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代名将羊祜曾经说过一句名言:“...天下不如意,恒十居七八...”
    这句话就像那些脍炙人口的广告词一样,被发明出来以后,便常常被人引用。尤其是到了宋代,那位颇喜欢在诗词中引这个经据那个典的著名豪放派词人,辛弃疾,更是对这句话附和再三...不过他似乎觉得,七八还不够,于是有了:“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不要看只涨了百分之十的不如意,这其实是大大的糟糕!因为七八的不如意至少还有点希望,八九的不如意那就和陷入深渊没什么不同了。
    然而今人还是嫌不够,于是又有了“人生不如意,百分九十九”...这是不想活的节奏。
    科技在不停地进步,社会在不停地发展,人生阅历也在不停地丰富,但是...还是越活越不如狗!
    不过,在我看来,多数人的所谓‘不如意’都是自己那颗不满足现状的心所造成的。于是总是在欲海中翻腾着...那还是属于没事找事。而且找来找去,最后都只能找到没趣。
    就比如我,要是在外人看来,身怀巨款...还不止百万,手揽佳人...还不止一个,那简直就是人生巅峰!
    但是,这种认识是很没道理的!所谓手揽佳人...除了第一个,我真没想过要揽那么多个的,而且就连第一个其实也不是被我揽来的,倒像是我自己跌进了她的捕兽笼里。从第二个开始,更是愈发地心惊胆战,明明觉得这实在是有违当代爱情与忠诚的大众观念,是不智之举,但现况却是‘根本停不下来’...人人皆以与美人打交道为乐事,我却是心神不宁,举步维艰...
    至于那笔钱...在当初得到那笔所谓的巨款之后,我就没办法兴奋,因为失去了联盟赛冠军奖杯,哪里还敢兴奋?后来更是藏着掖着,一点儿也不敢花...明明是可以带来富贵生活的金钱,却偏偏像个烫手山芋!过得半年下来,更是发现,这骑士的世界中危机重重,惊险不断。现在看来那笔钱就算当成保险金恐怕都欠缺些...哪里算得上什么巨款?
    为什么要说到女人和钱呢?因为我现在刚好就开始面临这样的麻烦了。
    面对‘豁出去一切,怎么都要跟我住在一起’的泰兰,明知她存心不良,但我却实在没有那种揭破她面具的本事...最主要的是没有证据。加上这妞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差不多可以称她为“准师傅的小姨子”...呃,也就是那种比师傅更难缠,更让人头疼的角色。然而如果要向她妥协,又必须得面对梨佳的诘问...是啊,明明是抓奸细,抓着抓着却又抓回来一个美若天仙的姑娘,这说出去连我自己都不信!
    于是,在一番“充分交换了意见,互相增进了双方了解”的会谈之后,我和泰兰都做出了一些让步:她可以住下来,但是只能住在马丁的临时营地里。
    事实上,我根本没打算要让步,而是她最后突然变了一副很孤苦伶仃的口吻:“其实...我是没地方可以住啦...”
    “你不是苏莱曼学院的吗?”
    “你笨不笨啊?都跟你说了,这趟比赛没我的份,我哪里还能住他们的营地里...我是偷跑来的,只不过那里有我的同学们,找他们帮忙,就近挖几个坑,还是比较容易的...”
    “既然是偷跑来的,为什么不偷跑回去?”
    “我...其实也是想看看比赛的,你到底愿不愿意帮我啊?”
    就算她和里奇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只能无话可说了...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已经察觉到,她正在想要欠下我越来越多的人情...我们换种说法,她正在往我身上泼越来越多的酒水,呃不,是羊肉汤!这样就可以让‘吃不上羊肉倒惹了一身骚’的我在潜移默化中接受她的洗脑灌输...
    所以我才把她带进了马丁的营地里。
    “可是我住在这里怎么监视你?”她看上去很不乐意...居然还想着要监视我!
