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大妈、叔婶们,你们大家都吃过晚饭了吗?我妈和雅茜做了一大锅的烩面,想吃报名,自个去找我妈要碗盛,我可是真饿了,先不管你们了啊!”夏凡端了个面盆也似的大碗,夸张地走进了会议室,说话着就这么蹲坐在一张凳子上,浠律律就着滚滚热气,吃得那叫一个欢实。
    村民们瞧见这一幕,皆是发出一阵会意笑声。
    每人目光里不自觉流露出的神采,却是让这会议室内的气氛,更加亲切了三分。
    “小凡,你也不用怎么正式跟叔伯婶娘们开什么会啦,大家都信你,就是听了外面一些个乱七八糟的谣言,想在你这里听个准信儿,咱们村沾了你这么大福气,总也得一起帮衬着,将那些没安好心害红眼病家伙们压下去!大家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对!老村长说的对!”
    “没错,咱们山田坳的人,可都得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叫我说,再要在外面听到谁在胡说八道乱嚼舌头,咱们就一拥而上揍趴他们!”
    “这些害红眼病的混蛋,愣是说咱村集体盖新房子冲撞了什么山神太岁,还咒骂说咱们村的人迟早都要倒大霉,真是太可恶了!”
    ……
    夏凡一边大口吃着香喷喷热腾腾的香菇鸡肉烩面,一边仔细听着村里人家长里短的各种说道,心里则是像热水开了锅,满肚子的热浪在滚涌。
    看起来,这背后在谋划对付他的人,真还不只是简单想要工地上弄点手脚,破坏一下工期这么的简单。
    才从京都城回家,就遇上工地出事,才从工地回来,就又遇上流言蜚语满天飞……
    这暗藏的对手,处处快他一步,像是早就设好了连环局,牵牛鼻子一样地牵着他,然后让他一步步踏进局,想脱身都没得机会。
    很明显不过,他现在,必须在山田坳村工地事故上面给出一个明确说道,否则很难安抚住这些乡亲们的心。
    再便是,无论他拿出怎样的应对方案来,相信暗中的对手,都一定会预备好了后招,肯定会有让他意料不到的新变化在前面等着。
    对手是谁?
    对手想要干什么?达到什么目的?
    这些,他现在统统都还不知道!
    这难免就格外被动。
    而且最可怕一步就是,假如暗藏的敌人,将其真实意图,混杂在这满天的流言蜚语之中,然后以预言成真的方式,一点一滴地落为现实……
    比如说,这些流言蜚语中,最恶毒也最让村民们心神不宁地,莫过于对山田坳村村民的各种不利诅咒说词。
    一旦有所谓真相,真的应验,落在村民们头上,到时会变成一种怎样的可怕灾难?
    流言蜚语能杀人!
    这话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这等于是,暗藏的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几十口村民的身家性命,全都绑架在了他夏凡的名声之下。
    “瞧吧!不是都在说姓夏的小子是神医,有多么多么厉害吗?他自己村里的人,受了诅咒,一个个全都蹊跷死去,这狗屁神医却无能为力,这就是个骗子……”
    一旦出现村民蹊跷出事的事情,相信类似的更恶毒流言蜚语,会更加肆虐泛滥。
    夏凡理清了关键,意识到暗藏的敌人,祸心所在了!
    这大几十口的男女老少,难不成今后都要像保姆一样密切关注着,再其他什么事都不用做?
    显然,不可以!
    理清了思路,却难说有什么一劳永逸地对策,借着吃饭的这片刻工夫,夏凡想了许多念头,可是都太过被动,他真是没可能,将这么多人全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而且就即使能够如此,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思想再三,决定还是实话实说。
    正所谓,将心比心,便是良心。
    于是放下吃干净了的碗筷,扫视众乡亲一圈,沉声道:“咱们村在建工地的事故原因,我会请警方介入调查,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为了安全期间,我已经要求暂停了工程进度。至于大家刚才提到的一些流言蜚语,大家也都知道,害红眼病的人有多不可理喻,所以这些方面,我也不打算说太多。因为说再多,该信的还信,不信的却听了一通废话,浪费心情!我说两件,大家最应该关心的事吧!”
    眼见夏凡已经开始说事,会议室内的议论声顿时安静下来,村民们都打足了精神,聚精会神听了起来。
    夏凡见大家都注意过来,继续又道:“两件事,第一件,各家在村里房子的事,短时间内应该是没可能建得起来,这点相信大家都有心理准备!”
    一片哄闹议论声,不过基本上都认可了这事。
    的确,工地出事故,谁也不想,而且就即使房子盖起来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作祟,不查明事故原因,谁也不敢回去住不是?
