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官驿,形势急转直下,箭弩拔张的两方,因妖兽突然现形,顷刻调转矛头。
    无他,妖兽挟持了姬心夜,趁所有人分神之际,若无其事站在郞炎身前的一郎君,骤然现出狼不狼、猿不猿的本体,划出一串残影,寒光四射的利爪扣住姬心夜白皙娇嫩的玉颈。
    一时间方圆一方也好,龙门一方也好,所有人震怒,却又投鼠忌器!
    “真的是你!”
    方圆眯起的双眸,寒芒直射,冷静的面庞带着说不尽的杀机。
    杀机是真,冷静是假。
    方圆极力装着镇定,极力装着运筹帷幄,手不敢抖,心在抖,抖地极其厉害,心急如焚!
    狼不狼、猿不猿的妖兽,眼中闪过一道懊恼,从方圆这句话不难看出,方圆方才一直都在诈唬。
    终是上了方圆的当。
    “龙雀卫方圆,金丹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
    妖兽由衷叹道,方才方圆与郞炎拔刀相向时,杀机突转,锁向于他,那夜险些被方圆一刀斩了的他,当即吓得汗毛根根竖起,哪还敢去赌,立刻铤而走险,舍弃一郎君身份不要,化作本体挟持了未有兵器傍身的姬心夜。
    被一头杂种妖兽夸,还是一头挟持自己心仪女子的妖兽,方圆实在高兴不起来。
    除了暗自发誓,救下姬心夜后定要将这厮碎尸万段,方圆满脑子都是救下出姬心夜。
    无论如何,都要救下姬心夜!
    实在不成,只要妖兽发下大道誓言,保证不伤姬心夜分毫,方大将军便官也不做,冒天下之大不韪,护妖兽出城远走!
    “名不虚传?阁下谬赞也!被你在眼皮子底下晃悠这么久,盛名不符还差不多。怎么?死到临头,变着法夸自己?”
    方圆冷笑,六尺山岳寒光大盛,迈步上前。
    “不要过来!再敢上前一步,我必拉她垫背!”妖兽怪异的大唐官话,难掩心中惊惧。
    “你若还敢伤人,老子稍后定打得你魂飞魄散!”
    方圆不以为意,脚步不停。
    妖兽眼中凶光大盛,扣着姬心夜玉颈的利爪骤然用力,抓出五道血痕,同时缓退一步,歇斯底里道:“莫要演戏!我早就看出,你对她用情至深!”
    姬心夜吃痛,黛眉微蹙,只是脸色始终平静,一言不发。
    她不怪方圆不管自己生死,逼迫妖兽,毕竟她与他非亲非故,为了证明自身清白,方圆这般做无可厚非。
    只是宗门养育之恩,师门上下厚望,就这样死在一头妖兽手里,她不甘心。
    “你个杂种,脑瓜子倒聪明的很!”
    方圆看着姬心夜玉颈上的血痕心中一紧,面上不漏声色,呵呵一笑,逼着自己脚步不停。
    “方圆!停步!否则,我龙门与你不死不休!”郞炎发疯一般吼道,终于从前一刻还被自己肆意捉弄的一郎君,瞬间化作妖兽的震惊中醒了过来。
    妖兽对方圆说的那句用情至深,勾起了郞炎的醋意,亦或是比较之心。
    不顾姬心夜死活,也配得上用情至深?
    ……
    方圆叹息一声,停下步子,他何尝敢上前半步,谁又知道每抬起一次步子,自己的心揪得多紧……
    之所以如此,无非怕妖兽晓得自己抓住了众人软肋,有恃无恐,得寸进尺。
    阵前谈判,谁不是虚张声势,压低对方手上的砝码,他郞炎倒好,一句话将众人立于必败之地。
    “吼你老娘!你郎炎若有能耐救下这娘们,老子随便你吼!”方圆气急败坏地骂道。
    谁又知道,方圆急得五脏俱焚,若不是救姬心夜心切,早就乱了方才。
    郞炎不以为意,在他看来天大地大龙门最大,妖兽身处长安城,龙门团团包围之中,岂敢真伤了姬心夜。
    “笑话!长安城有我龙门三千余众弟子,这厮敢伤姬心夜一根毫毛?”
    “你他娘的瞎啊!数数伤了多少根毫毛!”方圆怒极,指着姬心夜玉颈上五道血痕。
    郞炎神情一滞,有些被当众打脸的恼火,冷笑道:“少在这里咬文嚼字!只要心夜师妹性命无忧,这点小伤算的了什么!你问问这厮敢杀心夜师妹否?”
    方圆气急,“性命无忧?利爪锁喉,你他娘的告诉我姬心夜性命无忧?逼急了这头畜生,他不会鱼死网破?你能保证姬心夜万无一失?”
    蠢货搅局,方圆又急又气,远失金丹第一人之水准。
    郞炎也气急,方圆根本成心找茬,姬心夜已被挟持,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少在这卖弄口舌!你就能保证心夜师妹万无一失?”
    方圆怒道:“老子不能,所以老子在救!”
    郞炎讥笑,“救?逼得妖兽动手叫做救?方圆还要不要脸?”
    方圆气笑,“你若要脸,你来救她!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能将姬心夜从这厮手中救下,老子从今往后见到你郞炎必定退避三舍,那五十件上品灵器也给你免了!”
    五十件上品灵器,必赢之局,方圆此话诚意十足,只是落在郞炎耳中,就只剩可笑了。
    “笑话!五十件上品灵器谁输谁赢还不一定!至于如何救心夜师妹,不劳你挂心,我龙门自会想办法!”