    “要么住这里,要么滚蛋!”我终于忍不住了,破天荒地对一位美女用了如此不雅的词汇。
    没想到此话一出,她却马上换了个悲苦连天的表情,一副黛玉葬花般“吾今挖坑人笑痴,他年坑你知是谁”的样子...我不耐烦地把她丢在一个小帐篷里,头也不回地去找马丁了。
    马丁的营地里很有一种军营的感觉,因为他自己的那个帐篷相当地大,竟有十多平的面积,除了铺在地上的毯子,还有一堆电台,燃料,天线等各种杂七杂八的装备。而围绕着这个大帐篷的,才是数十个用来住人的小帐篷。
    我觉得马丁实在很够哥们儿,居然帮我解决了这样一个让我实在棘手的难题。
    但这种感觉只是暂时的...因为我很快就发现,他正在催促着他带来的那二十多个‘手下’,收拾帐篷准备离开。
    “这是这么一回事?”
    “废话!我跟你说过了,这些人的费用实在太高了,我可没能力天天白养着他们...反正你这边的事已经解决了。”
    “可是...你要走了我怎么办?那个小妞不又得黏着我吗?”我向他道出了来意。
    “那么漂亮的妞黏着你,你还不乐意?另外...谁跟你说我要走了?”
    “怎么...”
    “我只是说让他们离开,又没说我要走,我还得留下来...”
    “哦...你在这里还有别的任务吗?”我想当然地问了这么一句。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到帐篷外,先天上地下地一阵乱瞅,再小心翼翼地拉上帐帘,回过头对着我诡异地笑道:“是啊,确实有任务的。需要和你一起完成的任务...”
    我先楞了一下,但马上就回过味来了,当即苦笑道:“我说...你不会又开盘口了吧?”
    “嘘!”他比了个手势,又把头伸出帐外一阵乱瞅,这才快步回到我身边,又小声又严厉地道:“废话!明知故问!来...看这个...”
    他很快掏出一部手机,熟练地滑动着手指,切出了一个像是银行账户的信息给我看...我只看了一眼就有点头晕脑胀了:以我这种数十里外能分辨出一个方阵大致人数的眼力,居然没办法一下子数清楚他那串数字后有多少个零!
    “这...这该有上亿...”
    “别激动,这是印尼盾...这样可以逃税,这后边还得扣掉四个零。”
    我不太清楚为什么用别的货币可以逃税,但是却知道这位在金融圈里也算摸爬滚打了一段日子的兄弟自有他的办法。至于印尼盾的价值,和塞拉利昂利昂的价值有的一拼。
    “这笔钱里有一部分是你的,”他接着说出了一句让我更加惊心的话:“我已经帮你建了个账号,老样子,到时候拿张卡给你...”
    “这一回我怎么都不能收你的钱了!”我马上回绝道:“我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这钱和我能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他反问道:“至少我知道,在到奥斯陆以前,凡是你参加的比赛,是绝对不会输的!光是知道这一点,就够挣一笔温饱钱的了!”
    “你胆子还真有点大啊...”我叹道:“可你大概不知道,其实我并没有多少把握能赢下来,这趟出来,遇到各种千奇百怪的对手。每一个都不是缺斤少两的...像这次遇到的这两个圣约翰骑士团的,我自己都打的心惊肉跳!还有前阵子遇到的盲眼骑士,还有我那个老乡...”
    “可你还是打到现在了不是吗?”他又是一个反问,“要是在认识你以前,我或许不敢下这么大的注码...呃,应该说,就算是一两个月前,我都不敢这么大手笔的,可是现在...嘿嘿...”
    “现在怎么了?”我好奇地问道。
    “你应该知道,我其实一直以来都在跟着萨莉训练的吧?”
    “哦...为了泡妞如此刻苦,也算难得了...”
    “是挺刻苦的,当初图一时好玩,现在想脱身也难,她已经把我视为专属坐骑,这趟要不是你找我来...啊呸!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我已经渐渐地明白了怎么区分骑士间的实力高低了。所以看了之前的几场比赛之后,我便有很大的把握下注了...否则你以为就光靠着你一个人的赛事,能攒出这么多个零吗?”
    “区分实力高低?”我更加有些不明所以了,这貌似是很难的事,因为连我都无法仅凭一眼便知对手高低,“要如何区分?”