    “大家要都还信得过我,信得过镇府的承诺,继续忍耐一段时间,等候咱们全村一起乔迁新居的时候。要是觉得,真是谣言满天飞的哪样,咱们村,受到了什么鬼神诅咒,怕将来一切都鸡飞蛋打,这也简单,照你们各家原有的房屋面积,照省城唐安现有楼价,我折算成现金赔偿给你们,这以后,房屋所有权就属于我夏家所有……”
    夏凡很干脆利索地开出了他的条件。
    他相信,这样的一个条件,一定会有很多家会动心,尤其一些个子女在外地打工的人家,多一半都会很乐意拿钱,离开那个穷困破旧小山村。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说出来,顿时就有好多村民搬着指头算开了,这是在计算,自家原来的院落有多大面积,折算省城的楼盘价格,能拿到多少钱。
    夏凡继续又道:“再说第二件事,大家的人身安全问题。流言蜚语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些害红眼病的人,趁着这流言蜚语、人心惶惶时候,在背后使坏,制造假象害人。所以大家这段时间里,不管做什么事,去到哪里,尽量都不要独自一个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是我考虑不周,本是想给村里做点好事,结果却拖累到了大家,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夏凡,你放心吧,这段时间,我会让派出所组织民兵联防队,妥善处置好镇上的治安秩序。另外你刚才说的第一件事,看起来动心的乡亲有不少。这样吧!镇府里的几部电话,我让各科室都给空出来,大家要跟子女亲人们协商处理的,现在就可以去联络了。有意向要拿钱迁居的,三天之内,镇府负责将各方手续给大家处理好,你们到时只管拿钱就是了!”
    哎呦!
    夏凡瞅了孙香秀一眼:夫唱妇随呀!
    孙香秀回了一个秒懂的眼神:只要你不怨我之前的计划太毛糙,好心办坏事……
    两个小时后,统计结果出来了,全村现有住户三十六户,外加消息灵通的,已经举家外迁多年的五户人家,合计四十一户,夏家除外,全都愿意拿钱迁址。
    并且是,各家就原本院落的大小、位置,还有不少的细节上问题,说白了就是补偿款标准上面,还存在很多不同意见。
    这个结果,无疑是让夏凡很受伤地。
    这给他的感觉,真像是诚心实意替人办了一件好事,到头来非但没落下一丁点儿好处,反而……给人当二傻子一样!
    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夏凡很是郁闷!
    被这无情无奈又无比讽刺现实,刺了个遍体鳞伤的感觉。
    不过,却也完全没必要继续纠结下去了!
    现在是一个,到处向钱看的年代,能有机会,拿上一笔不菲的钱财,去到大城市,过上城里人的逍遥自在生活,彻底跳出这一穷二破三荒凉的小山村,这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好值得去惆怅纠结。
    毕竟,这天地下,可没几家人,能像他这样,因缘际会下,得了逆天重宝,得了不世造化,可以早早脱离了财务方面的问题,将钱当成了本来就是货币符号这般超然姿态。
    更何况,在他突然抛出如此诱饵来时,不就是打着主意,可以像抛却包袱一样地,趁机将这些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们,彻底抛开在一旁,不要再用替这些人的事,负上什么责任。
    大家,各取所需,各了所愿的一场选择罢了!
    “夏凡,你不比别人心灵高尚一毛钱高度,你自己,本就是一个俗人,一个俗到有些虚伪都还不肯自认的人……”夏凡默默地找了个角落,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一边想着些,有的没的所谓心事,一边瞧着镇府大院里这些,因为他夏某人随口几句话,就被撬动了命运轨迹之人,瞧着众人的忙碌,想着自己,从一介山村小子,怎样蜕变到了今天这般,能决定他人命运走向之人。
    他的心中,微有些动容,有些迷茫,有些淡淡忧愁……
    有些,不知所措般的无奈感涌出。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很晚,忙碌的乡亲们,差不多也都得到了满意答案,大家明显地都变得健谈了起来。
    便是这冬夜的冷意彻骨,随便吐口唾沫在地,眨眼间就能结冰,如此的寒冷之夜,却仍是抵挡不住每人心中的火热。
    或许,所求即得,这便是大家最期待的幸福吧!
    “我的所求,又是什么呢?”自嘲一笑,耳边却传来一阵噗哒哒脚步声,侧身瞧见了,小萝莉妞妞却大半夜仍不睡觉,裹着件大睡袍,像个臃肿小布袋熊一样晃悠着小碎步,颇是费力地向他走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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