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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迁收回目光看向白清灵和颜楼,见两人并没发现,心里松了口气。
    陆景天可不知道颜楼被催眠的事情。
    这个大嘴巴若是随口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他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找补,替白清灵分这个忧解这个难。
    白清灵手里什么都没拿,身上穿着黑色的长大衣,黑发也长到了胸前,拢成了松散的低马尾,鬓上几缕碎发自然的垂下,越发显得她皙白的小脸美丽精致。
    男人也穿着黑色长大衣,敞着怀,里面银灰色西装,黑色条纹领结,头发没有用发蜡背向后面,黑色短发自然垂落,显得与白清灵差不多大小了。
    模样清隽俊美高挑,与白清灵站在一处,让人不自觉生出些许艳羡和仰视来。
    乔迁没心思想这些,一边注意着白清灵和颜楼的视线,一边注意着那边候车的陆景天。
    好在专列过来的快,等一行人上了火车,关了车门,乔迁才隔着车窗玻璃看到陆景天望过来的目光。
    陆景天视线落在白清灵身上,显然想要说话,转眼就看到乔迁用手比了个‘嘘’的手势,就张了张口,不明所以的看着火车开走了。
    乔迁松了口气。
    拿着牛皮箱子直接去了包厢。
    他来的时候与颜楼坐得专列,算是轻车熟路了。
    白清灵也没拦着他,也不想回包厢里闷着,又是坐在了车窗边的位置,却恰巧看到了站台上越离越远的陆景天了。
    她眸子动了动,随后点了下头。
    陆景天追了一会儿,也见到了车窗里的白清灵,想喊她,见她点了头,就停了下来。
    火车走远了。
    陆景天放下手里的牛皮箱子,又看了一眼有些散落的白菊花,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很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当初那般危机危难时刻,他自己一人带着小怜离开了孔老六的兵营,却留了白清灵和乔迁两个人在那里。
    后来白清灵就像是失踪了一般,毫无讯息。
    再后来,
    陆景天目光落在了白菊花上,眸色暗淡了下去。
    在陆景天也回到海城的时候,白清灵早已和颜楼回了颜公馆。
    乔迁没有随他们一同回去,停站后,就在出站口与他们两位告别了,临离开前告诉白清灵,做任何打算前,也得给他摇个电话说一声,虽然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该分析的,他这颗脑袋瓜子也能帮上一些忙。
    颜楼冷眼看着他自吹自捧了一会儿,就让汽车夫送他滚回侦探社了。
    乔迁离开后,颜楼牵着她的手,捏了捏,垂眸看她,“冷么。”
    海城要比外滩冷一些的。
    身上的羊毛大衣在外滩是够用了,在海城却不如毛茸茸的貂绒外套暖和。
    她摇了摇头,也不矫情,“有些冷的。”
    汽车夫被他派出去送那个多嘴多舌讨厌的乔迁,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汽车夫过来,他便将身上的黑色大衣脱了下来要替她披上。
    白清灵连忙拒绝,躲了开,“四九寒天,一身大衣都扛不住,你还要脱下来给我,是不怕生病的吗,咱们找一家俱乐部歇一会儿也好。”
    说完,伸手拦了一辆黄包车。
    颜楼轻笑一声,把她抱上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直接去了最近的大华饭店,下了黄包车,给了一块银元,颜楼就带着白清灵走了进去。
    门童见是这俩人,二话不说就开了门。
    就那身段,就那模样,就算不认识颜大帅和白大小姐,就这份气质做派也不是一般人了。
    颜楼带她先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些她爱吃的西洋大餐。
    白清灵其实吃不下什么,但也没拦着他。
    两人用完晚餐,颜楼出去摇电话,她便一个人坐在那里用银质的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挖着甜点。
    心里有事,自然吃不下去。
    颜楼回来时,就看到镶着金丝边碟里的水果蛋糕,被挖的不成样子了。
    男人走过去,伸出手把她手里的勺子放在盘子上,推到餐桌一边。
    坐下来,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在想什么。”
    白清灵说,“杀了简东凤也不是,不杀也不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她没法子问颜楼简东凤和东离的关系,又不知道简东凤是如何就成了简西年的妹妹的。
    可如今会巫术的,就她这一个人了,虽然乔迁口述过老巫师说欢沁的眼睛是好不了了,可她还是存有一丝希望的,不希望是真的。
    这件事对于白清灵来说,是相当忧愁的。
    相当于一切都做了无用功,一切都回归了原点,而且,
    再无恢复的可能了。
    这让她怎么不难受,不担心。
    颜楼看着她深锁的眉心,捏了捏她的手,“先回去,再做打算。”
    颜公馆的车过来了,颜楼和白清灵上了车。
    回到颜公馆,两人一起上了楼。
    白清灵回卧房泡澡,颜楼则是在她的要求下去了书房,给夏家摇电话问情况。
    等白清灵出了卧房,推开书房的门时,看到颜楼正在讲电话。
    见是她,颜楼冲她指了指沙发。
    白清灵穿着长及脚踝的暗紫色真丝睡衣走到沙发边坐下,歪头看颜楼讲电话。
    等他挂了电话,冲她摆了摆手,她才站起来走了过去。
    身子倚靠在桌子边上,刚刚沐浴过未施粉黛的清透脸蛋上透着年轻的红润感,她低眸看他,“是夏至弦吗?”
