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小男孩抱着一堆干木,从洞口走了进来。
    沧海鸢抬头看清了他稚嫩的小脸,鬼使神差地轻声呢喃了一声:“茗儿……”
    男孩微微一愣,转身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眼底的光芒恍若照亮了整片山洞,让沧海鸢微微一愣。
    瞬间,他眼底的光芒如同熄灭了一般,掠过一抹苦涩,随即转过身去,望火里添柴。
    “谢谢你救了我。”沉默了一会,沧海鸢轻轻地道了一声谢。
    “不必,你是我的主人。”男孩淡淡地回了一句,认真地看着眼前逐渐上升的火焰。
    沧海鸢细心地注意到,男孩的眼眶有点发红,不知是因为火烤的还是为什么,让她不禁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孩子有些心疼。
    她觉得,这是她第一次无条件地这么信任一个人,好像这样的信任就是一种习惯。很熟悉,也很温暖。
    “你的主人?”沧海鸢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并没有这个孩子。
    “你肩头的花叫做紫罗鸢尾,是我主人的象征。”终于,男孩把视线从火焰上移开,落在了她的眼里,“我是幽冥骨狼,也有人叫我冥兽,茗儿是我以前的主人给我取的名字。”
    又是一阵死寂,压抑地好像全世界只有那一点点火苗跳动噼里啪啦发出轻微的炸响。
    沧海鸢垂眸想了一下,决定先一步打破这份压抑感。
    “茗儿,如果你不愿意作我的召唤兽,就不必勉强自己。”顿了一下,沧海鸢又急忙补充道,“当然,我也不会勉强你。”
    冥兽没有回答,安静地把最后几根木头插进火堆后径直走到她身边,靠着山洞里冰凉的石头坐了下来。
    他的眼睛很透亮,莹莹的绿色像是细碎的星辰,清澈见底。沧海鸢看着他柔软的侧脸,那是一种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的沧桑。
    明明坐在身旁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孩子,她却莫名地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不谙尘世的小娃娃,渺小而又微不足道。
    许久,冥兽才缓缓开口:“主人。”
    “茗儿,你可以不用……”
    “主人,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冥兽认真地看向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灵兽森林不就可以吗?而且以你的能力肯定还可以去两城的边界森林,你一定可以找到更适合你的主人。”沧海鸢瞬间觉得有些心酸,好像很对不起这个孩子。
    “……”冥兽咬住了下唇,终于,撩开了额前棕色的长发。
    血红的火焰纹章烙印在他的额前,给原本可爱稚嫩的脸添了几分邪气和狰狞,让沧海鸢怔住了。
    对啊,她怎么忘了,只有高阶的兽类才可以化形。
    那个印记,代表了堕神兽--
    介乎于神兽和魔兽之间强大的存在,非正非邪,天地不容。
    “茗儿……”沧海鸢心猛的一抽,疼得快要窒息。
    “主人,除了你以外,所有人都容不下我,所有他们没有资格得到我。”冥兽放下了头发,笑容苍白而又无力。
    “没关系,茗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沧海鸢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冥兽怔怔地看着她,恍然间,记忆里一个身影就这么与眼前的人重合在了一起。
    原以为千年光阴似流水,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复存在。如果真的可以重来,冥冥之中会不会有什么是注定不会改变的?
    “呼--”长吐了一口气,冥兽站起来,咬破手指,缓缓地在空中幻化出一道诡谲的契约纹章:
    “日月星辰为证,天地山河为鉴,血肉骨躯为引,魂魄意念为令!
    以吾血为祭,吾心为祀,吾名为誓,吾命为言!
    愿生生世世追寻吾主,伴其左右,直至时间之尽头,空间之消散!
    时空不灭,魂魄不散,契约不毁!
    吾幽冥骨狼在此立誓,缔结契约,永生永世,相携相随!”
    沧海鸢一怔,随即在冥兽催促的眼神下靠墙站了起来,把纹章收入手心。
    而肩头的鸢尾仿佛受到了某种号召,倏地绽放出耀眼的魅紫光芒,和空中的血红交织在一起,照亮了整个山洞。
    沧海鸢清晰地感觉到肩头的异动,鸢尾印记在缓缓张开,却没有之前滔天的巨痛。
    除此以外,似乎只是多了一个灵兽空间,和普通的契约并无多大差别。
    “契约,成立。”
    见沧海鸢一下子还没缓过神来,冥兽不满地挥了挥手,道:“知道你很高兴,但不至于发呆发这么久吧!”
    “茗儿。”
    “嗯,什么事?”
    “你知道我身上这个印记是怎么回事吗?”沧海鸢早就好奇了,只是刚刚没机会问。
    冥兽愣了好一会,然后才纠结地问:“你希望自己变得很强吗?”稍稍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就像很久以前的我一样,强大到天地不容。”
    这下换成沧海鸢愣住了。
    对啊,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前世的她强大到毋容置疑,可依旧没有得到她的归宿。
    她害怕孤独,而偏偏最孤独;她讨厌背叛,却总是被背叛。
    “我想变强,但不是你所说的那样,茗儿。”
    沉默了一会,冥兽轻描淡写地说道:“那就不要管它了,它不会影响你的正常修炼的,它带给你的瞬移能力,或许有时候还可以帮助你。”
    沧海鸢见冥兽似乎并不想提起这回事,便也不再多问。
    车到山前必有路,也确如冥兽所说,紫罗鸢尾印记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不便,就当是个有附带能力的胎记好了。
    沧海鸢释然,看了一眼虽然很可爱但身板似乎……略大的冥兽。
    “茗儿。”
    “又干嘛?说话别支支吾吾的!”冥兽凶巴巴地回道,不过这样的表情在他稚嫩的小脸上竟有一种奇异的……呆萌。
    “呃,你可不可以稍微……变小一点?那什么,我还没嫁人就拖儿带女的,是不是好像有点败坏我的名声?”忍笑,努力忍。
    冥兽的脸很明显地黑了黑,但还是幻化成了一只小小的狼,顺便还掩藏起了身上浓郁的灵力,完完全全就是一只幼年的狼灵兽。
    “可以了吧?”冥兽表示很不想看见自己这副蠢萌的样子,实是毁了他堕神兽的形象。
    “嗯嗯,很可爱!”沧海鸢欢喜地伸手去抱小冥兽,可一抬手便发现手上的空间玉戒消失得无影无踪,忙伸出神识去探,空间里却什么也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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