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心夜一句自己可否作得证人,出乎所有人预料。
    李隆基一听,眉头微皱,一时没了言语。
    从来孑然一身,好似与这红尘格格不入的夜仙子,不会说假话,邱明羽铁定害得方圆陷入险境。可这些李隆基心里大概有谱,方圆都带着龙雀卫围了仙武院,他岂能看不出?
    李隆基好奇的是姬心夜为方圆作证?
    难不成方圆这小子真让铁树开了花?
    闲杂心思转吧,李隆基立刻沉声道:“你们几个随朕去兴庆宫,其余人都给朕散老!”
    说罢,不由分说,转身就走。
    方圆冲姬心夜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连忙跟上天子,冲着怒目看来的高力士,嘿嘿一笑。
    天子说去兴庆宫,无非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愿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让这出臣子闹剧,弄得人尽皆知。
    去兴庆宫是关起门来说事,免得太折邱明羽脸面,免得有人说天子有过不罚,也便于拿好处安抚自己。
    兴师动众围上仙武院,总算以姬心夜一句话,圆满收场。
    方大将军岂能不乐?
    ——————
    兴庆宫,李隆基高坐龙椅,高力士侧站下手。
    下方,方圆、邱明羽于最前分左右而立,方圆身侧姬心夜、仙儿、蔺雪琪并肩,邱明羽身后站有朱华、张文两员心腹,再往后则是九牛二虎、肖洒、狼妖兄弟。
    至于剑一等人,天子倒是没说不能来,可众人很识趣地没来凑热闹。
    反正,今天已经过足了戏瘾。
    身居高位者,一举一动都有无形威严。长坐龙椅二十余年的李隆基,一身君威不必多言。
    天子一言不发,大殿针落可闻,气氛越来越沉闷。
    许久,久到方圆这个有理的人,都不敢举目四望时,李隆基才缓缓开口,如此更不提本就无理的邱明羽了。
    “几位可知大唐为何威震海内?”李隆基自问自答,“无他!上下齐心也!”
    又是长长的停顿,李隆基才说道:“谁无年少时?朕也年少过!”
    又是一顿,个中火候可谓拿捏自如!
    李隆基深吸一口气,似狂风骤雨般怒道:“可!尔等既在大唐为官,便要守我大唐规矩!坑害同僚,擅调兵马,哪一样合乎大唐律法?修仙者了不起啊?修仙者就能不把朕的规矩放在眼里?还是尔等以为朕凡夫俗子,你们神通广大,朕就拿你们没办法?一个个都好大的狗胆!眼看我大唐昌盛,诸国已有联手之势,尔等不提朕分忧解难,联克外敌,竟还窝里斗了起来?邱明羽!你说!你为何坑害方圆?方圆!你也给朕说说,谁给你的胆子,私调兵马?”
    到底不是太平天子,狂风骤雨后的一问,太有水平!
    方圆、邱明羽无人吭声,这话没法答,谁也不会傻到给自己找罪名!
    如此,正中李隆基下怀,“朕问你们话呢!都哑巴了不成?”
    大殿无声。
    李隆基微眯起眼,轻叹:“好,还算不是无可救药。”
    顿了顿,又道:“既然尔等不说,朕也懒得多问,朕信得过夜仙子,此事错在邱明羽。不过邱明羽固然该死,可方圆也不能擅调兵马,错也不小。按说你二人都该罚,且要重罚,邱明羽少说革官流放,方圆也做不成龙雀卫将军。可谁叫你们两个混蛋往日功劳不小,朕又爱才。是以,依朕之意,邱明羽官降两级,当众向方圆赔个不是,要诚恳,再有那赌约算方圆赢,除了那四枚元神尊者玉符,朕再贴两枚!方圆三日内把仙武院大门修好,扣半年俸禄。尔等若有异议,那朕便秉公处理,如何是好,你二人看着办!”
    “臣……遵命!”邱明羽装模作样纠结一番,躬身道。
    这处罚实在太轻,除了向方圆陪不是。可天子把话说绝,若再不识趣,三年苦工白费。
    “臣也遵命,可臣还是觉得陛下偏心。”方圆不情不愿。
    又不给面子,李隆基眸子一瞪,骂道:“方圆,你再敢废话,就给朕滚蛋!”
    “唉……”方圆幽幽一叹,做用力抿起嘴巴状。
    “看着尔等就心烦,大将军,你看着邱明羽陪不是,朕懒得再待!”李隆基狠狠地瞪一眼方圆,起身走了。
    这一走也有学问,算是偏向邱明羽,免得他这天子眼皮子底下,邱明羽难做,且他真的不想再听方圆胡说八道。
    ……
    邱明羽不情不愿地道歉,方圆放开嗓门,嗯了一声。
    两厢对视,冷眸寒光,遂,各自散去。
    路上方圆偷着乐,仙儿不明所以,一脸迷糊,姬心夜笑而不语,不愿道破玄机,蔺雪琪笑言,傻丫头就是傻丫头。
    仙儿顿时不乐意,谁傻丫头?你才傻丫头!你个仙武院的人,帮着龙雀卫!
    无心之言,道破微妙,蔺雪琪心里一横,直视方圆,娇笑,傻丫头姐姐以后可是要做龙雀卫主母,不帮着龙雀卫,帮着谁?
