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房里,白清灵泡了一会儿热水澡,出来转弯时就看到了站在卧房门前,怀里还抱着箱子的东凤。
    她用毛巾裹着长发,穿着浴袍,净白嫩滑的小脸是美得一塌糊涂。
    东凤转头看过去时,便是这样一番景象,心里赞叹着有钱真好,连脸蛋都与穷人的不一样。
    她低着头抱紧了箱子,听着白清灵一步步的走过来,头压得就更低了。
    “怎么这么一副受欺负的模样了?门不是开着,怎么不送进去?”白清灵推开门,转头问她。
    东凤唯唯诺诺道,“里面是大帅和夫人的卧房,奴婢不敢。”
    白清灵笑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奴婢不奴婢的,送进去就是了。”
    这般懂规矩的下人,她也是许久没见了,东离她是知道的,老实忠诚,这妹妹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东凤点头,跟着她后面走进了卧房,又径直走向了梳妆台边上的空地放下箱子。
    “哟,你这眼睛还挺毒的,还真就这里放的下,也看得着。”白清灵笑着说完,摆了摆手,“你回去吧,明天记得过来给它们喂食。”
    东凤没敢再多说什么,连忙出去关上了门。
    站在门口,闭了闭眼。
    好悬。
    差点就被发现了。
    她赶紧下了楼,去了汽车房找她的哥哥东离。
    好在卧房里能听到汽车开回来的声音,不然她真就会被抓个现行的。
    楼上,颜楼推开书房的门,站在门口看着卧房门口的方向。
    卧房里,白清灵洗完了澡也不怎么敢再过去逗弄那三只小奶猫,只坐在梳妆台边静静看着,越看就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心里暖暖的。
    颜楼怎么忽然想起买这小东西了,简直要喜欢死她了!
    正在心里欢喜着,卧房的门被推开了。
    她没转头,只满心欢喜说着,“颜楼,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要送我养这几只小东西啦?我好喜欢呀!”
    男人站在门口,见她连头都没回,透亮的声音里满是浓浓的欢快,唇角也勾起一抹弧度来。
    他走过去,站在她旁边,余光扫了一眼梳妆台上随意散放着的珠宝,又看向了箱子里的小猫崽,问她,“喜欢吗?”
    “喜欢!实在是太喜欢了!”
    白清灵很少会特别喜欢什么东西,即便颜楼几乎把洋行里她看过一眼的东西都命人搬回了家来,也未曾听她说过一句喜欢。
    白大小姐见过太多的好东西。
    可是这鲜活的露着小尖牙的活物,倒是让她满眼满心的欢喜了。
    男人低头亲了亲她还未干的长发,“喜欢便养着。”
    “对了,汽车夫东离你知道吧?”她没回头,目光黏在小猫崽身上。
    “嗯。”
    “他妹妹今天也来啦,专门喂养它们的呢,你说,给它们三只小东西取个什么名字好呢?”白清灵扭头看他。
    “你有想法了?”颜楼低脸看着她,“都叫什么。”
    “都瞒不过你,”她笑着指着浑身雪白只有头顶一撮黑毛的,“它叫黑大统领,”又指着黑大统领旁边那只爬来爬去的,通体全白的,“它叫小白,”
    到这,她顿了顿,“那只就给你起名字了吧?”
    “大小姐是不知道它叫什么好了,”颜楼毫不留情的戳破她的小心思,被她用小拳头捶了一下,男人才缓缓道,“叫琉璃吧。”
    “琉璃,好名字呀,这么一比,把我的小白和黑大统领都比下去了呐!”白清灵看着那只两只眼睛如琉璃一般漂亮的白色小猫,点了点头,“它最漂亮了,担得起这名字。”
    第二天一早,熟睡中的女人就被一声接一声的喵喵奶叫声吵醒了,她先是懵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梳妆台边的三只小奶猫,连忙坐了起来,披上披肩下了床,跑到箱子边看了看,差点熏得晕过去。
    用胳膊捂着鼻子跑到床边按下电铃。
    佣人很快来了,隔着门问她,“夫人?”