    “其实我说实话啦,这还是萨莉教我的,她则是从她师傅哪里学来的...要从一个人的正常行为中判断出他的实力,首先就是看他的眼力,包括他的着眼点,他的判断力,他对周边事物的反应程度...”接下去,他源源不断地说了将近十分钟...我很礼貌地没有打断他,因为他说的这些确实是杏月传给萨莉的一种观测规律,多学一点总是有益无害的。虽然这其中有很多是我早就明白的,但也有不少观点让我耳目一新,比如从观测一个人呼吸时胸腹起伏状况和他的唇鼻动静是否一致,来判断这个人的呼吸节奏,进而分析出他的爆发力...这就是我以前所没有想到的了。
    “总之,你以为我是在盲目地迷信你的实力吗?嘿...你每一次的对手我可都是仔细分析过的...包括你说的那个什么盲眼骑士,叫尼尔的对吧?他也不可能是你的对手!至于你那个老乡...我看十个他也...悬了点,嗯...五个他应该也打不过你的。”
    “老兄...虽然如此...”我仍苦口婆心地劝道:“有一句老话叫: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种赌博长久玩下去...”
    “嘿...”他却一口打断我道:“若是你手里的钱够买无数双鞋子,还害怕什么湿鞋吗?你拿鞋子填满那条河都没问题!”
    我不好再说什么,但却有点不舒服:我是真拿马丁当兄弟对待的,实在不愿意看他陷在赌局里无法自拔...
    他顿了一顿,大概也觉得和我这样的争执不太好...毕竟他是能明白我究竟好意歹意的...便又压低了声音,诚恳地道:“所以这一次,我就是来找你商量...我们再挣一次,挣够这辈子买鞋的钱!”
    我闻言大吃了一惊:“这怎么可以?我是受蕾娜院长的嘱托来参战的,怎么也要打进决赛的...”
    “你想到哪里去了?以为我是想让你输掉比赛来赢赌局吗?那你也太不拿我当兄弟了!”他很是不爽地抱怨道。
    我连忙道歉,又问道:“那你想了怎么挣钱的法子呢?”
    “很简单地,你还是必须要赢...不过要赢的艰难一些...不要动不动就就把你那个叫什么活枪的绝招亮出来,比赛节奏尽量拖长一点...就像你之前在竞技场里表现的那样...”
    “这又是为什么呢?”我依然很是不解。
    “其实...萨莉教给我的办法...并不是百试百灵的...”他犹豫地叹息了起来,“她也说过,越是高手,越能够收敛心神,让人无法从外观中窥视他的实力...比如说你吧,要不是我们俩那么熟悉的话,我也很难分析出你的实力的。”
    “竟有这种事?”对于这个说法,一时间我也说不上是喜是忧了。
    “是啊,所以...我之前能够分析出实力的那些人,差不多都已经被淘汰出去了...再用这个法子,就不是赌钱,是赌命了...所以接下来就得靠你了...比赛打到现在这个阶段,能剩的下来的,都是有不少实力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你在这些人里,绝对是属于一流实力的,所以,我对你打进奥斯陆的决赛非常有信心...只要你接下来的每一场,都尽量打的很吃力,让观众们不会觉得你有过分碾压其它选手的实力,那么你的赔率也就不会被压的过低,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我这下子才懂他是什么意思,在这种赌局中,运气和眼力固然重要,但是赔率却是直接影响利益的最重要数字。赢十场“1.5”赔率的局可以让小赌徒们很高兴,但是庄家要是输一场一赔十的局就足够破产了。而马丁说的也确实没错,要想自己的赔率不被压得太低,就得在赢取比赛的同时,向大众证明:自己其实并不是个高手。
    “即使这样,如果我一直不停地赢下去,赔率还是会被压低的,不是吗?”不知不觉中,我也被他带进沟里去了...开始和他研究起赌局赔率了。
    “的确如此,”他笑道:“不过你放心,那时候我们早挣够买鞋的钱了...所以说其实我很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的...只想着买鞋,不要去想什么买车买房,就不会有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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