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赢回赌本的家伙,此刻已经高兴得找不到北了。
    对方休千恩万谢一番之后,便急不可耐的去收银台兑换了筹码,拿着钱飞快开溜。
    三百多万虽然对这家地下赌场不会伤筋动骨,但难免会让赌场的幕后老板侯三爷震怒,派人来把钱给拦截回去。
    是以这四人倒也不傻,拿着钱就钻出了蓝鸟酒吧,随即拦下出租车,一个个美滋滋的回家去了。
    对于他们来说,在地下赌场里那些昏天暗地的日子,就跟噩梦似的。
    如今噩梦醒了,被地下赌场吞噬而去的钱财,又回到了自己的腰包里,简直就如同重获新生一般。
    “那个外卖小哥,简直就是财神爷啊……”
    这四个家伙同坐一辆出租车,到了一处热闹非凡的广场之上,才各自分手。
    他们心里对方休的感激之情,真是如同再生父母一般。
    而与此同时,地下赌场内。
    “神了,真是神了!”
    “大兄弟,待会儿就靠你带着我们发财了!”
    “是啊是啊,大兄弟你可千万要挺住啊,保持这连胜的姿态!”
    见到这个穿着外卖服的家伙,再一次从荷官手中赢走了三百多万。
    其他围观的赌徒,都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颇为羡慕的望着那四人兑换筹码后飞速离去,这些依然深陷在地下赌场的赌徒们,不禁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方休身上。
    “好,我再押最后一次, 想要赢钱的,那就选择相信我。”
    方休看了眼手中的筹码,依然是两千多万,可若是再加上这地下赌厅内其他赌徒的筹码,那便是足足五千多万的巨款!
    听到这是对方的最后一次出手,那些围观的赌徒又是兴奋,又是有些失望。
    他们本想打算再等方休连胜几把过后,再尝试跟着方休下注,毕竟这样更让人放心一些。
    但人生有时就像是一场豪赌,当机会摆在面前,能否做出最有价值的选择,依然还是靠着自己的本心。
    换句话说,这些人不是在与这地下赌场的庄家对赌,而是同自己在博弈。
    有人犹豫,有人狐疑。
    也有人一咬牙,打算闭上双眼,相信这个陌生的年轻人一回。
    小山一般的筹码被人纷纷丢到赌桌上, 哗啦哗啦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那名看似面无表情的荷官,终于抬起了眼睛。
    天地间,在他的视野之内,只剩下方休面前,那堆积如同小山一般的巨额筹码。
    足足有五千多万的筹码!
    哪怕这一把,方休只押注赔率为一比一的买大小。
    若是再赢,便能席卷走整整上亿的筹码!
    要知道,这地下赌场之内共有五张赌桌,每一张赌桌一年下来的累积流水,恐怕都达不到这个可怕的数字。
    而就在这短短半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极有可能,让这上亿的巨额资金,从这赌桌之上,流入他人的口袋之内。
    若是此事发生,老板侯三爷该如何对待自己?
    想到种种可怕的后果,荷官满头大汗,腿肚子都在不受控制的哆嗦着。
    在他狂咽口水的时候,懒洋洋靠坐在椅背上的方休,终于坐正了身子。
    哗啦,哗啦。
    他双臂展开,将那小山一般的筹码, 全都推到了“小”的那处下注区域之内。
    死寂,一片死寂。
    片刻过后,赌徒们那尖叫与欢呼声,顿时响彻了整座地下赌厅。
    盲押,这竟是传说中的盲押!
    这一举动,若是换了普通人,那就跟送死没啥区别。
    换句话说,在庄家还没开始摇骰盅之前,就敢下注的人,不是疯子,那就是钱多得烫手啊!
    控庄的荷官,都是些身经百战的赌术高手。
    敢在这些人面前,明目张胆的提前押注,已经是极其不给面子的赤果果挑衅了。
    明知道荷官能够控制骰盅之内的点数,明知道几乎不可能押中。
    但,方休却依然还是盲押了!
    这一极其嚣张与霸道的押注方式,几乎都是在向整座地下赌场宣战。
    我知道你们能够动手脚,改变骰盅里骰子的点数。
    我也知道你们既有高超赌术在身,更有高科技为辅。
    但,老子就是要明目张胆的盲押,就是要狠狠打你们地下赌场的脸!
    “……”
    那名荷官脸色蜡白,随即深深吸了口气,双颊之上泛起一抹病态般的潮红。
    狂妄,对方实在是狂妄得无法无天!
    哪怕傻子都明白过来了,之前这个一身外卖服的家伙,并非是运气逆天。
    而是已经窥破了自己的种种手段,这才能胆大包天,连压两把赔率一百五十倍的围骰!
    现在更令人发指,竟是公然做出了打脸整个赌场的嚣张姿态来。
    哼,真当没有人能够制得了你吗?!