    “快点让东凤过来,黑大统领小白和琉璃臭啦!”
    说着,打开了门站在门口吸了几口气,又担心里面那三只小东西在箱子里面再把它们自己熏晕过去了,就有些急切的探头冲楼梯那边张望。
    佣人急着下楼,终于找到了东凤,将白清灵说的话带到了,就去忙了自己的事情。
    东凤倒是没有着急,反倒是去了一趟汽车房,见东离正在擦着车,过去摸了摸被他擦拭干净的黑色汽车,新奇道,“当初你去汽车行做学徒没赚到钱,我还认为你没有本事呐,如今你都成了大帅身边的红人,果然还是你的心气儿高,想的远!”
    东离听这话回头看看她,“你不去大小姐那里伺候猫,怎么跑这里来了?”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这都八点钟了,猫也该吃东西了,你快点去吧!”
    东凤不咸不淡的笑了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我又不能同大帅一个卧房,难道还要闯进门去喂那三个小畜生?”
    “我不许你这么说话!”东离放下手里的伙计,转过身看她,脸色很不好看,“做下人就有做下人的本分,你这么说话是不对的!”
    “呵~你这做下人还做得真跟奴才一样了,东离,你瞧瞧外面,可早就改朝换代,可不兴主子奴才那一套了!你要是喜欢当奴才你就当,你可别拉着我!”
    东凤冷笑一声甩下胳膊就转身走向小洋楼了。
    东离气得脸色发白。
    他就不明白了,同样是一个爹娘生的,同样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怎么她会这么想。
    东离不理解,也不明白。
    东凤走了几步回头偷看了一眼,见东离虽然气得够呛,却也没去跟别人告状,拍了拍胸口。
    转回脸,她又扬起了下巴,一步一步慢悠悠的走向小洋楼。
    这一路上,她将颜公馆里的每一处花草都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花园里白清灵最喜欢的秋千也坐上去感受了一会儿。
    眼瞧着天奔着九点去了,她才进了小洋楼。
    佣人一见她时还怔愣了一下,赶紧说,“你怎么从外面进来的,夫人房里的猫收拾完了吗?”
    东凤见管家也看了过来,看向佣人时也是一怔,“夫人醒了吗?你,你没告诉我呀。”
    佣人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说,当场就怔在了原地。
    她甚至都恍惚的开始自我怀疑了一番,可是又是很确定的,她确实是从楼上下来直接找了东凤,又清清楚楚的告诉了她夫人说的那一番话。
    “你这丫头怎么回事?我明明告诉你了啊!”她有些生气了。
    “我,”东凤说了一个字,见颜楼沉着脸下了楼,快速收回视线,垂下眸子一副无法辩解便不辩解的可怜模样,眼泪汪汪的小声说,“我不知道的,我真的不知道夫人叫我的,我,我现在就去收拾!”
    说完,低着头就冲着颜楼的方向冲了过去。
    颜楼见东凤莽莽撞撞的过来,眼瞧着就撞了上,身子向左一侧,却见东凤也抬头看到要撞上也急切的顿住脚步向右侧面一躲。
    可是巧了,他就见她这般硬生生的摔向了台阶。
    东凤后背摔向楼梯时眼睛睁大,眼睁睁的看着颜大帅胳膊上搭着大衣,冷漠的看着她摔了下去。
    哐当一声,剧烈疼痛袭了过来,东凤这一次可是真哭了。
    白清灵在卧房门口等了很久,到颜楼从浴房回来,到他换衣准备出门,到听到哐当声响,才匆匆向楼梯口处走去。
    站在三楼,就看到颜楼居高临下的睨视躺在楼梯上,疼得睁不开眼睛也泪流满面的东凤了。
    “这怎么摔成这个样子了,”白清灵看向颜楼,见他淡冷着脸色,“你赶紧出发吧,我找人来抬她。”
    “不用了,让东离把她带走吧。”男人留下这么一句冷硬的话,就离开了。
    白清灵看着他颀长高大的背影,眨了眨眼,又低头看向睁开眼睛同样望着颜楼背影的东凤。
    “东凤,你使小伎俩被他发现啦?”白清灵问东凤。
    东凤心里一惊。
    佣人也连忙过来,在楼下对白清灵就是一跪。
    白清灵皱了皱眉,“你这是做什么?家里什么时候还实行这做派了,你要替东凤说话便说了,做这番姿态是给我看吗?!”
