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景遇正给阿猫刷毛,闻见了脚步声,她开门,“你脸变得好白。”
    “景遇,我奶奶住院了,我得马上回去了。”
    “嗯嗯,好。我送你。”
    说完,景遇手忙脚乱地穿好了鞋子,拿起了雨伞,跟着背上包的于鹤一起去火车站。
    “景遇,你回去吧。”
    景遇仍旧站在他的身后,“我不急的。等你检票的时候我再走。”
    “嗯。”于鹤手抓着自己的衣角,景遇不忍心看,垂下头。
    “王奶奶是怎么了?”她问。
    于鹤惨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我妈说是中风了,现在情况还不明。”
    景遇挽住了他的胳膊,“王奶奶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眼睛再一次看向他,想要安慰他。
    “没事就好……”
    送走了于鹤,景遇撑着伞站在火车站对面的街上,盯着路上来往的车辆,情绪低落,收起了伞,站在一棵香樟树下,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
    刚刚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出事了?景遇想不明白,心情也不太好,两脚也麻木了,起身的时候险些没站稳摔倒。
    雨水打湿了景遇的衣服和头发,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雨伞,懒得撑开,继续走向车站。
    景遇自己跑进了浴室,几乎是把自己的身体九十度折叠起来,弯曲的膝盖顶在有窗户的那扇墙上,脑袋一寸一寸晚上挪动,直到双眼能够看到楼下的路。
    “我就说嘛,一定是这样的。”
    她看见王菁华的面包车旁,站着一位只露出眼睛的黑帽子,浑身上下都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下着雨的天,也不打雨伞,贼头贼头地左看看,右瞅瞅。
    她以同样的姿势出了浴室,阿木一见她这个样子,笑得前仰后翻,“景遇,你在干什么你?”
    景遇挺直了身子,活动了自己的手脚,回答:“刚刚去了火车站,回来的时候被人跟踪了。现在我要去拉面馆了,阿木一个人在这里小心啊。”
    阿木根本没有这句话放在心上,她继续爬到阿猫的背上,悠悠然地望着景遇离开。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溜到了柯牧言的房间内。
    阿木变成了人形,躺在留有柯牧言气味的床上,抱上被子遮盖住自己面颊,一面满足地笑,一面滚来滚去。
    景遇一走进拉面馆,老板娘就冲着她招手。
    “景遇啊,我老公的手已经好了。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起早赶来店里揉面团了。”
    景遇想到了她会说什么,淡淡一笑之后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景遇,你这孩子勤快,吃得苦,我们都看得出来,马上就要过年了,这是给你的红包。”老板娘说完,把手里捏得紧紧地红包递到了景遇的眼前,见她愣住,没有要收下的意思,继续说:“你若是不说你快二十岁了,我们还当你只有十六七岁呢。听我儿子说,你家在清水市,孩子外婆也在哪儿,这也是我们之前的缘分。这红包你就收着,别跟我们客气。”
    景遇低头盯着自己手中的红包,抬眸笑笑,“谢谢老板娘。”
    “别客气哈。”老板娘也笑了笑,“收好了,别弄丢了。”
    景遇用力点头,放好了红包就进了厨房。
    景遇不知道是因为外面下雨的关系,还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来店里吃面的客人越来越少,耳边的声音很单一,不再嘈杂。
    之前还不喜欢这种吵吵闹闹,可忽然就安静下来,倒是不适应了。男孩也没有来店里,吵着找她一起玩,景遇问起,知道他原来是去了奶奶家。
    “景遇,来客人了。”
    景遇正在想念外婆,闻声之后忙不迭坐起来,迎头看见走进店里的戴上黑帽子的男子,正是之前看见的那一位。
    他点了一份素拉面,景遇故意大声问他要不要香菜,她发现男人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好几秒才是移开,最后倒是口齿不清的说了一句她根本听不懂的话。
    “那你要辣椒吗?”景遇故意走到男人的面前,问。
    戴帽男有些吃惊,头也没有抬,点点头。
    “好,你稍等,我马上就给你端来。”
    一语说完,景遇转身的同时,用余光盯着男人。
    “您的面来了。”
    “请问您还需要什么?”
    戴帽男摇摇头,之后也不摘下帽子,别扭地拉开嘴巴那一部分的帽子,吃力的吸进面。
    戴帽男是店里最后一位客人,他吃完了,老板娘看见外面冷清,就提前关店。走之前,还叮嘱景遇以后别跟陌生人走那么近,处处都要提防。
    雨下了整整一天,这会儿才是停下,景遇呼着气,手已经僵硬,不断的搓动还是没有一丝丝暖意。
    “呼呼,实在是太冷了啊。”
    这时,王小明驱车回来,停好车后,就往旅店这一边走,一抬头正好就与景遇撞个正着。
    “我还当是谁呢?”王小明那一句:那个不长眼睛的挡我的路,没有说出来。
    “小明?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景遇傻笑了一两声,搂住了他的胳膊,“好冷啊。”
    “快拿开你的脏手,”王小明反应很大,推开了景遇不说,极为嫌弃地检查自己被摸过的衣服是否有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哎呦,不就是碰了你下下嘛,至于这样大惊小怪的。”景遇跟在王小明身后开始上楼,边走边说:“柯牧言呢?”