    颜楼点了点头,伸出手拉住她的柔嫩小手,“简东凤被他关在了北郊兵营,现在还没有到夏家,欢沁的眼睛已经到了视线模糊,几近看不清的地步,但是霍正怀不建议让简东凤实施巫术。”
    “夏至弦听了?”白清灵挑眉。
    颜楼摇头,“他怕简东凤使诈。”
    白清灵抿了抿红润的唇,轻叹了一声,“你有告诉夏至弦老巫师说的话么?”
    颜楼点头。
    “他如何说?”
    “他不信。”颜楼说。
    白清灵这一次沉沉叹了口气。
    哪是不信,是不肯信。
    好不容易找了人,有了希望,却被告知这事是不成功的,是失败了。
    换做是她,也要试上一试。
    “他打算什么时候试?”白清灵问他。
    “三天后。”颜楼知道她担心,也知道她难过,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事已至此,想想如何和夏小姐说吧。”
    白清灵点了点头。
    她又问,“有查到小赵的消息吗?她是和医生一起来的海城,两人对海城都人生地不熟的,第一次来,是一定要住店的。”
    颜楼点头,“查到了,在利顺德。”
    “那我去找她。”白清灵听到有消息了,就站直了身子要出门,被颜楼拦住,“她昨天到的今天都没有行动,是还没有简东凤的消息,简东凤在北郊兵营,除了夏至弦霍正怀与你我,其他人都不知情,她一时半会儿查不到的。”
    白清灵抿了下唇,开口道,“那我明天过去寻她。”
    颜楼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道,“孔世华你打算怎么处理?”
    “原是准备让他搬到三马路那里的,现在夏至弦搬回了夏家,就让他先住在老宅吧,另外,我想借你一个人用。”白清灵说。
    颜楼抬眸看她,“谁?”
    “陈文成。”白清灵怕他多心,解释道,“我看陈文成办事还是靠谱的,也是你带出来的人,让他办事,我是放心的。”
    颜楼凝视她片刻,点了点头。
    白清灵虽然解释了,但是也忽略了一点。
    陈文成是颜楼带出来的这件事,并没有告诉过白清灵。
    在他这里,白清灵认识他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个月,又怎么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陈文成放心还记得住名字呢。
    颜楼没有深问,只是心底存了丝疑惑。
    白清灵见他答应了,就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抽出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我可要休息去了,你要公事不忙,也早点休息吧。”
    男人点了点头,在白清灵转身的时候也站起了身。
    在她走出去两步时,又从后面抱住了她。
    白清灵讶异了一下,侧脸看着他埋在颈窝的俊颜,问他,“怎么了?”
    颜楼嗓音不大,“后怕。”
    白清灵就明白了。
    同样是别巫术伤害了,她有老巫师舍命相救了,夏欢沁却治不好了。
    颜楼在害怕。
    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只觉心口堵得慌。
    夏欢沁这样,是她害的。
    当初失明是她害的,现在空欢喜一场又是因为她。
    白清灵不认为简东凤这么做,是专门针对欢沁的。
    白清灵沉默着,颜楼就注视着她,“你想杀她么。”
    白清灵点了下头,“想,但还抱希望。”
    就和夏至弦一样,简东凤活着,就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她能治好欢沁的眼睛。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你说这巫术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怎么简东凤就能直接继承了老巫师的衣钵?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密不可说的秘密?”
    颜楼明白她的意思。
    她想的是如果老巫师靠着什么秘法将巫术传给了简东凤,那简东凤是不是也能把巫术传给别人?如此,没有坏心眼子的人是不是就可以用巫术将欢沁的眼睛治好了?
    这想法天真。
    颜楼略微思考了一下,想怎么才能在不伤害她感情的情况下,把事情说清楚。
    “事情是可以这么理解,但是简东凤这个人不是好人,自然不会像老巫师一般将巫术传给别人,就算是传了,”
    “就算传了,也不敢去给欢沁治眼睛。”白清灵把他剩下的半句话说了出来。
    她失落的垂下眸子,“如果说是因果报应,简东凤那么坏的人这么就没有报应,怎么就非要把欢沁伤成这个模样。”
    颜楼站直身子,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看着她认真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好人有坏人,也有不好不坏的人,事情永远没有办法顺着人的心意走,好人没有好报,坏人没有恶报,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在他看来,白清灵之所以在与他相认之前过得那么凄惨,就是因为认不清这个世界,才会左次三番的被孔世华以及乔迁救下。
    颜楼也庆幸,幸好是乔迁和孔世华这样的人救下了她,而不是以救命之恩相要挟,将她掳回去做夫人的奸诈之人。
    白清灵听到这里,就知道颜楼是真的把她当做人事不知的无知大小姐了。
    她没办法戳破他内心深处对自己的看法,便沉默了。
    颜楼不清楚,她自己十分清楚。
    杀人她杀得,也并非做不得坏人。
    白清灵现在只是犹豫,犹豫到底要不要让她去治疗欢沁,但简东凤是一定要杀的。
    卸磨杀驴这种事,她可以做,尤其是这般卑劣无耻的小人!