    佣人连忙摇头,听话的站起来,“夫人,”
    东凤哪里容得她先说话,连忙连滚带爬的跪在地上,磕起了头,“是我的错,我晚来了,全都是我的错,不该着急差点撞上大帅,误了大帅的大事,请夫人责罚!”
    佣人一听她大包大揽的将过错揽了过去,就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再说她告诉了东凤去楼上料理猫,就显得她十分得理不饶人了。
    于是她闭了嘴。
    白清灵一听,东凤这是将过错都承认了,又看了看佣人的样子,见也没有说情的模样,便摆了摆手让管家过来,“你来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东凤低着头,眸子动了动。
    有管家见证刚才进门时那一番话,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受到责罚,更不会被东离带走,被赶出颜公馆!
    管家是个年纪四十岁左右的,穿着一身长袍马褂,走过来时淡淡看了一眼佣人,又看了一眼东凤。
    东凤也可怜巴巴的回了他一眼,赶紧低了头。
    “回夫人,早上东凤来晚了,忘了照顾夫人的猫,下人责怪了几句,她便慌乱的差点与大帅撞到一块,好在两人都躲了开,东凤便摔在了台阶上。”
    东凤低着头就是一怔。
    他怎么这么说呢?刚才进门时她和那个佣人的对话很明显呀。
    她装作被佣人诬陷,现在又委曲求全的承担一切,管家明明看到了一切,为什么要这般说话?
    佣人也低着头,倒是没觉得这番话错在哪里又对在哪里,只觉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于是低头光想了,就没说话。
    东凤湿了一双眼,抬头看向白清灵,一副所有事情她承担的坚毅模样。
    白清灵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对管家说,“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各做各的事吧!”又对东凤说,“别瞪眼睛了,抓紧把黑大统领和小白还有琉璃的粑粑收拾了!好脏好臭呀!”
    东凤面色僵了一下,随后捂着磕疼的腰,仰头看着白清灵就这么转身离开了,紧抿了下唇,跟了上去。
    佣人看着白清灵离开,也没多想,转身要走。
    却被管家叫住,示意她出去说话。
    佣人仰头看了一眼东凤,已经拐进了走廊,就转身跟着管家出了小洋楼。
    出了洋楼,管家找了个略微隐蔽的地方,对佣人说,“你啊,你再不机灵些,就待不下这颜公馆了!”
    佣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说完叹气摇头的离开,有些发懵。
    她一个人在花园里想了半天,又把今晨发生的事情和东凤以及所有人说的话又在脑子里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楼上卧房。
    白清灵站在门口,让东凤进去把箱子拿了出来,又按下电铃让佣人上来。
    佣人上来后,她便吩咐她去把窗户打开,又让她在屋子里喷一些法兰西香水把这异味都散了散。
    东凤将箱子拿出卧房,收拾猫屎时,看着屋子里,佣人打开窗户又从梳妆台里拿出一瓶精致又漂亮的玻璃小瓶开始喷起来香水时,简直就忘了手里的活计。
    她微张着嘴,闻到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闻到过的香味儿。
    都说女人最爱这胭脂水粉,可法兰西香水,她只听过却没见到过,更没想过会有人用这么昂贵的东西,在房间里乱喷。
    这一刻,她除了闻,就只剩下愤恨了。
    然而让她更加了几层嫉恨的是,白清灵让佣人喷了几下,就叫她停了下来。
    “这法兰西的东西就是好呀,喷了几下味道就没了,你去把窗户关上吧。”她说完,坐在床上,歪头看向门口,“东凤,换完箱子了吗?猫屎一定要处理干净,这一早上可臭死我了!”
