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过生日,怎么由我们来点菜,你点你喜欢的就好,是不是?”景遇红着脸把菜单推到对面,“我们都不挑食,你点什么就吃什么。”
    于鹤见景遇红了脸,自己的脸竟也不受控制渐红,“那好,我来点。”
    事实上,点的都是景遇爱吃的菜。从景遇高二总是端着饭盒到画室的时候,他就开始注意,这个女孩的口味。
    菜端上来之后,罗晓快速扫了一眼,故意高抬起头,“于老师,这些菜,看着都好眼熟呢。”
    “没有什么好眼熟的,现在可以开始吃了。”于鹤转动了餐桌,特意把口味虾停在了景遇面前。
    “不用再等人了么?”
    “不用了,我就请你了你们几个。”于鹤说,“我平常都不过生日,这一次是想着之后说不定难得见上一面,就一起吃个饭。”
    “老师,你心思够缜密的啊。”罗晓开始打趣,她的妹妹也跟着一起说:“于老师,你果然是我的男神。”
    “哦,你男神不是你们班的段深吗?”罗晓抿着嘴笑,“我们喊老师也就算了,你别跟着喊,什么事情都爱凑热闹。”
    “我不要,我就要喊,以后我也要考上一中,然后选择文艺,让于老师教我画画,气死你。”
    罗晓拧了妹妹的多肉脸颊,“你这烦人精。”
    “好了啦,今天我们可是要为于鹤老师庆生的,你们俩儿倒是打上了!”景遇打趣道。
    一阵欢声笑语中,于鹤看着景遇的眼睛,切开了两层高的黑森林蛋糕。
    三人的眼神交流,随后于鹤的脸上,顿时被涂抹满了奶油和巧克力,所有的樱桃被贪吃鬼,罗知趁着两位姐姐扭作一团之时,全部都丢进了嘴巴。
    其他的顾客无不是用看戏的表情,观看三女一男之间的欢乐。
    “蜡烛呢?”
    蛋糕仅剩下了一个废墟,而景遇才是想起来,蜡烛没有插上,没有点上火,更是没有许愿。
    罗晓从袋子里面翻出来了蜡烛,哈哈笑了几声,几人一起为可怜的蛋糕插上蜡烛。
    “生日快乐!”
    “happybirthday!”
    人虽然少,可制造出来的氛围,十分热闹和喜庆。无形之中感染到了其他的客人,一同举杯欢祝。就连店主,还让厨房特意准备了一碗免费的长寿面。
    于鹤说不感动一定是假话,这是他有史以来,度过的最有意义和快乐的生日。
    “于老师,又老了一岁,可我们还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岁呢。”换做其他的男人,罗晓可不会如此大胆打趣,因为他是景遇的最熟悉的老师,因为那无数熟悉的日子,她从景遇哪儿学来了“肆无忌惮”了。
    “二十四了。”
    罗晓看了眼于鹤,又看了眼景遇,嘿嘿嘿笑了笑,“你们两个相差五岁。”
    罗知掐指一算,纠正说:“景遇姐到明年二月份就二十岁啦,明明只有四岁半之多而已。”
    罗晓瞪了眼自己多嘴的妹妹,继续坏笑,“是是,你算的对。老师,景遇她马上就二十岁了,我也马上二十一,肖柏又比我小三个月,我们几人相差都不大。可以后的路,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景遇微微皱了眉头,“罗晓,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我就只喝了三瓶啤酒而已,景遇你知道我的酒量。”罗晓启开了第四瓶啤酒瓶盖,“高中的时候,我们还想着要快点长大,然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现在,完全不是那回事,景遇,于鹤老师,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
    “是,天长地久。”景遇霸气用嘴咬开了瓶盖,咕噜咕噜喝了一半,“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抽时间聚一聚。”
    于鹤举起了酒瓶,“没有错。”
    不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空酒瓶多出了四对。
    喝醉的人也就只有景遇一人。
    罗晓情绪高涨,罗知扶着她,而于鹤扶着头晕的景遇。
    “景遇!”
    “我在!”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景遇用仅存的清醒回答:“罗晓,你说的完全是废话嘛。”
    “哈哈哈哈。”
    “罗晓!”
    “我在!”
    “我爱你,永远都爱你,比爱我自己还要爱你。”
    罗晓推开了罗知,喜滋滋的搂住了景遇,“我不准你景遇爱我,你要爱也要爱一个可以爱你一生的男人,你听清楚了吗?”
    景遇听到了吗?
