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灵听到这里,就没再问了。
    她安静了,倒是引得夏至弦好奇起来。
    “你都不问问她的身份,她是什么样的人了?”
    白清灵摇了摇头。
    她了不了解那个叫可儿的,可她了解夏至弦。
    别看他现在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实则这就是在看热闹,看她和颜楼的热闹。
    “不问拉倒。”夏至弦也同样了解白清灵。
    把他叫过来,怕也不单是这可儿的事。
    等了一会儿,果然见她问他,“你这伤大约三个月才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外滩?”
    “一个月以后,”夏至弦淡瞥了她一眼,“我和颜楼说让你也和我去外滩了。”
    “他不会同意。”白清灵说。
    “你倒是了解他,不过,他不同意,你不会也不同意吧?你不过去,简西年可不一定会放人。”夏至弦盯着她的脸道。
    “他要是不放人,你就不带欢沁回来了?”白清灵与他对视,凉凉道,“我不想嫁给简西年不假,但是比起你来,若是我来做选择,宁可选简西年也不会选择你的。”
    这话说的就很有意思了。
    简西年再作恶多端,可不曾伤害过她和欢沁以及夏叔叔。
    但夏至弦不同,他有个严重伤害过夏家的母亲。
    就算不是他本人的意思,结果就是这样了。
    且不说失明,单单坠楼流产两样,就是彻彻底底的伤害了。
    夏至弦听到这里,脸白了白,他沉下脸来,淡漠的看向白清灵,“你说的不假,所以我更要确保事情万无一失,你下个月与我去外滩,若是不去,我就断了你的念想。”
    这念想是什么,就连霍正怀都知道。
    不外乎颜楼而已。
    但是他们都知道,夏至弦做得出来。
    霍正怀没有什么资格对他们的事情评三论四的,便将他的伤口处理好后,就坐到了一旁,看向白清灵。
    白清灵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去也可以,但是你去说服他。”
    夏至弦点了点头。
    他的想法很简单,说服不了,就直接带走。
    左右颜楼也不会囚着白清灵在家里,更何况,他还给她安排了学校,带她走就更简单了。
    聊到这里,白清灵因为那位可儿小姐生出来的憋闷气,已经烟消云散了,虽然细想去还是心里不舒服,但是出来一趟,就有了些你做初一我做十五的感受,她觉得,颜楼既然把她当做了妹妹,那妹妹大晚上的出去了,他定是要生气一番的,如此,我憋闷你生气,就也算是扯平了。
    白清灵准备回去时,已近晚上十一点了。
    她也困乏了,站起身来要离开,夏至弦说送她。
    霍正怀也赞成,“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在外面是比较危险的。”
    他不清楚白清灵会武功,夏至弦清楚,他笑了笑,揶揄的看了白清灵一眼,就率先出了门。
    白清灵和霍正怀告别,也出了医院。
    夏至弦出来的急,并没有让汽车夫开车过来,雇的黄包车,于是,送她便也就雇了一辆双人黄包车了。
    上黄包车前,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的粗织羊毛外套,挑眉说道,“颜楼就给你穿这玩意儿?”
