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岸把车停稳,从腰间拔出枪,站到她面前,伸出一只手把她护到身后。
    车牌号码是对应的。
    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江有枝看向车里,试图寻找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沈岸用手摸了一下引擎盖,又看了一眼车辙,把视线收回来。
    江有枝伸手去拉他的袖子,声音沙哑:“发现了什么,你说啊……”
    沈岸低眸:“离开时间不到二十分钟,车内没有打斗痕迹,这辆车应该是紧急制动的。”
    “为什么是紧急制动?”江有枝抬起眼,雨水顺着她的面颊流淌下来,额前的发丝一缕一缕贴在脸颊上,花了她精心画好的妆容。
    沈岸心尖儿颤了一下,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头上:“……这种车型如果紧急制动,会把车内自带装杯子的仪器收起来。”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仪器本来是打开的?”江有枝手中的几道逐渐加深,指尖微微泛白。
    沈岸抿唇:“驾驶座下面有个翻倒的用旧了的茶杯。”
    江有枝心里“咯噔”一下,面色惨白,喃喃:“因莱……”
    沈岸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欸!”
    中气十足的声音,江有枝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戚因莱打着雨伞,身上的衣服干干爽爽,从一棵老榕树后面一蹦一跳地走过来:“第一次听到你叫我因莱欸,我好感动~”
    江有枝看向她的时候眼眶里有点湿热,眼边微红,听见戚因莱这句话,很明显被惊到了,然后开始忍不住一下一下地打起了嗝。
    “用不着激动成这样吧?”戚因莱把她拉进自己的雨伞下边儿,“我说,出来的时候伞都没带,就这么担心我?”
    江有枝:“……”
    江有枝:“嗝~”
    戚因莱有些忍俊不禁,伸手拍了拍她的背部给她顺气:“难为你和三哥特地跑一趟。”
    “这车怎么了?”沈岸问道。
    “有些年纪了,估计性能不大好。”戚因莱皱起眉,“司机是个老伯,眼神有点儿不大好使,这么大年纪了还想着挣钱,他光凭着记忆和感觉拉了这么久的客竟然没有出事儿,真是奇迹。”
    江有枝憋嘴:“你真是吓死我了,干嘛不接电话啊?”
    “手里没有电啦。”戚因莱挠了挠头,“那个老伯的儿子和儿媳家就在这旁边,估计是怕家里的老人出事,做了个警告器,可以知道老人的位置的。刚才他们过来,还给我送了一把伞。”
    江有枝白了她一眼,戚因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好啦……这里雨好像越下越大了,我们快去旅店吧。”
    这里距离旅店不算远,沈岸队里还有任务就先归队了,江有枝回到旅店换了一身衣服,把晾在画架上的油画取下来,规规整整收拾好。
    戚因莱的房间就在江有枝房间隔壁。
    把床铺整理好了,戚因莱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最里面一层,里面放着一份泛黄的纸页,已经很旧了,但是被保存得很好,连一个书页的角都没有皱起。
    取出这封信纸,由于这封信是用铅笔写的,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了,只能分辨出几句话和她的名字。
    没有署名。
    戚因莱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一页纸,良久,又把它放好。
    因为一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她肚子有点饿,于是把行李整理好了就下楼去。
    一股香味扑面而来,是米面经过烘烤之后发出的诱人香气,还带着玫瑰与蜂蜜的甜香。
    她顺着香味来到一楼一个房间虚掩的门前,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哎哟,水妹,您就给我一个吧。”
    戚因莱愣了一下,脚步停了下来。
    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旁边站着一个笑容明艳的女孩儿。
    女孩儿长得很好看,大眼睛高鼻梁,说话的时候眉眼之间顾盼生辉。
    戚因莱眸色闪烁,她还是第一回 看到陈延彻身边站着别的姑娘。
    “啧,我凭什么给你呀?”是一个很爽朗的女声,尾音带着笑意,“要不你再叫声姐姐听听?”
    “……还是不要了吧,我比你大好多呢。”陈延彻有点犹豫。
    水妹鼓了鼓腮帮:“那你就把你们队伍里腌制好的宝塔菜分我点儿,这么小气,一点儿都不给我。”
    陈延彻有些无奈:“那个是我们领队自己做的——是,是给有枝姐准备的,你也是知道的呀。”
    水妹挑眉:“就你们宝塔菜值钱,我的鲜花饼不值钱了是不是?我偏不给。”
    陈延彻刚想说什么,抬眸的时候对上戚因莱的眼。
    他顿了一下,也没有搭理水妹的话,而是直接大步走到门外:“你怎么来了呀?”