    早一秒,她已经闭上了眼睛,不省人事的钻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每一天背着外婆买的崭新米妮书包去学校,不管是谁搭话她都不开口,即便是老师上课提问点到她的名字,她的班主任因为连续发生这样事情,同时她发现景遇不合群,还特地去了她家,找外婆谈话。
    班主任是一个特别多管闲事,又爱操心的中年妇女,她课间会有意无意的观察景遇的一举一动,甚是担心,这个孤僻,寡言又不爱笑的孩子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为了监督,她还偷偷的找来了班上的学习委员,罗晓,替她看着景遇。
    罗晓文静,成绩好,带着一副三百度的粉色框眼睛,平时课间就坐自己的位置上做习题,其他的事情,她都不关心。
    可自从开始观察景遇之后,她发现了许多有趣的小动作。就好比,景遇上课会假装单手撑住下巴,底下在偷偷写小纸条,写完了叠成飞机,避过老师的目光,丢出窗外。
    削笔器盒子里面的铅笔屑,她用捏热乎的橡皮粘成了一副秋景图,用完的练习本,她可以做成立体图画本,每一页都有一个精彩的故事。
    罗晓不再专注做习题了,她的视线总是无意识的追随景遇。她告诉老师,她其实是一个很有创意,很开朗的女孩,只是因为有什么烦恼就一直闷闷不乐。
    她想要和景遇交朋友,每一次快要走到其身边,景遇一个回头,一个瞪眼的微表情,她就放弃了。
    一个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放学后的傍晚。
    罗晓站在一棵梧桐树底下,仰头双手合拢对着上面喊:“花花,你快下来呀。”她小妹妹罗知,擎着小花伞站在一旁哇哇大哭。
    花花是罗晓家养的一只咖啡色的小奶猫,姐妹俩儿当做宝贝宠着、护着、爱着。
    这一会儿,景遇从学校跑出来,淋了半路的雨,听到叫喊和哭声,刹那间就止住了脚步,反身就跑到了树下。
    她仰头扫看了一眼,不言不语脱下了书包丢在了罗晓的怀内,抱住湿润而粗粗的树干,细胳膊和小细腿一齐用力,一攀一蹬,下嘴唇都被咬破了,仍旧往上爬。
    上树容易下树难,更何况,景遇怀内还轻搂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奶猫。她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帽子里面,身子挺得比一面墙还要直,吱溜一下,连人带猫一齐滑下,猫无大碍,倒是她,屁股狠狠地坐在湿滑的地上,两手掌被擦出了数十条红印子,左手腕还留着一道猫爪印。
    即便如此,她一声都不吭,小心翼翼抱出了猫,还给了罗晓。
    “猫没事。”
    罗晓镜片都是雾水,她泪眼汪汪的接住猫,一面说谢谢,一面数落猫,“你都爬上去了,怎么就不敢下来,你真够怂的。”
    罗知也不哭了,看景遇的眼神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偶像,奥特曼一样,秒变迷妹,挪到她身边,踮起脚帮她撑伞,嘴里不停的咕哝:姐姐你真厉害。
    从此,罗家两姐妹与景遇的友情便是扎根了,三人创造的回忆就像是夏夜的繁星那么多,数也数不清。
    罗晓不再被同学喊书呆子,笑得多了,脸蛋也就愈发可爱。
    景遇不再是班主任心目中的问题学生,人缘极好,上至高年级,下至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人愿意接触她,与她一起说笑、一起玩耍。
    两人之间的友情常青树,已经茂盛,任谁试图拔起,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一段成为朋友的往事,罗晓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现在想起,眼里免不了泛出了泪花,她搂紧了睡着的景遇,顺势也就抱住了于鹤,后面再加上一个罗知,四个人站在路口。
    “老姐,我困了,咱们回家吧。景遇姐也要休息了。”罗知揉了揉眼睛,把自己的姐姐从于鹤身上拉开。
    “现在不早了,我开车送你们回去,这样我也放心。”于鹤的声音总是很亲和,好似一阵春风。
    他背起了景遇,牵住了总是一歪一倒的罗晓的手,一起走到车边。
    把姐妹俩儿送到了家门口,于鹤连忙就下楼钻进了车内,发动车子后,他轻打转了方向盘,问:“景遇,你现在住在哪里?”
    景遇半睡半醒,闻声后,坐起来转头看向车后,“晓她们人呢?”
    “我已经送她们回家了,你呢?我该把你往哪儿送?”
    景遇拍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我啊,你就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说是这样说,可景遇希望对方能够坚定的告诉自己:不可以,我送你回去。
    如愿听到了一模一样的回答,她心里悠悠然生起了几分欢喜,眼睛有些不敢去正视于鹤,可转眼想到,自己如今住在柯牧言家,如何说出口。
    “景遇,你现在就别逞强,你若是不让我送你回去,出了什么意外该是怎么办?”
    景遇既是高兴也是担忧的点头了。
    车,开进了花街,景遇的视线立马就投出了车窗外,她发现尽头的花店内,还亮着豆黄的的灯。
    “景遇,刚刚罗晓告诉我,你外婆想你了,希望你能够马上回家去。”
    “……”
    “还说,只要你听她的话,她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你们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于鹤把自己的心里话加了进去,说完,他忍不住去观察景遇的表情。
    “景遇,你是睡着了吗?”
