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勇后来其实也后悔了,想想当时挺傻的,挑个水还挑那么多次,可不就像席宴清和罗非说的,非得觉得他没用么?连个水都挑不好的人能让人觉着靠得住?想也知道不可能。
    可是现在反应过来也晚了啊,地里的活都干完了,稻子和黄豆啥的收了,谷子也打完了,想表现表现都不成。现下剩下的活好像就是拾粪便了。农家人都会拾粪便加了柴灰发酵,留作来年做肥料用。可让他去地上拾粪送给罗家?怎么想怎么觉得……得挨打。
    席宴清看骆勇愁眉苦脸的,笑说:“得了,你可别想了。过两天天好的时候咱进山砍树吧。明年你不盖房?”
    明年他家不确定,但是骆勇应该是会盖的,毕竟他不可能总借住在梁大夫家里。所以砍树是必然的事情。
    一般来说,农家建房都是自己伐木居多,但由于新伐的木头不能马上用作建房和制家具之类的,所以要么就是放着阴干了,要么就是泡水分解树脂和胶质。也有一些赶得急的,会以新木换旧木。当然这不是免费换,而是给对方加些钱,毕竟人家管理木材也要吃辛苦,也需要时间。
    席宴清就打算先伐木,之后去兑换。
    自己伐木兑换总好过全买现成的,现在他们都是能省些钱就省些钱。骆勇自然没意见。
    于是过了三天,没什么风,阳光正温暖,一群大小伙子进了山。
    罗非也想去看看,然而他现在的状态压根儿也不适合爬山,所以他就留在家里琢磨吃的。
    韩旭也在呢,陈华樟进山之前把他给送罗非这来了,寻思俩人也好做个伴儿,要不白日里让韩旭一个人在家,陈华樟也是不大放心,而席宴清对于罗非也是一样的心情。
    于是小哥俩这会儿正往纸上画东西。
    罗非画了个婴儿背带,就现代常见的那种前后皆可用的,他还想往上绣点东西。他现在做这个是早了些,可画完做起来也需要些时间,而且用韩旭的话说,越往后身子越笨重,干啥都不方便,所以做东西要趁早。
    这个观点罗非认同,所以他打算提早把孩子的衣服跟背带做完。还有尿布什么的也都准备起来。
    “你要往背带上绣小狗?”韩旭见罗非往背带上布料最多的地方画了小狗。
    “明年是狗年么,就画小狗呗。”罗非一开始想画小老虎的,可又想着万一来个小毛驴呢?还是画狗把握,咋都不会错。
    “那我的也画只狗好了。”韩旭比量着比量着,“哎,你听说了没?前儿个晚上张扬帆回来了。”
    “没听说啊,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了,他肯定没中榜。”罗非仔细地绘着图。
    “你咋猜着的?”
    “这不明摆着吗?就他那种人,要是中榜了肯定大白日的赶人最多的时候回来,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而且要真中了秦桂枝不满大街说去了?哪能这么消停一点儿动静没有。”
    “还真让你说着了。张扬帆落榜了,所以才夜里回来。要不是今早我娘出去抱柴的时候听着对话声,连我娘都不知道呢。”韩旭想想就忍不住乐,“这下看秦桂枝咋牛气。”
    “那也比咱们强啊,至少人家不用交田税呢。”罗非说,“我家得交八斗稻米,还得交一斗黄豆,想想就心疼。”
    “可不是,说是明儿个就来收呢。”韩旭叹气,“我家还好些。木匠兄自来也不靠农地收成,所以地倒不算多。我娘家就交得多了,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是盼着官家别来人才好。我嫂子更逗,说官家一到收税的时候最好忘了咱村子。”
    “哈哈哈哈哈,咋可能啊?”罗非想想沐玲也是个有趣的人。不过也不怪大家都这样想,辛辛苦苦这一年,卖的粮钱也没多少。就说他家吧,种了那四亩水田两亩旱田,留下了两人的口粮,卖的钱将将一两银,还差几个子儿呢。虽说也是因为他喜欢吃米饭所以席宴清留得多一些,但这钱很少也是事实。这要搁精打细算的两口子还好,搁他家,哎嘛过半年都不够。更别说现在席宴清是无比惯着他,恨不得让他顿顿吃米饭吃肉。再者以后还得来个小的,妥了,不另想法子赚钱根本不成。
    “对了二宝,骆勇兄弟是不是相中三宝了?”