    “他和夏令吃饭去了。”
    景遇鹦鹉学舌:“和夏令吃饭?”
    王小明挑起来了兰花指,忽地停下来,转身点了点景遇的额头,“是啊,夏令可是我们这个剧组的大美女,她主动约言言吃饭。”
    景遇不屑地翻白眼,甩开了那只白皙过分的手,“美女了不起啊。我还以为柯牧言和其他男人不一样,不会因为美色而放弃自己的原则,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你说什么?”王小明像只发怒的公鸡,怒发冲冠,嘴与爪锋利,“哦哦,”他放声地笑了笑,把景遇从头指到了脚,“我知道了,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你自己的形象很成问题,根本不入我们言言,不不,应该是男人的眼,所以现在才回这样恼羞成怒。”
    也不管景遇龇牙咧嘴,王小明肆虐地嘲笑,结果两人意料之中就开始打架了。与之前一样,也不一样,这一次景遇大获全胜。
    “死小明,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景遇手里亮出一片假指甲,“不认真地生一场气,你还真以为我是小奶猫啊。”
    王小明撇撇嘴,心疼地摸了摸自己指甲,发红的眼睛盯着景遇,“死景遇你给我记住了。就你这个样子,这辈子别指望出嫁,趁早削发为尼!!”
    景遇伸舌头、做鬼脸,蛮不好是个滋味的看着王小明摔门。“疯子,有事没事就把我和柯牧言扯在一起,天底下就他一个人男人吗?你才一辈子嫁不出去了,以后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看我风分光光地嫁出去,气死你,气死你。”
    景遇胡乱地揪了揪自己鸡窝头,带怒回房。
    此刻,柯牧言与夏令已经享受完了一顿美味的晚餐,正闲闲地慢步在街道上。
    两人共一把雨伞,透明的雨伞闪着街灯的暖光,两人的手,有意无意就会碰在一起,一次两次,第三次还没来得及发生,柯牧言就换了左手打伞。
    雨滴声太响亮了,扰得柯牧言本就不够平静地心,起了波澜。他对身边人无话可说,不说话也不会觉着奇怪。
    “听小柳说你是自己找旅社住的?”
    “嗯。”
    “离这里远吗?”
    柯牧言摇头。
    夏令心里暗暗一喜,“既然不远,我能够去看看吗?我挺好奇的。”
    “不方便。”
    夏令心里的欢喜转瞬即逝,取代是莫大的失落。
    “为什么?”
    “没什么。”
    “也没事,要不你去我哪儿坐坐吧。以后说不定很难见到面了。”
    “不用了。”
    夏令心里细细思考这三个字,手不由得抓紧了自己衣服上装饰的红色蝴蝶结。
    “好了,就送到这里。”说罢,柯牧言把雨伞送到了她的手里,没有再留下一句话,淋着雨,一步步走远。
    “柯牧言,晚安。”
    没有回应。
    夏令憋屈地捏紧了伞柄,不再留恋那背影,蹬着高跟鞋往对面的酒店走去。
    走进安心旅店的时候,柯牧言浑身湿透了,他甩了甩头发,发梢上的水珠呈弧线飞向四周围。
    “阿嚏。”
    他吸了吸鼻子,若无其事的上楼,走到一半,发现口袋内的钥匙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思考了片刻,想起来,自己今早出门之前其实没有带钥匙。欲要下楼,听到了王菁华的声音。
    “这是你的房门钥匙。”
    柯牧言接过后,道了句谢谢。
    “长得好看是好看,但也不至于人人看见了都喜欢。”王菁华道。
    “今天有人来找过我?”
    王菁华从前台的抽屉内取出了一沓信封,“都是给你的信。”
    景遇的眉眼渐渐舒展,眼里的笑已经多得溢出来,她扬起了嘴角,折起来信纸,“华姨,看不出来,你还是挺有才华啊。”
    王菁华一笑,掐了景遇的手背,随后拿出了所有的情书,低声说:“这一些都是有人寄给柯牧言的。”
    景遇闻言后,下巴险些没有直线坠落,“华姨,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没事开这玩笑干什么?”
    景遇一想觉着也是,脑袋不禁就扭向了楼梯,“华姨,”她摆正了脑袋,“那你怎么不给他,倒是自己在这里看上了?”
    “他就当着我的面丢进了垃圾桶,我能够说什么?”
    “嗯嗯,这个倒是很符合他。”
    王菁华推开了面前的情书,“我就觉着丢了挺可惜,自己留着怪难为情的,景遇你看看,以后喜欢谁了,学着点。”
    “华姨别,我……”
    正说间,柯牧言无声无息出现在了景遇的身后。
    “老板娘,我房间的热水器又坏掉了。”
    王菁华故意从抽屉里面拿出了账本,一面甩在了景遇面前,一面说:“好勒,我这就去叫隔壁的高师傅看看,你等等。”
    景遇触到了账本成功挡住了情书,只是背后有一束视线还未离去,她咬咬牙等待中。柯牧言倒也没有移步,站在原地,他倒是要看看景遇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景遇憋了一口气,实在没法继续傻站着,扭头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华姨给你想办法了,你就回房等着吧。”
    “我爱在哪儿就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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