    白清灵瞥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夏至弦本是有心把外套给她,听了这话就冷笑道,“不识好人心”
    白清灵翻了个白眼,扶着他坐上车,收回手自己准备上车时,就见夏至弦把黑色外套脱下来递了过来。
    她也没客气,接过来穿上,才自己上了车。
    车上谁也不搭理谁。
    等快要到了小洋楼时,夏至弦指了指前面就站在大门前正在吸烟的男人,淡淡道,“如果他把你当成他的女人,就不会让你大半夜出去,就是把你当成妹妹,才会又不放心,又怕管你太多让你腻烦。”
    白清灵没说话。
    夏至弦其他话可能是在挤兑她,唯独这句分析的十分正确的。
    颜楼这边远远看着黄包车上的两个人,手里的烟捏的变了形。
    等黄包车到了门前时,他早已把烟捏灭了扔在了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白清灵下了车。
    在看到她把身上明显宽大的黑色外套脱了下来转身递回给夏至弦时,俊颜明显冷了下来。
    夏至弦朝他摆了摆手,又对白清灵说了一句明天见,就让黄包车调头了。
    白清灵对上颜楼,首先把外套紧了紧。
    心里想着,果然夏至弦这孙子的外套暖和,一脱了还真冷了。
    颜楼目光下移,落在她身上的粗织外套上时,心里便不怪她穿别的男人的衣服了。
    外套看起来十分不保暖也就不说了,看起来也灰突突的。
    这两日穿在她身上,全然被她的美丽淡化了衣服的寡淡,这般粗布凡衣穿在她身上,也不觉得难看了。
    此时近处瞧了,也不怪夏至弦说他抠。
    颜楼心中虽是气她外出,又说不得什么,便将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收回手背在了身后,“你去找他了?”
    白清灵也没反驳。
    总不能说是去了医院吧。
    就点了点头。
    但是颜楼他倒是希望她随便撒一个谎,说她偶遇或是在街上遇到的。
    见她这么诚实,颜楼淡冷着俊颜,率先想进门,可想到她自己一人在门外又十分危险,就看她,“进去。”
    白清灵披着衣服,双手攥着衣服,先转身进了大门。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言。
    进了小洋楼,热气迎面扑鼻,白清灵这才把身上的西装拿下来,停下脚步递给他。
    颜楼没接,只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
    白清灵伸出手的手拿着衣服停在半空,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拿,还那么硬生生的盯着她看,她就收回手,说道,“有些事要见面说,就出去见了一面。”
    “什么话不能白天说,非要大晚上去男人家里找他。”男人说完,就觉得更气了。
    不管他自己如何想的,如今白清灵就是他妹妹,他那么金贵的妹妹,还要上赶着出去找夏至弦见面,颜楼不乐意。
    “哦。”白清灵也不想与他多理论。
    都当她是妹妹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把衣服往他身上一推,也不管他接不接了,转身就上了楼。
    上楼的时候心里还想着,昨天还想着要勾搭他呢,现在心情糟透了。
    颜楼接住衣服,看着她一步一步的纤瘦背影就拐了弯,心里也十分不舒爽。
    西装外套上还有她身上的淡淡凝香,他收回目光时,只觉得烫手。
    他也上了楼,直接回了卧室,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的西装外套,男人的俊眉紧紧锁着。
    白清灵和男人的交往这件事,管得太紧不好,管得太松也不好。
    可是不管更是不行。
    颜楼觉得,必须让她端正态度,把混乱的人际交往扼杀在摇篮中。
    于是,入学的时间又提前了。
    第二天成衣行就把连夜按照白清灵尺寸修改好的衣服送过来了。
    颜楼让人把衣服送到了她的卧房。
    下人离开了,他也走到了她门口,站在门口他看着她正在屋子里整理衣服,就说道,“去书房谈谈。”
    白清灵头也没回,“在这里说吧,我还有事呢。”
    “去书房。”颜楼觉得要拿出做哥哥的威严来,说完,就率先去了书房。
    白清灵把衣服扔在床上,转身也跟了过去。
