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正门,方圆、肖洒二人被一对身穿光明甲的将士拦下。
    “刑部乃官署重地,二位有何贵干?”
    “烦请兄弟通报一声,就说方圆奉天子之命前来查案,有天子佩剑为证。”
    “二位稍等。”
    离开十六卫后,方圆收拾好心情,在肖洒的建议下,来到刑部探查案件卷宗。
    片刻之后,一身穿绿色官袍男子出现,将方圆二人引进刑部院内。
    此人姓李名进财,正六品刑部主事。李进财很是骄傲的说到,自己乃是皇室宗亲,若按族谱算起,还要比李隆基大上一辈。
    李进财名字虽俗了点,却是出了名的格尽职守,清正廉洁。
    方圆打量着器宇轩昂的李进财,说不上为什么,他总感觉这人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并非十恶不赦的那种。
    一听方圆是为皇宫刺客一案而来,李进财立刻亲自跑去案房,将与皇宫刺客一案有关的卷宗拿出。
    将一落五指厚的卷宗递于方圆面前,李进财倒背如流道:“案发十日内共有三万九千一百一十八人入城,其中自东而来者一万三千六百三十一人,河北道八百一八人,皆为大唐子民,辽东一百三十二人,新罗人二十,百济人二十六,高句骊人十六,东突厥人三十,其余为唐人。”
    “李公公没什么生死仇家,不过是受寿王指使,去偷一份状告寿王的奏折罢了。此事无须再查,陛下昨日已经命人抽了寿王板子,算是了结了。大人可懂?”
    方圆点点头,表示了解。
    寿王之事,方圆无心去管,虽然有笔账要算,可是眼下还是破案要紧。
    方圆吃惊的是李进财所说数字之后的东西。
    人数,来历,事无巨细,刑部居然能掌握如此庞大的信息。
    长安城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难道所有人的行踪都在刑部的监视之下?
    李进财看到方圆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了然,任何人第一次知道这些消息都会被震撼的。
    “兄台不必吃惊,人数看似庞大,可是通关文牒,卫兵盘查,知道这些并不难。况且如此大案,亦有各地宗卷呈上,大唐若是连这些都掌握不了,如何威震四海?”
    方圆这才稍作轻松,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他却是不敢再小觑大唐官署了。
    方圆掩住心中震撼,道“李大人,不知可有可疑之人?”
    李进财别有深意地看着方圆道:“倒是真有一个,可是却也无从查起。”
    方圆不解:“哦?为何无从查起?”
    李进财指着方圆笑道:“那人就是兄台你呀,陛下作保,谁敢查?”
    这小子倒是有趣,方圆咧嘴笑道:“那就是没有可疑之人了。”
    李进财点头:“自然如此。可这才是最可疑的地方。刺客不是由外而入,那便是藏在长安城中。可另一份奏折来自幽州,幽州遥远,奏折走得是官道,已然是最快的途径,刺客是如何收到的消息?”
    李进财接着说道:“幽州地处边疆,辽东有突厥、新罗外加兴起的渤海郡王,这些人明面臣服大唐,暗地里却是狼子野心。”
    李进财说的在理,可他还是忽略了一点,对方不是凡人。
    “兄台,对方不是普通人。”
    李进财一拍脑袋:“哎呀,我倒是忘,兄台也不是凡人,黑猫作案实在是惊人。”
    方圆谦虚道:“在下只是尽力而为,想早日破案罢了。”
    李进财认同道:“兄台忠心可鉴!若人人都想你我一样,大唐还有什么案子破不了。圆滑圆滑,在其位谋其政,有些人查案捉凶还他娘的的圆滑,这不是尸位素餐是什么?”
    李进财这厮夸方圆还要捎上自己。
    一句“他娘的”听得方圆倍感亲切,方圆霍然起身,搂着李进财肩膀道:“就是!查案捉凶还他娘的的圆滑,就该诛灭九族!统统都应该诛灭九族!”
    受方圆感染,李进财不假思索地骂道:“兄弟所言极是!尤其御史台现在越来越不成体统,是他娘的应该杀几个敲打敲打!”
    御史台和刑部职责有相通之处,免不了磕磕绊绊,李进财身为刑部之人,自然对御史台看不上眼。
    方圆口无遮拦地道:“正是这个道理,等有机会老子定要偷摸杀几个解气!”
    二人越说越混,肖洒已经听不下去,连忙咳嗽了一声。
    他这一声却是惊醒了李进财。
    李进财眼珠一提溜,连忙挣脱方圆的胳膊,有条不紊地整整衣领,咳嗽一声,面色如常地道:“兄台可否还要查看其他卷宗?若是不要,还是请便吧。皇宫大案不可耽搁。”
    李进财这厮翻脸比翻书还快。
    方圆看着李进财一本正经,一副要送客的模样,心中大骂李进财表里不一,不过他也识趣,立刻正经道:“兄台,可有长安城养猫之人的卷宗?”
    李进财摇头道:“猫狗之事,我等却是管不过来。大人请便吧。”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官场自然有官场的规矩。
    李进财在自己面前暴露本相,二人非亲非故,自不会相互信任。李进财送客之举,方圆没有丝毫不悦。相反,他觉得李进财是个实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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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刑部出来后,方圆在肖洒的指点下向着东市附近几间药铺走去。
    在肖洒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方圆用一株包着泥土的药材换了三百两黄金,然后带着目瞪口呆地肖洒,回到了其住处。
    长安城最西边,方圆看着眼前破破烂烂的屋子,心中颇是难受。
    同样是人,别人在长安城东边锦衣玉食,而他兄弟却是西边住的如此寒酸。
    凭什么?方圆心中呐喊!
    “走吧,看什么看,这里总比咱以前的狗窝强吧。”
    肖洒满不在乎地搂着方圆走进屋子。
    屋子虽破,可里边却收拾的干干净净,方圆倒头就躺在床上,将手里的包裹扔给肖洒,随口说道:“见面分一半,十五个金饼子,一百五十两黄金,归你,不要太感动哦。”
    肖洒毫不客气地抱起金饼,骂骂咧咧道:“感动个屁!孙子才感动!你坑老子的还少?”
    方圆哈哈大笑:“不要偷着哭就行。”
    肖洒冷哼一声,转身拿出床后的小木柜,道:“这钱老子留着娶媳妇用。”
    方圆满不在乎地道:“花!拿去花!娶媳妇的钱哥哥给你出!有我在就穷不了你!”
    肖洒不屑地看了方圆一眼,转头开始装起金饼来。
    肖洒装得很慢,金饼一块一块地摆得整齐。
    他需要时间来压回眼眶的泪水。
    绝不能让那孙子看到自己的丑态。
    “肖洒!哥哥睡外边啊。你且等着,八日后,老子加官进爵,自然也少不了你的份……”
    方圆说完便沉沉睡去,折腾了两天一夜的他,实在太累了。
    方圆鼾声响起,肖洒泪流满面。
    不是因为金饼,而是情比金坚的兄弟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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