    在东凤还没回答时又转头对关窗户的佣人说,“那香水你就拿着吧,虽然用过了,但还挺好闻的。”
    佣人想说使不得,可又一想,夫人是大小姐的时候就说一不二的,她不能反驳,更何况这确实是好东西,这也是夫人的一番心意。
    她连忙感恩收下。
    白清灵又说,“今天大帅晚些回来,你让管家去起士林定三餐,再给夏公馆摇个电话,问问昨个儿夏欢沁怎么没给我回电话,要是欢沁接了,你就告诉她,让她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来陪我,”
    说到这,她笑得高兴,“可得让她看看我的新宝贝儿!”
    东凤在听到白清灵将她视为比珍珠还要珍贵的法兰西香水随手就给了佣人时,甚至还是刚才她大包大揽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和她并不友好的那个佣人时,她就低下了头,死死盯着箱子里那三只小奶猫。
    她珍视不得了的永远得不到的东西,白清灵就能随意的喷屋子,送下人。
    白清灵为什么不问问她是不是想要,不问问正在收拾猫屎的她是不是想要!
    东凤这一刻觉得,白清灵这个女人之所以能牢牢霸主颜大帅那样的男人,就是手段太多,太奸诈了。
    她就是故意做给差点倒在大帅怀里的自己看的,她就是在蓄意报复自己!
    *
    佣人得了香水,路过东凤时,看了看箱子里的小猫崽,真心说道,“夫人,大帅送给您的小奶猫可真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好漂亮的奶猫,简直就是猫中的我和颜楼嘛!”白清灵骄傲的说。
    佣人笑着下了楼去摇电话。
    东凤则是蹲在那里沉默着处理着猫屎。
    东离到了洋楼一层,询问了管家得知东凤上楼去喂养小猫了,心中更加忐忑了。
    东凤自小嫉妒心就强,他以为来了颜公馆,她嫉妒心再大,也不至于去嫉妒东家。
    那可是天一般白大小姐和颜公子!
    白大小姐可是海城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的格格!
    东凤居然失心疯的去嫉妒格格,这可是要连累全家的!
    刚才他在汽车房里忧心忡忡的擦完车,就等在原地候命。
    过了一会儿颜楼过去,让他去抬走东凤时,他就知道出事了。
    他甚至以为白大小姐一怒之下将她毙了!
    没想到管家却说她在喂养猫。
    东离这下也不知道是听颜公子的话上去把她捉回家,还是等她出来再捉回家了。
    颜楼在外面等他,东离不敢让主子等太久,就转身跑了出去,对男人说,“颜公子,东凤上楼去喂猫了,需要我把她抓下来吗?”
    颜楼看了一眼怀表上的时间,皱了皱眉,“出发。”
    *
    东凤把毛绒绒的小奶猫收拾干净又喂了一些羊奶,要送回卧房,被白清灵拦下,“可别了,我原来不晓得它早上要拉的,现在知道了可不敢让它在卧房里了,你去把她抬到楼下,待会儿欢沁来了可以一起逗逗它们呐!”
    东凤沉默着点头,抱着箱子下楼。
    一边走一边想,白清灵这话显然是说给她听的了,什么原来不晓得,现在晓得了,这分明就是说她呢。
    原来鼎鼎有名的白大小姐,也是怕年轻有姿色的她呢,白清灵就是怕她抢了颜大帅的爱恋,所以才会把猫崽子送出去,这样就能阻止她进去颜大帅的卧房,得了颜大帅的疼爱。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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