    蔺雪琪看方圆,方圆看姬心夜,姬心夜笑容一成不变。
    看不出个所以然,心里说不失落那是骗人,可方大将军不知为何就是喜欢和蔺雪琪打嘴仗,“龙雀卫主母,可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行吗你?”
    “行又怎么说?老娘可是混青楼的,琴棋书画哪个不会!”蔺雪琪心中同样失落,可嘴上不愿落下风。
    方圆很想还一句,行了就娶你,可话到嘴边,看看姬心夜,实在不敢说出口,“说得和真的一样,谁信啊!”
    蔺雪琪愈发失落,方圆明显不愿接茬,气道:“不信拉倒!”心里骂道,姑奶奶还上赶着你不成?
    斗嘴之后,突然莫名静默,四人一时各怀心事,走向宫门。
    ……
    ——————
    宫门外,剑一翘首以盼,曹子军看看宫门,再看看剑一,欲言又止,李月辉看着曹子军直乐。
    仙武院热闹看罢,龙雀卫、龙门各自散去,剑一一句稍后再见,算作告辞。
    看着剑一渐行渐远,曹子军眸子精光一闪,拉着李月辉说是陪自己逛长安城,遥遥跟上剑一。
    果不其然,剑一直奔兴庆宫而去,走道宫门门外不远,便不再挪步。
    禁军将士见有人胆敢站在宫门外管观望,就要上前赶走,却突然听到一道传音,停下动作。
    无他,皇宫暗卫,有人认出剑一。
    “剑一,可是要找那方圆约战?”曹子军呼扇着一身肥膘走来。
    这胖子一向自来熟,剑一从小就拿他没法,只好点头。
    “果然!我就知道!”曹子军一拍额头,惆怅不已。
    剑一不掷一言,他知道曹子军想说啥。
    曹子军犹豫再三,道:“咱能不打吗?”
    “是切磋。”剑一强调。
    曹子军翻个白眼,索性闭嘴,知道劝也没用。
    可那方圆仙武院中的那一刀,威力极大,说是惊世骇俗也不为过,万一打出个好歹咋整?再者,那方圆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主儿,若是因此令龙雀卫与龙门众人结仇,该如何是好?虽说龙门不可能怕什么龙雀卫,可能和和气气多好?
    曹子军那叫一个愁啊,真想吃个丹药消个愁。
    ……
    ——————
    果然,剑一眼前一亮。方圆几乎同时有感,举目望来。
    愁!
    头疼!
    方圆看着剑一眸子里的喜色,瞬间就知道这厮想要做何,他娘的光顾着出气,忘了这厮在一旁看戏,这厮一副守着一把剑过一辈子的德行,见着了方大将军惊天地泣鬼神的劈山式,还不急着决斗一番?
    可,好端端的,方大将军才不会吃饱了没事干,和人决斗,有哪功夫不如去大衍楼喝茶,说不定还能听上一曲,没瞧见姬心夜都肯为方大将军作证了吗?
    他娘的,有戏啊!
    “方兄!在下……”剑一一刻也不愿耽搁,快步上前,若不是还知道这里是皇宫,怕是直接飞来。
    “哎哟!好饿啊!剑一兄弟可有要事?”方圆尽量文质彬彬。
    金丹辟谷,乃常识……
    剑一猜到方圆意图,却还是不甘,抱拳道:“在下见方兄修为盖世,想请方兄赐教一二!”
    也是难为了这个剑痴,为了和方圆切磋,竟捡着方圆爱听的说,修为盖世?他剑一算是第一个敢这般夸方圆的人。
    “剑一兄弟客气,在下哪敢赐教你,仙武第一,天下第一,剑一兄莫要折煞小弟。”
    得,为了糊弄过去,方大将军都自称小弟了。
    “还请方兄赏脸!”剑一终究是剑一,不如方圆能说会道。
    “剑一兄有所不知,在下所修功法奇特,需大量进食,不如等在下吃饱喝足,咱们改日再约?”方圆一脸真切。
    九牛二虎等人一阵白眼,可剑一却稽首道:“如此也好,剑一改日再来找方兄,还请方兄好好休整。”
    “好好,在下先行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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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武院,邱明羽脸色阴沉,透过木窗看着,地上方圆留下的刀痕。
    从兴庆宫出来,一路上邱明羽的脸色都阴沉的可怕,朱华、张文哪敢打扰,一回仙武院便借口溜走。
    三年前,邱明羽来长安时,姬心夜正与方圆探查凉州奸细,与西魔门风、花而将斗智斗勇,是以邱明羽虽听过夜仙子名号,不知其他。
    邱明羽没想到,姬心夜皇帝面前说话这般有分量。一句作证,皇帝竟全然相信,不容他辩解分毫。一句朕信夜仙子,堵得他是哑口无言。
    这些也就罢了。
    可,皇帝竟让他给方圆赔不是,简直岂有此理!
    那等莽夫,屁也不是,凭什么要他邱明羽道歉?被老子骗入险境,只能怪你方圆蠢!
    ……
    ——————
    宣平坊,方圆府邸门口,张屠夫一脸犹豫。
    深吸一口气,走到方圆门口,伸手作势敲门,却又泄气一般,连忙走回自家门口。
    话说秦皇陵开启前,方大将军可是想拉张屠夫入伙,也不知一见方圆回府,就来回徘徊的张屠夫,找方圆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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