    颜楼前脚刚开了书房门,没想到白清灵后脚就到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她就在身后了,就推开了门。
    书房里一夜没开窗,窗帘也挂着,乌漆墨黑的还一股子烟味儿。
    颜楼一开门就后悔了。
    他身子僵了一下,回头对她说,“你等一下进来。”
    人就先走进去,接着把白清灵关在了门外。
    白清灵站在门口,转过身靠在门口,低头看着脚尖。
    颜楼不说她也知道,肯定是要进去说她和夏至弦交往的事。
    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又不是真的,反正就是为了气他的。
    书房里,颜楼关上门,大踏步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扯开,又把两扇窗户都大开,他自己则是站在窗边待了一会儿,自觉烟味散尽了,才对外面的人说道,“进来。”
    白清灵听到他说话了,转过身,推开门走了进去就坐在了沙发上。
    颜楼觉得还是有些威严比较好,上次态度温和与她谈话,结果是她不听也就罢了,还变本加厉,不但是见他们,还与一个合伙开侦探社,与另一个深夜见面差点夜不归宿。
    男人坐在桌子后面,一想到这,自小内敛不放外的情绪,就火气蹭蹭的往外冒了。
    他压了压火气,隔着桌子看坐在沙发上的白清灵,“明天就上学。”
    白清灵垂眸,嗯了一声。
    这次倒是听话。
    颜楼的火气又小了些,只是脸色还有些凉意,“昨天晚上那种事不许再发生了,一个姑娘家大晚上出去多危险,夏至弦他也不是良配,还有那个乔迁,你与他年纪差了三岁吧?咱们家没有女大三抱金砖这一说,我也绝对不同意你找一个比你小这么多的。”
    他这里说着,那边白清灵是一句也没听。
    现在颜楼把她的事情忘得彻底,连她会武功都不知道。
    上学她不想上,但是夏至弦威胁了必然就是抱了直接带她过去换人的心思了。
    这个狗男人在外滩有势力还要拿她做后备,想来简西年这个人比看起来还要难搞了。
    这边颜楼说了半天也没见她有什么反应,再细看过,显然她早已分了神,不知道脑袋瓜子里面的思想去哪里云游四方了,于是眼里就隐隐有了怒意。
    “白清灵!”
    “嗯?”她抬眸望过去,清醇得迷蒙且过分美丽,就像是睡醒时懵懂的模样。
    颜楼看了一会儿,低下脸,“你出去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去。”
    白清灵见他不说了,就站起身来,转身出了书房,站在门口手搭在把手上探身问他,“关门吗?”
    “关。”
    谈话以颜楼开始,也以颜楼告终。
    匆忙又不知所措。
    他甚至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她到底听清楚没有。
    但是回想起她那副表情,男人觉得,她除了清楚明天要去北洋学堂,其他什么都没听到了。
    当晚,颜楼辗转难眠,最后睡着了眼前也老是晃荡着她那张懵懂无知的潋滟小脸。
    第二天颜楼醒来时,浑身发烫。
    白清灵只知道他第二天早上送她去学堂,可没说具体几点。
    一早醒了,洗了个澡,头发也规规矩矩的梳好,换上黑色及踝洋装和长款的乳白色羊绒外套,就静静坐在那里等他出卧室。
    百无聊赖中,她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都快八点了,就站起身来,推开门走到他房门前敲了敲。
    “门没锁。”男人好听的声音低哑着。
    白清灵微怔,随后就拧开门走进去了。
    屋子里还挂着窗帘,卧房里是独属于男人身上冷香气息。
    她默默的吸了一口,黑暗中也不怕男人看到,静静走到床边,看着他躺在床上,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颜楼没想到她一进来就摸脸,俊颜本就因为发热而滚烫,此时更是热气腾腾,只觉身体里有更多的热气要迸发出来了。
    “你发烧了呀,糟糕,去不了学堂了。”
    颜楼从她的语气里实在没听出来糟糕的意思,只是身体委实不适,也就不去计较了,哑着嗓子说道,“让下人给霍正怀摇个电话,让他过来。”
    白清灵应了一声,转身走了两步,停下又转了回来,到了床边就弯下了腰。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额头就被温润微凉的唇贴了上,心口就空了一拍。