    “差不厘吧,咋了?”
    “先前木匠兄跟我说他有个跟他学手艺的小伙子人还挺好,问问要不要给三宝说说,我说这事得先问问你。我听我娘说她有两回都瞧见骆勇兄弟往你娘家送鱼送山货。你说你成了亲,你娘家待嫁的就一个三宝,想也知道骆勇兄弟是送给谁的。”
    “骆勇是有这个心,不过他跟三宝之间有一点点误会,可能还需要些时间。”罗非放下笔,“哎哟我可不画了,腰酸脖子疼的,咱俩弄点儿东西吃。”
    “我可不吃肉,你吃你的,我带饼了。”韩旭一看罗非的碗里有肉,赶紧离他远点儿。好么朋友俩吃个午饭中间还得隔个几米远。
    席宴清和陈华樟回来的时候,罗非还和韩旭一个在大屋一个在小屋呢。罗非怕热,他就蹲小屋了,韩旭怕冷,他就在更暖和些的大屋。两人说个话还带喊的,把席宴清看得直乐。
    “你俩这是要上演千里传音?”席宴清擦了把脸,“怎么不在大屋?”他问罗非。
    “他嫌我身上有肉味儿。”罗非指着韩旭,闻闻自己的衣袖子,“明明香得很嘛。”
    “你闻着香,我闻着腻得荒。”韩旭问陈华樟:“今儿个顺利吗?”
    “挺顺利的。”
    “那咋回来这么早呢?”韩旭觉得奇怪,正常来讲应该是天快黑了才回来,可这刚过午也没一个时辰呢。就算出去得早也未免回得太早了些。
    “逮了头野猪。”陈华樟说,“怕流的血腥味引来熊瞎子,就先回来了。”
    “野猪?!”罗非耳朵“BIU~”的一下支棱起来,“能吃的吗?
    “媳妇儿,矜持点儿。”席宴清说,“不能吃能给你带回来么?”
    “好大一头,我们当时瞧见的时候吓一跳。还好席弟反应快,一斧头砸过去直接把猪砸倒了。”韩阳现在想想都觉着惊奇,席宴清那身手真是相当敏捷了。野猪可不比家猪,野猪攻击性可强得很。
    “一会儿我去把水烧上,趁天亮就收拾出来,到时候大伙分分。”席宴清说,“骆勇你帮我抱些柴进来,我去把刀磨一磨。”
    “呕!”韩旭出去看一眼猪,见它黑黢黢的,脖子上的伤口还有好多血,赶紧躲远远的。
    “我家就不分了。”陈华樟哭笑不得地说,“我怕我分了猪韩旭得把我分了。我去瞧瞧他去。”
    韩旭蹲栅栏旁边吐得昏天黑地,不一会儿脸色儿都变了。陈华樟一瞅这也不行,便提上工具:“席弟,骆兄弟,还有二位大哥,我就先回了,我家这闻不了肉味儿。”
    罗非打从有了就没吐过,理解不了韩旭的痛苦,但看韩旭脸色也知道肯定不好过。其他几人也是亲眼瞧见韩旭反应多大了,便摆摆手:“那你快回吧,回头让韩阳带回家去,你想吃了去韩阳家。”
    陈华樟应声,赶紧带韩旭离开席家。
    罗非与韩旭正相反,他每次见肉都觉着这忒特么亲切了!他围着野猪转了好几圈:“我要做腊肉!”
    席宴清的大手轻柔地在罗非肚子上抚了两下:“行。一会儿怕是得把娘和韩婶儿她们找来帮忙。”毕竟杀猪和分割肉什么的他们还行,要说细质地分类,哪些肉用来如何存储啥的他们就不在行了,“等到时候收拾完了你看看哪些部位适合做腊肉。”
    现在天一天比一天凉,弄些腊肉放着似乎也不错。
    罗非“嗯”一声,搬了把椅子往猪旁边一坐,瞪着猪排骨两眼放光,瞅都没瞅席宴清。
    席宴清:“……”
    什么鬼?他现在还不如一头野猪对罗非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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