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其他人眼红,越想越不对劲,这才联名来报官。江鄞看了卷宗,那小妾有个青梅竹马的情郎,两人正打算变卖家产远走高飞。
    蒙焰柔写道:“所以我吓唬江鄞,若他娶了妾,难保不会落此下场。他连连点头,说还是三书六聘来的夫人让人安心……”
    写到一半,见江鄞推门而入,蒙焰柔不动声色地盖住信纸,“怎么了?”
    江鄞愁眉苦脸地坐下,望着房梁道:“被关押在大理寺里的盛匡,昨儿夜里被人投了毒,可能保不住了。”
    “盛匡?你不说我都忘了。大理寺是什么地方,怎会轻易被投毒?”蒙焰柔听得发愣,见江鄞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好笑道:“这事与京兆尹无关,你急什么?”
    “盛匡当年在东宫谋事,与太子殿下主仆情尚在。大理寺出了这种事,太子盛怒,连带着不信任大理寺里的人,这案子现在转到了京兆尹,让我们查是何人下的毒。”
    蒙焰柔总算知道他在愁什么了,同情道:“查出来说不准会得罪人,查不出来,得罪太子。”
    江鄞双手合十祈祷:“盛匡可千万不能死了。”
    说完他纳闷地道了句:“我不解的是谢潺大人。盛匡一出事,他就快马加鞭抓去了御医,不吃不睡地在牢房里守着,寸步不移。”
    蒙焰柔大吃一惊:“谢潺?不应该啊,那家伙脾气跟他妹妹一个样,最是冷情,不至于吧。太子是他表弟,他也不该怕丢官啊。”
    江鄞瞎猜:“可能他喜欢盛匡。”
    “你还不如说他妹妹喜欢盛匡,谢潺就对他妹妹上心。”
    两口子揣测半天,蒙焰柔越想越靠谱,又在给谢辰的信末没头没尾地加上一句:“我知道你的心上人是谁了。”
    第32章 麻木   我喜欢你所有的模样
    谢潺在牢房里守着盛匡, 他怕他走开后,魑魅魍魉太多。
    便是能救活的人, 也救不活了。
    自关押盛匡以来,不断有人想要他的命,连盛匡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为何,曾与谢潺推测过,是与死去的盛经年有关。
    谢潺向来警惕,防不胜防,没料到他们的手终是伸进了大理寺。
    幕后主使到底是什么人?
    一旦出手总有痕迹留下, 他相信他能查出来。眼下当务之急,盛匡一定不能有事。
    那小丫头还成天惦记她哥哥呢,若让她知道自己没有护住她哥哥,她还会乖乖巧巧地跟着他吗?
    谢潺见御医神情凝重,不住地偷眼望过来, 似是暗示他无能为力了。
    他不禁感到头颅晕眩, 冷声道:“若救不活他, 你就没必要走出大理寺了。”
    宴京的天终于也暗沉下去。
    乌云正是从九旬山的方向过来,九旬宫中暴雨大有再起之势。
    蔺长星在心里表彰谢辰的两个手下, 忠心耿耿, 头脑一个赛一个机灵。
    自谢辰开始接纳他, 他们俩就没拿他当外人。
    比如现在,素织与卫靖愣是联手, 里应外合地将他带进了揽风阁, 免去了他独自瞎折腾的功夫。
    他原计划是月黑风高后, 穿着夜行衣划着木舟,从芙蕖池抄近道到揽风阁外,再翻墙进去。
    木耘方才过去传话, 只要卫靖睁只眼闭只眼,高抬贵手不打死他就行。
    谁知这兄弟实在够仁义,直接否了他那风花雪月有余,操作性不强的计划。
    谢辰小憩片刻醒来,小腹已经不再疼得她直出冷汗,只是有些酸胀。
    外面的雨声不绝,狂风拍在窗上听着阴冷冷的。她裹紧了锦被。
    她的卧房除素织之外,没人敢随意出入。因此在听见门的开关声,和脚步声从屏风外绕进来后,她便直接示弱道:“腰疼,快帮我捏捏。”
    素织不发一言地坐到榻边,静了一会,才替她从后捏起腰。
    “嘶——”谢辰忙道:“轻一点啊。”
    素织的力道立即收下三分,她平日里捏按的功夫很好,常帮谢辰解乏。今日这力道和穴位找得最好。
    谢辰享受了一会,等到腰上的酸痛消下去后,她脑子里想:不对!
    这双手不对,似乎很大,骨骼又硬,若不是刻意收着力,她绝不会舒坦。
    “素织”到现在不说话也不对,做哑巴简直能要去她半条命。
    那身后的人是谁?!
    她已经猜到一半,尤不敢相信。
    谢辰睁开眼,蓄力翻身坐起,不可思议地盯着“采花贼”。
    蔺长星正认真按着,反被她这风风火火地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他还问她怎么了?
    谢辰蹙眉:“怎么没人通传?”
    “素织与卫靖被我的真情征服,感动涕零,不敢来打扰。”蔺长星眨了眨眼,颇觉自豪。
    谢辰神情未变,眼神里露出不屑和无奈,清冷道:“采花贼都这样厚颜无耻吗?”
