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隐去,昼去夜来,玉兔高挂,撒下皎白月光,夜空中星河闪耀,一颗颗一闪闪。
    月色下的大明宫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若是再挂上一排排红灯笼,简直就像过年。
    百姓眼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仙者们,穿着崭新的衣袍,齐聚一堂,谈笑不断,一点儿也不像神仙,就是苦了一个个来回跑腿的宫女、宦官,谨慎细微,唯恐除了岔子,惹得事后责罚。
    高力士张罗着坐席,龙门、供奉院的元神尊者坐在最前,郞逸文等老一辈金丹稍后,再往后则是方圆、剑一、蔺雪琪等一众年轻一代拔尖的家伙。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方圆附近坐了姬心夜、蔺雪琪、剑一、曹子军、李月辉、肖洒,稍往外点则有龙门五行兄妹,仙武院缪音、郑横武、王子薇、风青子四巨头,以及九牛二虎。
    天子未到,宴席不开,谁都不会失礼到去动筷子。
    不提里面正津津乐道地从飞仙谷千年布局聊到徐二娘天魔入体,气得孙正德暗地里踹了挑起话题的朱石傲一脚。就说王子薇正无不遗憾地从众人口中打问飞仙谷种种。
    兵库、丹室、飞仙殿听得王子薇连呼神奇,听到曹子军说起方圆看破九阴转生大阵,听到姬心夜道破僵尸算计,听到僵尸含怒杀来,方圆舍身救美人,姬心夜又舍身救方圆,王子薇忍不住怔怔出神,直言恨不能亲眼见到飞仙谷种种神奇。
    当听到方圆身插七刀,怒斩化神僵尸,王子薇当即一拍桌子,开席后敬方圆的第一杯酒,她预定了。
    当听到人人拼命争抢的仙器,竟是僵尸伏笔,出谷后竟成了一推烂铁,王子薇一阵唏嘘一阵后怕,正色道:本以为魔门夜袭,害得她重伤错过无上仙缘,没成想倒头来竟是魔门贼子救了她一命,真让人哭笑不得。更令她后怕的是,邱明羽竟是魔门圣子,她竟与魔门圣子同朝为官四年,抬头不见低头见,还和魔门圣子争夺剑修手下,想想就让人后怕。
    连王子薇这个平日里冷面冷眼的英武美人都忍不住大谈特谈,方圆这边的气氛可想而知有多热闹。
    当王子薇说道真羡慕姬心夜时,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笑容放肆、真诚,不带丝毫生分拘谨,不见丁点客气礼貌,如若多年老友,大笑开怀。
    在场凡是去过飞仙谷的,都算是患难与共、并肩作战过。
    危难关头,无一人退缩,先是剑一舍身相助,再是曹子军、缪音等前赴后继,这份同经生死经历,让所有人不知不觉间都亲近了许多。
    与子同袍!这份打出来的友谊,绝不是吃吃喝喝、礼尚往来能够比拟。
    而对于力挽狂澜的方圆,众人这份亲近自然最多,可谓独一份儿,方圆于他们而言可以说是救命之恩,自当与众不同。
    龙门九宗天才弟子,仙武院如今的五大首领,以及龙门、供奉院、仙武院其他修士,细得一算,大唐疆域内年轻一代天才,一半以上都与方圆结下同袍情义,且心中敬佩有加。
    那些个老一辈金丹心思如渊暂且不提,就说这些年轻一代,若干年后彻底撑起修炼界顶梁,届时该是怎样一副光景,方圆在修炼界的地位又该高到何等地步?
    更不提,巫门功法过第一大境与第二大境天堑,一路畅通无阻,直达第二大境九阶,也就是当今的大乘境三阶,届时,方圆又当达到何等地步?
    用龙大爷的话来说,以如今修炼界弱不禁风的样子,方圆再苦练几百年,至多千年,定能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天下无敌,作威作福。
    ……
    酒菜上齐,天子便乘兴而来,崭新的龙袍,一条威风八面的金龙,金线勾勒,龙袍富贵尔雅,将李隆基衬得愈发威武不凡,群修齐齐起身,目视李隆基大步走上正中玉桌,齐呼万岁。
    李隆基大手一挥,笑容满面,“诸位客气,坐坐,今日君臣同乐,无须虚礼。”
    待众人坐下,李隆基提起高力士刚刚倒好的白玉酒樽,站起身来,“诸位,明月皎皎,繁星璀璨,今日宴席天公都在作美,朕诚邀诸位,共敬天地浩瀚,佑我大唐风调雨顺。”
    群修共同站起,举杯而敬。
    “大唐一统,天地有感,九龙祖脉汇聚长安,大唐国运无双,诸位所需天地灵气,亦日渐浓郁,朕诚邀诸位,共敬九州龙脉,孕育九州繁华。”
    群修再满一杯,举杯而敬。
    “第三杯,朕敬诸位,敬诸位为社稷出力,辅佐朕共创大唐繁盛之象。朕连日命人从国库中为诸位挑选稀奇珍宝,人人有份。”
    群修满杯,就见李隆基话音刚落,就有两队宫女从左右端着红布遮盖的托盘走来,井然有序地放于众人桌上。
    一声声惊喜传来,坐在最前的元神尊者们,一个个看着眼前的宝物,俱是惊喜、不可思议。
    “吾等谢过陛下!”每个人桌上都放着一块黑不溜秋的小石头,肉眼看不到端倪,神识之下这些个石头都闪烁着璨璨星光。
    九玄陨铁,修仙者梦寐以求的炼器重宝,这枣大的小石头,足以炼制一件上品灵器!若是在大乘修士手中,半仙器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大乘修士之下的修仙者而言,半仙器也是仙器,是以如今修炼界根本没有半仙器之说,通通唤作仙器。
    宴会的气氛顿时达到顶峰,天子这次妥妥的大手笔!