    “栗先生,要不还是先等老板来吧,华哥已经去上面通知老板了。”
    一名服务生走到浑身战栗的荷官面前,忧心忡忡的低声劝道。
    对方的精神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劲,看样子是被那个送外卖的家伙,给彻彻底底的激怒了。
    但问题是,这名姓栗的荷官,算是整座地下赌场之内,赌术最为厉害的人了。
    若是他都无法打败那个家伙,别人怕是更不行。
    “不必了,这把我若是输了,我……”
    荷官目光垂下,望着自己那布满老茧的手掌虎口。
    这些老茧,都是他勤学苦练赌术而留下来的痕迹。
    “我就一头撞死在这赌桌之上!”
    他默默想着,眼中泛起一抹决然之意。
    他明白,接下来这一战,已经关乎到了自己的前途,甚至是性命。
    要知道,哪怕对方只是押注了赔率为一比一的买大小,可是因为是盲押的缘故,赔率便多了一倍出来。
    变成了一比二。
    这一把若是对方赢了,台上这五千多万的筹码,将会立刻连番三倍,成为一亿五千多万!
    这笔吓死人的巨款,几乎能够顷刻间,将这座日进斗金的地下赌场,给活生生抽干血液。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他不自杀谢罪。
    恐怕雷霆震怒的侯三爷,也断然不会再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哗啦一声,荷官手掌颤抖,猛地死死捧住了沉重若千钧的骰盅。
    这毫不起眼的一个小小骰盅,在赌桌上给予了荷官逆天的权势,就像是他的王位,他的神环!
    而如今,同样是这一个小小的骰盅,却也有可能将他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成也骰盅,败也骰盅。
    人在江湖,出来混,总归是要还的……
    哗啦哗啦的摇盅声里,荷官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了以往那些在这张赌桌之上,输得倾家荡产,输得妻离子散,输得家破人亡的赌徒们。
    当时的自己,多么喜欢这种操控旁人生死的美妙滋味啊。
    就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淡漠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可是现在,他却是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也成为了芸芸众生里的一个。
    即将被另外的神,给踩死在脚下。
    砰的一声,骰盅终于被死死按在了赌桌上。
    荷官那颗近乎绝望的心,也跟着轰然一震。
    “开,开,开!”
    周围的催促声,仿佛潮水般此起彼伏,瞬间淹没了荷官的耳膜。
    如同,一声声末日的审判。
    “你要是现在认输,我可以同意,算这局赌注作废。”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注视着面无血色的荷官的方休,突然开口道。
    他并不喜欢把人逼上绝路。
    骰盅揭开,或许这名荷官的人生道路,也会在同一时间结束。
    “你……在可怜我?”
    出人意料的,荷官惨然笑了笑,短短不过几分钟时间,他的双眼却是血丝密布,狰狞恐怖。
    一旦把拥有的一切,都拿去放手一搏。
    这也就意味着,从此再无退路可言。
    方休摇摇头,沉默下去。
    他知道,对方是自己选择了一条绝路,已经无法回头了。
    下一刻,骰盅被满脸绝望的荷官,一把拍开,盅盖吧嗒一声,骨碌碌的滚落到了他的脚下。
    场中上百双目光,顿时争先恐后,全都定格在了骰盅内那三颗骰子的殷红点数上。
    死寂,一片死寂。
    随即,是一片狂吸凉气之声。
    中了,又中了,这个穿着一身外卖服的家伙,竟是连盲押都中了!
    “一二三,小,小……”
    荷官极度艰难,从喉头中挤出这句嘶哑话语,随即只觉胸腔内气血猛烈翻涌,眼前阵阵发黑。
    噗嗤!
    他再也承受不住这份打击,仰头喷出大口血雾,当即跌倒在赌桌之下。
    一番抽搐,荷官浑身僵硬下来,再无动静。
    他的双眼,依然睁得滚圆,极度不甘的定定望着赌场的天花板。
    竟是就这般,活生生吐血而亡。
    然而此刻没人注意到他,场中所有赌徒,连同赌场的工作人员,都跟疯了似的,死死望向满脸萧索的方休。
    “倒在赌桌下面,你也算是死得其所,为自己的罪孽买单了……”
    方休夹起两枚圆形筹码,以巧劲,投到荷官那死不瞑目的双眼之上盖住。
    算是把他那绝望与不甘的双目,给合上了。
    “赔钱,快点赔钱!”
    “对,我们赢了,快点赔钱!”
    那些赌徒回过神来,顿时激动得哇哇大叫,朝周围如丧考妣的赌场工作人员连声吼道。
    以往的他们,都是这赌场之内任人宰割的对象。
    哪想到某天也能翻身农奴把歌唱,成为赌场的大债主?
    爽,这种感觉,实在太特么爽了!
    历来只有赌场朝赌徒催债,可从来没有今天这般,被众多赌徒所逼债的奇景啊。
    那些赌场的工作人员都快崩溃了。
    这这这,这到底算是什么回事啊!
    他们相互对视,个个头皮发麻。
    一时间手足无措,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真把筹码赔给这些赌徒。
    话又说回来,就算是把整座赌场的筹码都掏出来,也凑不齐这一亿五千多万啊!
    就在这些工作人员忐忑无措,就在那些赌徒疯狂叫嚷之时。
    姗姗来迟的侯三与那名报信的马仔,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了赌场入口。
    “封桌!马上给老子封桌!今天的所有赌局,统统都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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