    结果,电影剧情才过小半,她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意识也快要不清醒。
    她始终在脑袋里绷紧一根弦。提醒自己,不能睡着,不能睡着。就差掐自己一把了。
    偏偏,傅展行察觉到了她的困意,关了电影道,“睡觉。”
    “不睡。”她残存的意识在抵抗,逼自己说话,“……现在几点了呀?”
    “十一点十分。”
    还有五十分钟。
    裴奚若在心中倒计时了下。
    她爬出被子,去了趟卫生间,照了小半天镜子,终于清醒过来一点。
    只是回到床上之后,那种困倦感又卷土重来了。
    裴奚若仔细思考了下,感觉应该是床太软、氛围太令人安心的缘故。
    她趁着自己没睡着,坐直了,赶紧开口,“傅展行,我们来聊聊天吧。”
    “聊什么?”
    “聊点刺激的八卦呀,提神醒脑。”话落,裴奚若才反应过来,他大概根本不关注八卦,聊也聊不出什么的。
    于是她抛砖引玉,“我念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有个已婚男老师,专爱占女学生的便宜。”
    傅展行问,“然后呢?”
    他虽然不会讲八卦,却是个很配合的聆听者。
    裴奚若弯了弯唇角,往下道,“后来有一天,他的事迹在全校大会上被一位不知名的侠女给公开了。哇,简直是不堪入目啊。原来,他不光爱占女学生的便宜,还和好几位女老师有好几腿。”
    傅展行“嗯”了声,“败类。”
    看得出他十分不感兴趣,但很努力地在配合她了。裴奚若想笑,“你知不知道,那侠女是谁?”
    都这样问了,答案显而易见。
    傅展行与她十指相扣,“是你。”
    她得意地一笑。
    说起来,听说这件事之后,她费了不少时间调查取证。
    之后,裴父裴母还被请了家长,当然,她的“罪名”不是揭穿败类,而是擅自篡改电脑后台,扰乱学校大会秩序。
    “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不给人渣面子?”她问。
    “没必要给人渣面子。”他道。
    裴奚若一笑,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高中是在哪里念的呀?”
    傅展行说了一所全国出名的高中名字。
    “哇,不愧是学霸,”她赞叹完,又靠在他肩头,长出一口气,“也好,我没遗憾了。”
    “什么遗憾?”
    “之前我在想啊,要是那会儿我爸妈选择把总部放在平城,说不定,我可以早一点遇见你,缠着你。不过现在,好像也不用遗憾了。”裴奚若仰头看他,“因为你学校太好,我反正考不上。”
    听到这想法,傅展行无言片刻,唇角却是舒展的,“没考就知道考不上?”
    “嗯,我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嘛,课文要背三十遍才记得住,可没夸张。”
    她能念申城一等一的高中,都是裴父捐楼塞进去的,后来申请国外大学时,文化课完全靠临阵磨/枪,才没拖作品集的后腿。
    后来裴母还常常拿这事举例,说裴奚若不是学渣,只是对学习不感兴趣,你看,考前抱佛脚,不也考得挺好。
    当然,对学习不感兴趣,本身就是个难以解决的大问题了。
    “那我就早一点来找你。”他下巴搁在她肩窝,低声道。
    “哦?找我干嘛呀?”她声线扭捏起来。脑袋里开始冒粉色泡泡。
    “给你补课。”
    “?”
    裴奚若的笑容一秒消失。
    他却心情很好似的,勾了下唇。
    如果真能像她说的那样,早一点遇见,哪怕让他去读她的学校,也可以。
    看时间差不多了,裴奚若拉他躺回被窝中。
    她侧过身,点亮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的数字,在心中倒数读秒。
    傅展行从身后环住她,“还不睡?”
    就在这一刻。时间跳到零点。
    裴奚若一下转过身,双手捧起他的脸,“傅展行,生日快乐。”
    男人稍怔。
    瞬间明白了她今晚为什么赖着不肯睡觉。
    卧室里关了灯,外头有风吹过,月光下雨丝淅淅沥沥,树影摇曳,她眼中,也盛了一泓清水般的微光。
    他环住她的腰,吻在她唇上。“谢谢。”
    这个吻,不带任何欲,更像是一种珍之重之的绵长。
    结束以后,裴奚若弯了下眼梢,“其实,本来还给你准备了礼物的,但是,在平城的家里。”
    “什么礼物?”
    “一组版画,我拍了照片。”裴奚若摸过手机。
    傅展行开了卧室床头的阅读灯。
    她递来的照片上,是一字排开的五幅版画。
    国外的艺术系中,将版画直接叫做“print”,就是打印之意,十分贴切。
    这五幅画,都是同一张画印下来的,一模一样的构图和色系,用色亦大胆鲜艳。唯一的区别是由深到浅。一字排开,给人以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印的是一轮高悬于夜空的碎裂圆月。
    “傅展行,”她拥住他,在他耳畔轻轻地说,“我帮你打碎它。”
    他的天翻地覆,始于那个月圆之夜。这个“它”,指代什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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