    往后无须多说,自是敬过天子后,开怀畅饮,一个个眉开眼笑,热闹的气氛,众人酒量都大了三分,一旁恭敬伺候的宦官、宫女们,都被这欢腾的气氛感染得嘴角不觉笑起。
    敬过了天子,敬过自家长辈,年轻一代的天才们不约而同地找上方圆。
    “大伙别挤,一个一个来。”曹子军大喝一声,冲着众人挤眉弄眼。
    方圆暗道不好,这厮他娘的没憋好屁哩!
    果然,众人心领神会,曹子军带头,一人一杯分次独敬方圆。
    “大恩不言谢,我干了你随意。”
    不得不说曹子军来长安城的一年多学坏了,走到方圆面前,双手将酒杯高高举起,撂下一话,不等方圆分说,便一饮而尽。
    凉州市井里摸爬滚打长大的方大将军,平生最重江湖道义,向来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先干为敬,能不喝吗?能不喝光吗?
    于是乎,众人有样学样,每每说完,都要加一句,我干了你随意,说完就干了,若不是姬心夜怕方圆忙不过来,次次把酒满上,方大将军酒都倒不及。
    ……
    剑一举杯走来,脸色还是一片苍白,当日挨了僵尸满含杀意的一掌,伤得极重,刚才曹子军等人敬酒,他没来凑热闹,盘算着如何说服方圆,与他放手大战一场,看着曹子军一个个先干为敬,剑一有了主意。
    “方圆,在下敬你三杯,先干为敬。”说罢,拿着酒壶三杯饮尽,“还望看在在下全力救下心夜师姐的份上,待各自伤好后,与我大战一场。”
    话到最后已是战意难掩,剑一眼里充满期望。
    “这算是施恩挟报?”方圆连忙喝下三杯酒,忍不住笑起,果真不亏是龙门剑一,伤成这样还想着决斗切磋,咋看着又傻又可爱哩!
    “算是吧。”剑一点点头,紧盯着方圆,方圆的无赖劲,这一年多他早就领教,若这次都不能让方圆答应,以后肯定没机会了。
    “既如此……”方圆话到嘴边,刚要答应,心中却突然冒出个主意来,“既如此,决斗切磋没个彩头,在下提不起精神来,这样吧,你我二人谁输了就要听令对方三年,如何?”
    “好!”剑一想也不想!
    “不行!万万不行!好你个方圆,打了我龙门最美名花主意不说,竟还打我家剑一主意?”曹子军连忙跳了出来,一眼就识破了方圆诡计,剑一乃龙门天才,去龙雀卫算咋回事。
    “曹兄,在下专心的很,不敢打你家剑一主意。”方圆怪模怪样地笑道。
    这话说得别有一番风味,饶是剑一都忍不住嘴角抽了又抽,更不提曹子军被众人哄笑声气得哭笑不得,百口莫辩。
    ……
    曹子军生无可恋地等着众人笑罢,才正色道:“方圆,朋友归朋友,剑一要不要和你赌,还需问过剑宗的师叔们才行。”
    方圆点点头,知道曹子军是好意提醒,“剑一兄怎么说?”
    剑一眸子精光一闪,看得方圆莫名有些寒意,“在下愿意一赌,不过,若是在下败了,每半年方兄需陪剑一切磋一场。”
    “这……要不还是算了吧。”方圆嘴角一抽,看着剑一眸中升腾的无尽战意,突然有些后悔了。他是有把握赢下剑一,只要能换剑一加入龙雀卫,方大将军用尽手段也要赢下,可赢下不代表他方圆比之剑一有多强,要是每半年都要被这个剑疯子折腾一场,想想都让人害怕,还是算逑吧。
    剑一才不给方圆反悔的机会,“几位师叔,剑一想与方圆赌战一场,败者听令胜者三年,还望诸位师叔开恩。”
    最前几桌突然一静。
    “不可!你乃龙门天才怎能儿戏!”剑宗几位还未开口,风雷子已然开口否决,姬心夜坐到方圆身边,就气他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此乃天子设宴,早就带着姬心夜离席,竖子安敢打我大衍宗千年奇才主意!
    “风师叔,剑一……”剑一哪想到风雷子会横插一嘴,一时不知说何好。
    “咳咳,风师兄,既然剑一愿意,就让这剑痴去赌战吧,红尘炼心,三年不过弹指一瞬,无论胜负皆是好事。”剑宗一位老者笑着开口,好家伙,剑一都说开恩二字了,他们怎舍得不答应。再者,剑一向来遇强则强,不论胜负,有方圆这块磨刀石,剑一只会强上加强。
    风雷子脸色一僵,冷哼一声气得扭过头去,人家正牌师叔都答应了,他还能说什么。
    “好!方圆,剑一都是朕最喜欢的小辈,年轻气盛是好事。今日无大小,朕下注黄金万两,赌方圆赢,不知在座的谁敢接啊?”李隆基哈哈一笑,豪掷万金,却是将方圆、剑一赌战彻底坐实。李隆基信得过方圆,以那小子的机灵劲,既然敢赌战,就十拿九稳,龙门向来独立于朝廷官署之外,剑一归入龙雀卫,意义深远。
    “孙正德压下品灵器一件,赌陛下五千两黄金。”
    “朱石傲压下品灵器一件,赌陛下五千两黄金。”
    ……
    一僧一道拿出两件下品灵器赌方圆赢,郞逸文一人接下后,众人就纷纷开始下注,你压一件,我压一笔,好端端宴席,竟成了一场豪赌。
    反观赌战两人。
    一个嘴角带着贼笑。
    一个双眸战意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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