    话说不出来了。
    微凉的唇在他额头上贴了几秒,就离开了,接着他听到白清灵自言自语说着,“真发烧了呀,那我可不去学堂了,我得照顾你呐。”
    说完,就转身走了。
    直到关了门,颜楼胸口这口气才喘了出来。
    喉咙滚动着,他盯着房顶,许久以后,闭上了眼。
    她只是关心,只是想看他是不是真的发烧了,可他,
    颜楼闭着眼睛,等这股子热气下去,可是越来越燥动的心思,让他后悔没起床陪她去学堂了。
    不过一个发烧而已,连枪子儿嵌在肉里都不曾软弱的人,怎么忽然一个发烧就矫情起来。
    白清灵关了门就下了楼,自己给霍正怀摇了个电话。
    霍正怀这个时间在医院,电话接通了,她在电话里问了发烧要怎么处理。
    “如果是高热就需要注射退烧针,要是受凉了就正常降温退热。”霍正怀说让她白清灵先找药,替他降温,他手里有一个手术,得晚上才能过来。
    “实在不行,你扶他去浴房里降温。”
    留下这句话后,霍正怀就挂断了电话。
    白清灵眨了眨眼。
    这比她吻他额头还过分呐。
    红唇勾出一抹弧度,她放下电话站起了身,让下人准备温热的粥,过一会儿再送上楼去。
    说完,她问下人要了退热药,就拿着药上楼回了卧房,把药放在桌边,自己去了浴房,放完一整浴缸温热的水,就把外套脱了,换了一身白色棉质睡衣,才去了颜楼的卧房。
    推开门时,颜楼也扭头看了过去,昏暗中,他只看到白清灵推门走了进来。
    男人皱了皱眉,“霍正怀呢?”
    “他说有个手术,得晚上回来了,告诉我怎么处理了,我拿了药,你先吃下,然后退烧。”
    白清灵端着水杯和药过去,然后把药和水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坐在床头,要扶着他起来。
    被颜楼躲了过去。
    白清灵皱眉,“你躲什么躲,你病好啦?我跟你说,今天是你耽误我上学的,我现在喂你药呢。”
    说完,手从他后背处伸过去,把他扶靠在床头,侧身拿起药,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前,就塞入了他口中。
    可指尖碰触舌尖的时候,颜楼惊了一下。
    他别过脸,白清灵也顺势收回手,把水放在他脸前,“你干着咽下去啊?喝呀!”
    白清灵无辜的模样,让颜楼耳根发热的转回脸,唇触碰水杯,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将药咽了下去。
    舌尖酥麻。
    也不知道是苦的
    还是……
    白清灵放下水杯,也没离开,坐在床边歪头看他的脸,“发热的还挺严重的。”
    她啧了一声,胳膊又探过去,扶住他的腰身,“起来吧。”
    “你做什么!”颜楼神色慌张的要躲。
    “霍正怀说你得降温降热,我可不想让你烧成傻子,本来我就没亲人了,你再成了傻子,你是想让我卖艺照顾你么?”
    白清灵凉凉瞥了他一眼,“我是学美术的,到时候去街面给人画画?”
    颜楼被噎了一下,就被她穿上了鞋,扶着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架在她身上,就显得她分外娇小了。
    在他烧得迷迷糊糊来不及多思考中,白清灵把他架起来出了卧房,又摇摇晃晃进了自己的卧房。
    脚后跟带上门,就把他送向浴房了。
    白清灵累得额头沁汗,尤其是肩上还驾着一个火炉似的男人,就更热了。
    她庆幸两人的房间连着,不然就这么走一会儿,她不累死,也得热死。
    当她准备把颜楼放在浴室里的椅子上,替他脱下睡衣时,颜楼这才清醒过来,声音嘶哑着拒绝道,“你出去,我自己来。”
    白清灵这一次倒是没有拒绝。
    她站起来,指了指门口,“我就在外面,你泡好了说一下。”
    说完,她只俯身蹲下替他换了双鞋,然后就出了浴房,又带上了门。
    里面脱衣服的声音响了起来。
    白清灵就站在浴室门口,侧耳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下水的动静,试探着问了句,“你怎么不进水,”
    话刚问了半句,就听到砰地落地声,白清灵赶紧推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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