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万籁俱寂。
    夏悄悄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旁边,却只摸到了一团冰冷的空气,她慢慢缓过神来,收回了手。
    墨南宸已经被她赶出去了。
    可她还是习惯性地依赖他的怀抱。
    夏悄悄有些痛恨这样的自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索性起身穿上衣服,出门透透气。
    黑夜里,银白色的月光和橘黄的灯光交相辉映,冷暖相融。
    周围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夏悄悄缓缓走进了花园,冷不丁看到了路灯下伫立的高大人影,心里狠狠一跳,脚步也紧跟着顿住。
    男人独自站在灯下,长身玉立,月光和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隐隐有几分萧瑟的气息。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看得出了神,一张俊脸面无表情,黑眸却不自觉地流露出悲伤。
    一阵冷风吹过,男人手里薄如纸片的东西被吹落在地,随风飘走,正好飘到了夏悄悄的面前。
    夏悄悄这才看清楚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竟然是一张胎儿的超生波照片!
    上面模糊的一个小点,正是她的孩子,是那天她做检查拍的片子,后来她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原来竟然在墨南宸的手中!
    想到这个未出世的可怜孩子,夏悄悄不禁一阵鼻酸,几乎控制不住又要落下泪来,却逼着自己忍了回去。
    墨南宸也没有想到夏悄悄会突然出现在花园之中,以往这个时候她都睡着了,他就会来这里待上一会儿,因为站在这里正好能看到夏悄悄房间的窗口。
    好像这样就能离她近一些。
    她不想见他,他只能用这种方式缓解自己的思念,继续苟延残喘。
    可他没有想到,今天会被夏悄悄当场抓包。
    墨南宸仿佛做了什么坏事一样心虚和慌乱,第一反应就是去捡地上的照片,可他的手指刚刚碰到照片,还没来得及捡起来,一只小巧的鞋子便踩上了他的手背。
    夏悄悄的力气很小,可墨南宸却像是被定在原地似的,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低头垂眼,让人看不清楚神色。
    直到夏悄悄冷冷地开口,“抬头。”
    墨南宸依言照做,抬头看着她,贪婪的目光半秒都舍不得移开,充满了专注,仿佛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
    这段时间里,他总是担心夏悄悄吃不好睡不好,生怕她糟蹋了自己的身体,可今日一见,她脸色的气色却是比之前好了许多。
    看来他远离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想到这里,墨南宸心中满是苦涩。
    夏悄悄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神色冰冷,一字一句地明知故问,“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过了很久很久,墨南宸才哑声回答:“孩子的照片。”
    夏悄悄低头看着他,忽然嘲讽地笑了一声,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他的手背,声音微微变了调,“墨南宸,你也配藏着宝宝的照片?你不配做他的爸爸!”
    墨南宸浑身一震,仿佛被什么庞然大物巨击了一下,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夏悄悄字字都在诛他的心!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半句话都说不出口,不自觉地抓紧照片,可下一秒,夏悄悄便用蛮力把照片抢走,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墨南宸下意识地起身追了几步,很快又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脸色有几分灰败。
    想到夏悄悄刚才受了刺激,他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等到她走远后才慢慢地跟了上去。
    夏悄悄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反锁。
    她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张照片,指尖温柔地抚摸着上面的小黑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汹涌而滚烫,像是开了闸门的洪水似的。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
    希望你来生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听着屋里压抑的哭声,墨南宸的心一阵阵尖锐的痛,每一次跳动都好像是被刀割一般,连呼吸都扯着疼。
    除了手术当天醒来的那一次,这段时间以来墨南宸从来没有看到夏悄悄哭过,这是第一次,她的悲伤从未愈合,只是一直在伪装。
    墨南宸静静地站在外面,听着夏悄悄令人心碎的哭声,不知过了多久,他面无表情地拿起水果刀,往自己的手臂上划去。
    顷刻间,鲜血疯狂地涌了出来。
    墨南宸一瞬间感觉到了身体受伤的疼痛,却稍微缓解了一点他心理上的痛苦,他像是找到了止痛的良药,以痛止痛地继续折磨自己。
    看着滴落在地上的鲜血,他忽然想起夏悄悄做完手术的那一天,医生递给他一个小盘子,上面正是从夏悄悄身体里取出来的小胎儿,初具人形的身体都被搅碎,鲜血淋漓。
    夏悄悄说他冷血无情,可当他亲眼看到这个画面,却是全身发冷,心脏仿佛被重锤敲击般震痛。
    那是他和夏悄悄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不爱他,虎毒尚且不食子。做出那个残忍的决定,墨南宸整个人好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痛苦,一半冷静地处理好所有的事情,仿佛还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墨南宸。
    午夜梦回,他总会想起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为他取一个名字。
    “宝宝,爸爸对不起你。”墨南宸慢慢地将血擦干净,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他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但是爸爸不后悔,你要是有怨恨就来找我,不要再让你妈妈做噩梦了。”
    ……
    接下来的日子,墨南宸没有再去打扰夏悄悄,早出晚归,赫然一个工作狂。
    楚天天除了要上学的时间以外,每天都要来墨家陪着夏悄悄聊天说话,缓解她的悲伤心情,这自然也是墨南宸默许的。
    楚天天知道孩子是夏悄悄心中的痛,所以绝口不提关于孩子和墨南宸的话题,可是今天,她刚刚得知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控制不住地跑来找夏悄悄,想要告诉她。
    楚天天过来的时候,夏悄悄正坐在客厅里看书。楚天天走到她面前,反而冷静下来,心里多了几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这个消息。
    夏悄悄见她神色异样,放下书本平静道:“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楚天天憋了一会儿才开口,“悄悄,你知道夏墨宝贝基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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