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远,就是出去看看。”徐行之拉一拉缠在右手腕上的线,“想我便牵上一牵。我就在那头,不会离开。”
    好容易从孟重光那里脱开身,徐行之绕到山洞口,才发现天色还微茫得很,据他这些日子的经验来看应该还处在夜间。
    周北南、陆御九、曲驰、陶闲均在洞外,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什么。
    听到洞内传来脚步声,周北南转身一望,阴阳怪气道:“……出来了啊。”
    徐行之不明所以,单肘撑在洞口石壁上:“你们怎么不睡觉?”
    “睡觉?”周北南瞪他,“你们俩做个梦都叫成那德行让我们怎么睡?”
    徐行之:“……”
    好在他脸皮够厚,咳嗽一声,用拇指擦了一下鼻翼:“要不,你也试试?”
    周北南:“……”
    徐行之摊手:“你可以用声音压过我们啊。”
    周北南懒得搭理他了,自顾自扭头对陆御九说:“……拿来。”
    陆御九被徐行之说得满脸涨红,摸了五颗灵石出来,飞快交在周北南掌心,偏着脸都不敢看徐行之。
    徐行之眼睛一亮:“哟,赌呢。”
    “是啊。”周北南把那五颗灵石揣好,翻着白眼说,“……赌你被拆穿后会不会害臊。”
    “害臊什么?能叫你赢,我也是与有荣焉啊。”徐行之走上前去,在周北南身侧屈膝盘腿坐下,“……见面分一半?”
    “滚滚滚,要不要脸?”
    曲驰很紧张地出来打圆场:“别吵,别吵。”
    徐行之乐开了。
    看到几人安好地围坐在一处,徐行之心里异常踏实,仿佛这几人天生就该如此,不用多费心思便能融洽起来。
    他不想多去思考他究竟是不是徐行之了。此事若想弄至分明,出去后找到九枝灯,便能有个分晓。
    ……至少现在,他认为自己是。
    跟周北南拌嘴着实有趣,然而长夜漫漫,瞧几人的模样,再回去睡也是睡不着的,干坐着又嫌无趣,徐行之索性提议道:“推牌九,来不来。”
    周北南倒是响应迅速:“来。”
    陆御九颇有些肉痛地嘀咕道:“……我倒是会一点。但是不能再赌灵石了,我手上收集来的灵石本来就少。”
    徐行之痛快道:“输了学狗叫。曲驰,玩不玩?”
    曲驰很诚实地摆手:“我不会。”
    “待会儿我教你。”徐行之顺口又加了个码,“输了学狗叫加贴条。”
    周北南抬脚就踹:“徐行之你就欺负人吧你。”
    他自然是踢了个空,只能对着眼前可望不可即的人翻白眼。
    徐行之才不介意,将“闲笔”先转为墨笔,横叼在口中,含糊道:“谁有纸?”
    陶闲贤惠道,“木片行吗。我马上磨出来。”
    “不必麻烦。”陆御九从怀中掏出一卷书册,从末端撕下一页,恭恭敬敬地放至徐行之面前,“徐师兄,用这个。”
    徐行之收受下来,将单页书一一裁开,左手持笔,一笔有骨有型的行书行云流水地落至纸面上。
    他随口问道:“这是什么书?你还随身带着。”
    “清凉谷名册。”陆御九的嗓音包含着说不尽的温柔,“……进蛮荒之后写的。所有我能记住名字的师兄,都在上面了。”
    徐行之觉得他此举有些异常,不过陆御九向来对清凉谷感情深厚,这样顾念旧情也并非难以理解之事,便未及深想。
    周北南暗地里悄悄握了陆御九的手,咳嗽一声,便探了脑袋过去,试图岔开话题:“你写什么呢,叫我看看。”
    结果,入目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让他登时黑了脸色。
    ——“周北南输”。
    徐行之被提着枪的周北南追得满地乱窜时,仍不忘辩解:“随手写一点东西,开个运么。”
    好容易平息了周北南的怒气,四人围坐一处,借着洞口透出的火光,准备开牌。
    曲驰握着刚抽出的骨牌,把陶闲拽至身侧:“陶闲,你也来呀。”
    陶闲摆手:“这个是四个人打的……我就,就不来了。我看曲师兄打。输了,我替曲师兄受罚。”
    曲驰认真道:“不要。我来。”
    或许是徐行之这个运着实开得不错,一夜过去,周北南当真一局都未曾赢过,拢共学了八次狗叫,又被陆御九亲手贴了一脸白条。
    周北南弄死徐行之的心都有了,偏偏他这张脸着实滑稽得要命,这家伙瞧他一眼就乐得不行,倚靠在曲驰肩上笑得压根儿直不起腰来。
    ……老子就他妈当哄儿子高兴了。
    周北南忿忿地想。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众人突然听得陶闲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呼叫。
    他们纷纷抬头望去,只见天际有一线薄光隐隐闪烁着,和尘世中日出前的云滚日蒸之景相差无几。
    在现世生活了十三年的徐行之见状还无甚感觉,但其他专注于牌面的人已纷纷跳将起来。
    周北南忙不迭去扯陆御九:“去去去,叫阿望起来。告诉她仿日要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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