    景遇坐直了,侧头看向窗外,“没,我都听见了,谢谢你告诉这一些。”
    车拐进了另外一条路,快要到尽头,景遇轻声叫道:“就停在这里就好了,谢谢你送我回来。”说着,她已经打开了车门,半个身子已经探出去,身后,于鹤拉住了她的手腕,“景遇,若是有事你给我发消息。”
    景遇盯着于鹤的时候,很快,那只手就松开,她关上了车门,弯了身子,眼睛笑成一轮新月,“知道啦,回去的路上,开车小心。”
    景遇的背影一直映在于鹤的眼睛里。
    为了送景遇回家,想知道她现在居住在何处,他偷偷的把酒倒进了吃剩下的汤碗内,迎头笑看景遇吃饭、喝酒的模样。
    从未有一个女孩能够如此叫他放不下,无时不刻不是想要去了解,去一步步的靠近。
    曾经在学校内,师生之间感情要纯净,可现在不是了,他迫不及待想要告诉景遇,早在一年前,他就已经喜欢努力、开朗又可爱的她。
    景遇醉醺醺的立在门口,呆呆地望着里面,吹了一阵接一阵的冷风,头脑愈发清醒后,她才是推开门走进去。
    “喂,你把这里当什么了?”
    柯牧言站在门口,双手交叉放在胸口上,左手还端着一细长的高脚杯,里面的红中带紫的酒色,在景遇眼里好似晚霞般绚烂。
    “你在和我说话吗?”
    柯牧言有种想要把酒泼到她脸上的冲动,“你在外面把身上的酒味吹走了,再给我进来。”
    “哦,我知道了。”
    没有抬杠的景遇,让柯牧言一瞬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转过身,直径走向了厨房。
    “景遇回来了,你出去看看。”
    阿木正在洗碗,刚要侧头,柯牧言已经离开了。
    等她擦干净了手走到门口,见景遇就坐在台阶上。
    “景遇,你怎么喝酒了?”
    “今天于鹤过生日,我们开心,就喝了一瓶酒。”景遇有些冷,将头缩进了衣领里面说道。
    与此同时,阿狗憋屈的扭头看着门,前爪放在床尾,时而抬头,看一眼床上的人,似乎在说“快起来,我要出去尿尿。”
    柯牧言还未来得及读懂阿狗的肢体语言,手机来电铃声响起。对方是王小明,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话,总结一点,无非就是,问柯牧言的假期什么时候结束,他手上单单只说剧本的话,就有好几个,还有张三生导演开年要拍一部电影,问他想不想要当男一号……
    王小明说得正带劲儿的时候,柯牧言挂了电话,将手机丢进了床头柜子里面。
    他把生活和工作之间画上了一条楚河界限,这一点任谁都无法打乱。
    王小明虽然知道这一点,也难免抓狂的对着手机叽里咕噜说着他自己才能够听得懂的话,直跳脚。
    阿狗没法再憋了,尿在了地上,欲要抓来地毯的时候,被柯牧言抓个正着。
    他生气,可看见阿狗用爪子捂住眼睛,挺直了身子,在作揖,就不生气了。倒是觉着若是阿狗碰上一个聪明点的主人,只会比现在还要聪明。
    他敲响了景遇的房门,把想说话的都已经想好了,可敲了半天的门,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转身的时候,才听到了声音。
    “喂,赶快拿着拖把和毛巾去我房间把地板擦干净。”
    “我能够问一下,是因为什么吗?”
    柯牧言表情一顿,眉头不自然一挑,“你是阿木?”
    见她点头,柯牧言尴尬扭头看了眼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阿狗,“景遇人呢?”
    “她一大早上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出去干什么?”柯牧言问话的语气有些急,发现阿木一脸疑惑的表情,连忙改口:“嗯,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没事。柯牧言,昨晚……”阿木双手捏着衣领上的粉色蝴蝶结,纠结了又纠结,小脸早已红透,“希望你可以忘记昨晚的事情,拜托你了。”
    柯牧言拍戏虽然不多,可接触的女人不少,他只需看一眼,就知道自己面前的女人对自己所有的感情深浅、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该做出的回应,早已变成了本能反应。
    然而,对方若是再熟悉不过的女人的话,他精准的判断力就受到了无形的影响。
    “没事,你不说我已经忘记了。”如此简单不过的回答,带给阿木的是打击。
    她脑海中情不自禁为柯牧言想出了数百条回复,可没有一条,像是这样又冷又硬。
    “你是不是把我当做和你拍戏的那些女生一样?”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柯牧言避免与阿木四目相对,保持着扭头的姿势,盯着阿狗。
    “就是……”阿木瞬间垂下头,“就是我昨晚偷……我……偷亲你的事情,你只是当做拍戏一样习以为常是不是?”
    终于说了出来,阿木紧紧拽住的蝴蝶结的手,开始松开。
    “嗯,可以这么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不会喜欢你的。”柯牧言话语中都没有带上温度,“你还太小了,对于感情的事情还不懂,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一个清净的早晨,现在变得五味杂陈。
    柯牧言下楼喝了一瓶矿泉水,进了厨房,准备做早午后餐,只是,本该是游刃有余的事情,进行的犹豫而困难。
    “汪汪往。”
    “别喊。”
    “汪。”
    “你饿了?”柯牧言脱下了围裙,塞进了柜子里面,反身蹲下,他面无表情地摸了摸阿狗的脑袋,“我勉强带出去买吃的。”正好,冰箱内的食材所剩无几。
    “汪汪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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