    方圆扫一眼眼珠子不断转动,已经恢复镇定的妖兽,心中一凛,暗骂郞炎坏事。
    妖兽之前一直以中麻志乃贴身护卫遮掩身份,本就将众人的底细探了个七七八八,如今郞炎这一闹腾,气得他也乱了章法,见二人如此在乎姬心夜,妖兽定抓住姬心夜不放!
    方圆越想越气,冷笑道:“想办法?这厮先杀倭奴人,后杀龙门弟子,还吞了他魔门主子的金丹碎片,会怕你龙门?”
    郞炎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方圆,就差跳起,“放屁!不怕我龙门,难不成怕你龙雀卫?”
    方圆冷笑不语,极力压下怒气。
    为今之计,救下姬心夜,将妖兽碎尸万段,可不是与郞炎这头蠢货斗嘴,更不能再因这蠢货失了分寸。
    方圆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念头急转,想着对策。
    姬心夜必须要救,妖兽必须要杀,二者缺一不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放妖兽离开!
    如何才能在救下姬心夜的同时拿下这头该死的妖兽?
    ……
    见方圆不言不语,郞炎尤不罢休,“怎么?哑口无言了?你倒是救一个我看看?无能鼠辈,除了一味叫嚣,你又能做些什么?”
    高毅轻咳一声,算是风度翩翩,“方圆,心夜师妹乃我龙门第一仙子,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窥觊。就如此时,心夜师妹落入妖兽之手,自有我龙门来救,也只有我龙门能救下,你既无能为力,一旁看着就行。”
    方圆好笑地一一从郞炎、高毅面庞扫过,突然打了个响指,高声骂道:“杂毛鹰,让你他娘的盯着倭奴人,出了这档子事,还不过来领死?”
    此话,此情此景,极显突兀,莫说龙门众人,就连妖兽都是一愣。
    响指刚落,就见这几日一直落在西南官驿门檐上的秃毛老鹰,呼扇着翅膀有气无力地飞来,落在方圆肩上,委屈地低鸣。
    郞炎突然大笑出声,指着方圆肩上的老鹰,“方圆你简直令人不齿,不提自己无能,竟将过错怪在这么一头连妖兽都算不上的杂毛鹰头上,这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玩意,能盯得住一头金丹妖兽?”
    方圆神色一恼,恼羞成怒,阴阳怪气地报复道:“少主莫非忘了,方才是谁信誓旦旦问哪里来的妖气?哪里来的妖兽?又是谁的狗腿子不可一世地保证,龙门未发现妖兽,便没有妖兽!龙门就是道理!”
    郞炎张口结舌,憋得面红耳赤,怒指着方圆,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郎君化作本体挟持姬心夜,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忘了先前之事,只想着如何救姬心夜,如今被方圆猛地揪出,饶是郞炎自视甚高,也一阵无地自容。
    不仅郞炎,郞逸文、高毅、一众龙门弟子都闭上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圆又讥笑道:“若是两位英明神武的少主,以及这位鼻孔朝天的狗腿子,方才听信在下所言,这头畜生能挟持得了姬心夜?”
    龙门众人脸色通红,面对方圆的嘲讽,依旧说不出一句话来。
    方圆哼笑一声,挑衅道:“龙门第一仙子,龙门来救?龙门来想办法?区区不才正好想到一个法子,就看两位少主敢不敢了?”
    “有何不敢!”被方圆嘲讽的一张脸烧得慌,郞炎想也不想便梗着脖子回道。
    反观高毅,受到如此挑衅,还是一言不发。
    同是少主,高下立见。
    方圆神色一正,从姬心夜、郞炎两处点了点,故意肃然道:“换!两位少主身份尊贵无比,若是敢以自己交换姬心夜,想来妖兽也乐意的很!”
    龙门众人愕然,拿郎炎换姬心夜?
    郞炎张目结舌,顶着方圆讥笑的目光,除了脸色羞恼,愈来愈胀红,心中杀意、恨意万千,恨不能将方圆千刀万剐,可从始至终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用自己去换姬心夜?
    开什么玩笑!
    郞炎不敢,更不愿!
    方圆轻蔑的语气令人恼火,又道:“怎么?堂堂龙门少主,吓得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一郎君,或者说妖兽,眼珠子一动,闪过一道精光,眯眼阴笑道:“两位龙门少主身份尊贵,若愿换,在下求之不得!不仅如此,方大人若扔了手中大刀,也可以来换。”
    方圆有些意外地看来妖兽一眼,心中激动不已,如何都没想到这厮竟帮着自己煽风点火。
    自己扔了六尺山岳就能换?本以为要费一大番口舌……
    妖兽的话同样提醒了郞炎、高毅,就听高毅冷笑道:“方圆小儿你公报私仇,其心可诛!休想借妖兽之手,加害我兄弟二人!”
    好家伙,一句话便将不利之地推给方圆。
    “高少主言重了,两位不敢,滚一边去就是!老子敢换,亦愿换!”
    方圆说着将六尺山岳扔到一旁,摊开双手,肩上扛着秃毛老鹰,一步步向前走去。
    高毅、郞炎齐齐一怔。
    郎逸文、龙门弟子齐齐一怔。
    姬心夜美眸大睁,满是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心中激荡,涟漪起,寒风吹,再起,再吹,久久不停。
    方圆叹一口气,对着郞炎笑道:“也许,在你眼中一点儿小伤不算什么,一根毫毛只是随口耀武扬威的虚词,可在我方圆这里,这娘们一根毫毛都伤不得!她一点小伤比你一条狗命都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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