    “来看看江有枝,来体验下苗族的特有风情,来放松放松,随你怎么想。”戚因莱把鸭舌帽压下去,转身就走。
    陈延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得戚因莱有点不大对劲儿,却也想不出为什么。
    戚因莱一路走,他就一路跟:“因莱你听我说,刚才那个姑娘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做鲜花饼很好吃的。我过会儿给你要一个来,你尝尝。”
    “什么难吃的东西,别来拿给我吃。”戚因莱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陈延彻有点不知所措:“因莱……”
    戚因莱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向他:“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刚才也以为自己会出事,给陈延彻打了两个电话,他都没有接。
    陈延彻微怔,随后说:“我没有带手机出来……”
    “呵。”戚因莱冷哼一声,加快脚步往前走,“别跟着我。”
    陈延彻就真的停在原地,眼巴巴望着她的背影,竟然没有跟了。
    戚因莱:“……”
    她步子走得更快了,本来是下来要吃饭的,这回一点胃口也没有,三两步走上楼,“啪”一声关掉房门。
    打开原本关上的箱子里层,戚因莱把那张泛黄的信纸用大拇指和食指拈在手里,轻轻一撕,扔进垃圾桶里。
    “啪啪”两声随意拍拍手,戚因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直男和胆小鬼一样,都只配当单身狗。
    第60章 江岸60   一直偏爱你
    滇南少雪, 长夏无冬。
    成婚之前两家父母总是在商议着日子,原本是想挑个好天气的,但是一连数天都在下雨。于是就在细雨绵绵中, 新娘子一袭红嫁衣迈过门槛, 蔬果盆里装满了瓜子儿花生和喜糖。
    水妹一身盛装送姐姐玲子嫁人,新郎是一个干瘦的年轻人,是苗族人,叫仡引,性格很直爽,举起酒杯向每一个前来祝福的宾客敬酒。
    闹婚礼有各种游戏, 江有枝需要做记录便没有参与,走出门的时候却碰到了一个女孩儿。
    “不好意思。”女孩儿往后躲了一下,压低声音,想要继续往前走。
    这个声音太耳熟, 江有枝愣了一下,有些不大确定:“……简澄九?”
    简澄九抬起头,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她本来五官就幼态清纯,再加上卧蚕和腮红像个懵懂的少女。
    她抿了一下唇,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只说了个“你好”。
    二人再次见面,明明时间过得不久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简澄九收回视线,淡淡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我的粉丝还想看我直播苗寨的婚礼。”
    毕业后她没有签约了一家网红公司, 偶尔直播画画,或者到各个地方旅拍,粉丝数量也越来越多。
    江有枝没有多说, 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给她让道。
    婚宴上觥筹交错,酒香和饭菜的香味混杂在一起,江有枝还有工作不能喝酒,于是和几个孩子们坐在一桌。
    其中有一个小男孩叫喜娃儿的,旁边是他的双胞胎妹妹,叫云妞。女孩儿眼睛睁得大大的,问江有枝:“姐姐,北京离这里远不远呀?”
    “嗯……”江有枝想了一下,“大概八千里吧,你坐飞机的话就不远。”
    “玲子姐姐说她还没有做过飞机,”云妞眼睛里满是希冀,“我希望长大以后,我可以做一次飞机。”
    喜娃儿看向自己的妹妹,说道:“等我以后多挣点钱,我带你坐!”
    云妞握住自己哥哥的手,笑着点头,眼睛清亮:“嗯!”
    而那一边,几个人玩儿酒桌游戏非常尽兴,场面热热闹闹地好像冒着蒸汽的滚水,逐渐推向高潮。
    饭桌中央摆着一个竹筒,几人各自抽一根签子,谁抽到最短那根就必须回答问题或者喝一杯酒。
    严骆荣喝得已经面颊上有些酡红,问他什么他都不说,主要是戚因莱光挑一些他想保密的问题问,比如什么时候求婚啦,比如在哪里求婚啦,严骆荣无奈,一旦轮到他就直接喝酒。
    风水轮流转,下一个签子最短的是戚因莱,严骆荣作为上一个被抽中的人,眉毛一挑:“戚大小姐,你有没有曾经喜欢过或者现在喜欢我们这桌的某一个人?”
    陈延彻听到这里,左手不由自主地抓住裤腿,磨蹭两下,瞳孔放大,右手为了掩饰自己此刻的情绪而去拿酒杯,喝了一口,差点没被呛到。
    戚因莱注意到他的局促,也只是嗤笑一声,耸肩很自然地说:“没有。”
    严骆荣学着她的样子耸肩,憋嘴道:“真没意思啊,下一个。”
    陈延彻抿了一下唇,低眸的时候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再抬起眼,却发现他在乎的那个女孩儿正巧笑倩兮明眸灼灼,一眼都没有看他。
    陈延彻的笑容有些发苦。
    然而他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劝道:“荣哥,别再喝了,你都喝那么多了。”
    “哎呀没事儿,你荣哥的酒量你还不知道?”严骆荣整个人已经迷迷糊糊,眼睛都眯了起来,说出来的话毫无可信度。
    戚因莱却又故意激他:“怕了?”
    “呵,笑话!”严骆荣吞了口唾沫,“继续啊,谁怂谁是孙子!”
    陈延彻就起身去厨房,想给几人准备醒酒汤,在路上碰到江有枝,便打了声招呼。
    对方直截了当:“你不会喜欢戚因莱吧?”
    陈延彻像个皮球似的弹起来:“没,没有啊!有枝姐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有枝便轻笑一声:“那就好,正好我有个在柏林的朋友感觉和戚因莱性格很合适,等我们回北京我就给她介绍介绍。”
    陈延彻眸底有些慌乱:“不是,有枝姐……因莱还小,不着急吧?”
    江有枝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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