    颜楼见她不说话了,又道,“如果她治不好夏小姐,不用你我动手,夏至弦也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白清灵点了点头。
    她相信夏至弦的手段,定是能让简东凤活不成死不得!
    第二天乔迁去了一趟老宅,在见到孔世华后,将外滩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着重说了简东凤害白清灵险些七窍流血而亡,也说了简氏给夏欢沁做手术的阴谋大计。
    乔迁昨天回去侦探社收拾完就睡了,今天一早就去了老宅。
    早上给颜公馆摇了电话,在得知白清灵还没起床,颜楼已经去了兵营后,就直接来了老宅。
    进了小洋楼直接去了餐厅,见孔世华在用早餐,便也要了一份,一边吃一边说。
    孔世华听了一会儿,便皱眉放下了餐具,正色道,“老巫师以命换命救了白清灵?”
    “嗯。”乔迁点了下头,喝着粥,眼睛却瞟着孔世华,“怎么了?你认识老巫师还是见过老巫师,还是你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教你巫术了?传你衣钵了?你和简东凤是师兄妹还是师姐弟?”
    孔世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老巫师曾救过我。”
    乔迁张了张嘴,‘啊’了一声。
    原来是救命之恩。
    “怪不得白清灵会遭了算计,有你在这里做内应,老巫师救过你,换句话就是简西年救了你,那你认为简西年是好人,又认为颜楼不是好人,自然内心就倾向简西年,所以简西年才这么轻易得手将她带走。”
    乔迁啪的一下把勺子扣在桌子上,冷嘲热讽道,“敢情你才是让白清灵差点死掉的男人。”
    乔迁越是说,孔世华的面色越是白。
    他注视着乔迁翕动的唇,听他羞辱完,点了点头,“是我做的不对,我去见她。”
    说罢,站起身来。
    “可别!”乔迁连忙也站起来阻止,“这要是让颜楼知道你干过这事,缺胳膊少腿倒是好的,丢了命白清灵都没办法报恩了。”
    乔迁可是从白清灵那里知道孔老六为了救她,被炸死在了北仓,这要是孔世华再被颜楼弄死了,他们老孔家真就断子绝孙了。
    他来可不是为了弄死孔世华的。
    他是为了让他愧疚以后别起幺蛾子的!
    孔世华沉默许久,又重新坐了下来。
    乔迁见他坐下来,也坐下来,拿起勺子继续喝粥,口齿不清嘟嘟囔囔着,“你可记准了,这一次是你对不起她的,当初你救她,如今你害她,这就算是两清了,以后你再做什么,先和我商量商量,你放心我是绝不会对不起她的,所以你找我商量绝对没错。”
    孔世华抬眸看向他,淡淡道,“颜楼不是好选择。”
    乔迁再次放下勺子,笑了一下,就只一下,接着严肃的脸色,“相较于其他人,我更放心颜楼的心计势力以及对白清灵的心,其他人,”
    他回视孔世华,“尤其是简西年,他是个疯子,他为了达到目的能利用所有人,又能杀了所有人,比起简西年,我更相信颜楼的人性。”
    颜公馆里,白清灵睡醒已经是十点多了。
    她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身暗黑色裹颈窄腰长款洋装,头上戴着黑色网纱帽,在问过下人,得知颜楼去了北郊兵营时,也是有些意外的。
    她坐在餐厅里用了早午餐,琢磨着要不要先给欢沁摇了电话时,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她想了一下,接了起来。
    电话是乔迁摇过来的。
    乔迁在老宅,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孔世华,说道,“我在老宅呢,早上摇过电话去你那,你现在不会是想出去吧?”
    白清灵手指绕着发梢,“想去看看欢沁。”
    乔迁阻止道,“我劝你不要。夏欢沁现在眼睛看不清楚,心里又对你愧疚,你若是现在过去,她心情不好不说,眼睛恶化的更加严重了怎么办?昨天颜楼给夏至弦摇电话了吗?”
    “摇了。”
    “那夏至弦就会挑好听的和夏欢沁说了,你回来了,你安全了,至于你的九死一生,夏至弦不能说,你现在过去,她若是问你,你又不是撒谎的人,说实话她受不住,说假话你受不住,何苦来哉。”
    白清灵一想,也却是这么回事。
    乔迁又道,“我和孔世华说了老巫师拿命换命的事情了,他说他的命当初也是老巫师救的,当时老巫师在救他的时候说过一件事,”
    说到这里,乔迁看了一眼孔世华,“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一趟老宅,见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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