    “嘿嘿,别提采花的事了,”蔺长星忙转移话题,关切道:“你哪里不舒服,只是腰疼吗?我再帮你捏捏吧。”
    “不必了。”谢辰指向外头:“你疯了,你堂而皇之地在白日走进来?”
    他宽慰她道:“没有堂而皇之,我躲着人来的。”
    “……”谢辰简直被他气笑了:“再躲能躲过去所有人的眼睛吗,这样一路走来,你知不知道……”
    她抿唇禁了自己的声。
    他都已经来了,就算被人看见,也是木已成舟更改不了的事,何必责骂于他,多费口舌地吵一架。
    理智战胜了情绪,谢辰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淡淡地看着她。
    蔺长星等她骂完收声才说话,“我知道这样风险大,你会不高兴。可是我不知道你哪儿难受,我担心你。不来一趟,我今天可过不下去了。”
    谢辰怕他急,安抚道具“我没事。”
    蔺长星不信,疼惜地拉过她放在被面上的手,“没事怎么脸色和唇色惨白?”
    他脸上的心疼实实在在,谢辰心软,别扭道:“女人的事情,问这么多做什么?”
    蔺长星涉猎过几本医书,该有的常识都知道。听她这话,先是不解,很快明白过来,脸上微微发烫,轻声说:“怪不得你不喊御医过来。”
    “喊御医没用。”
    他将窜到嘴边的一句“多喝热茶”吞下去,这话是大大的废话,想来素织不会不伺候她喝水。
    于是他直接伸手进被里:“我帮你揉一揉肚子。”
    “不用了!”谢辰隔着被子压住他擅作主张的手,满口拒绝,“我现在不疼了,不用你揉,你快回去吧。”
    “好姐姐,别赶我走嘛,我好不容易才能来一趟。”他语气一半是哄一半是撒娇,把谢辰治得死死的。
    她无奈地吐了口气。
    蔺长星观察谢辰神情,见她除了烦自己,果然没有不舒坦的迹象。确定她没有大事,便开始兴致勃勃地打量她的闺房。
    谢辰钟爱素色,从桌椅到床具皆是一色的小叶紫檀木,不饰艳彩,连帷帐上绣着的也是不显眼的兰草。
    若不是桌上的纯白瓷瓶里插了束鲜花,谁看不出是个闺阁女子的卧房,蔺长星颇觉得清爽自在。
    尤其那架檀香木的泼墨山水屏风,真是大气,惹得他都想住下了!
    谢辰见他吹着小哨子,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手指还不老实地轮番敲在她手掌上,满是明朗的少年气。
    心房跟着被他一寸寸敲开。
    谢辰挪到他身旁,他虽未淋湿,她还是闻到他身上湿漉漉的雨水潮气。
    凉凉的味道一缕缕地散开,萦绕纠缠在她身侧,窗外的雨声在她耳里又大起来。她想,不能赶他走了,至少要等他身上回了暖。
    谢辰从背后抱住他,头挨在他肩旁,闷声道:“谢谢。”
    蔺长星为她的主动亲近而窃喜,听了这话怔然道:“为何要与我说谢谢?”
    谢谢你在这样的天气里,只因为担心我,而绞尽脑汁地来见我一面。
    哪怕是莽撞的,我也欢喜。
    她回:“不知道。”
    蔺长星没忍住笑了两声,谢辰身子不舒服的时候,怎么说话还挺软的,可爱!
    他回过身与她对视,她眼里是恍若未知的含情脉脉,闪着宝石般的光泽。
    他忍住了吻她的冲动,细心地将她垂散在两肩的乌发理好。
    蔺长星扶着谢辰往后靠:“躺下,别坐着了,不是难受嘛。”
    谢辰顺从地睡下,由他盖好被子。
    他心痒地用指尖碰她嘴唇,软嫩湿润,正是含羞带怯的无声引诱。
    欲盖弥彰地问:“你嘴唇……没有血色,怎么才能好?”
    “过去就好了。”谢辰刻意忽视他的暗示,按经验推算:“明日。”
    他讨好地说:“我去给你炖鱼汤喝吧,补一补?。”
    老实说,谢辰很是心动,他炖汤有他的诀窍,入口便忘不了。
    但她还没有失血到糊涂:“这里不比别处,你若下厨房亲手为我作羹汤,半日之内阖宫上下全晓得了。别忙,我如果想喝,自会命人熬来。”
    蔺长星明白她说的是实话,故作傲气逗她道:“他们的手艺能跟我的比吗?”
    谢辰笑:“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美人嫣然一笑,眉眼妩媚,像夏花般绚烂夺目,驱走一秋寒月。
    蔺长星又陷进去,弯腰在她面前,目不转睛地看她。
    “你看什么?”谢辰稍稍挑眉:“是不是觉得我披头散发的样子难看?”
    “不,你这样很美,好似弱柳扶风,娇花初绽。”他痴痴地道:“我喜欢你所有的模样。”
    谢辰听着炽热的情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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